我是35岁之后才介入少数民族文学理论批评工作的。大学毕业那年,1982年,我33岁,自己选择了比较陌生的学术研究工作,在中央民族学院少数民族文学艺术研究所,比较有兴趣的是本民族——满族的文学和文化研究。两年后,调动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所的《民族文学研究》编辑部。在编辑工作中,切感民族文学批评和理论方面的异常薄弱,于是也便在从事编辑工作和满族文学文化研究的同时,撰写部分各兄弟民族当代文学的评论,思考一些相关的理论问题。 至80年代晚些时候,“中国少数民族当代作家文学研究”申报中国社会科学院院级研究项目,获得批准,我是主持人之一。经过一系列的调查研究,我与朝戈金合作,撰写出版了学术专著《多重选择的世界——当代少数民族作家文学的理论描述》。该书7章15万字,由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于1995年出版。这是一部关于当代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理论的探索性著作,以文艺学、审美学、民族学、语言学、文化学、社会学、心理学的综合视角切入文学研究,旨在回答我国当代少数民族作家文学在创作实践中所涉及到和引发出的一系列理论问题。第一章“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的历史定位”,考察我国少数民族文学历史沿革,认定中国境内全部的少数民族在历史发展的今天终于普遍拥有了各自的书面文学创作这一划时代文化事相的重大意义,提出为了推进民族文学的高质量持续拓进,须着力地加强相关理论的系统建构;第二章“民族作家与民族文学”,在梳理此前关于界定“民族文学”概念各种意见的基础上,运用当代学术的最新成果和方法对该问题做深入剖析,认为投射在文学中的民族文化心理,才是判定民族文学的深层的稳定的标记;第三章“少数民族作家与民族文化传统”,就少数民族出身的作家与本民族传统文化的相互关系来考察,将他们大致区别为“本源派生—文化自律”、“借腹怀胎—认祖归宗”和“游离本源—文化他附”等三种类型,论述少数民族作家取得多重文化参照系统的必要性与重要性;第四章“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的双语问题”,探讨了民族文学中出现双语文学现象的历史根源、创作优势、积极意义和发展前景;第五章“民族文学的审美意识”,强调民族生活的特殊性对于形成特定民族的审美心理结构的规定性作用,民族审美意识是民族文化和民族文学中的可贵成份,需要保护和发展;第六章“少数民族文学的历史文化批判意识”,肯定少数民族作家为推进民族进步所坚持的启蒙主义写作精神,鼓励民族文学创造者们在人类现代文明的基点上打造起科学的民族文化观;第七章“各民族文学互动状态下的多元发展”,指出迄今各少数民族的文学发展范式各不相同,在以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也将选择不同的道路,世界文学作为文学的崇高理想还远未取得实现的条件,“多元状态下的交流互动是我国当代少数民族作家文学的现实生存条件,而互动状态下的多元发展则又是当代少数民族作家文学的持续追求目标”。 文学评论和研究界的相关评论大多局限于对作家作品的一般性描述和评介,缺乏理论支撑。少数民族作家文学理论的“缺席”,不仅妨碍了民族文学创作活动的高层次发展,也成为民族文学学科建设中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多重选择的世界——当代少数民族作家文学的理论描述》一书是旨在填补理论空白、扭转学术工作被动态势的探索性著作,它特别强调少数民族的当代文学是一种极富价值的民族文化创造,进而用多学科新的研究方法加以照射,通过周密的思考,对少数民族作家文学发生、发展进程中潜在的客观规律做出精到的阐释,并发掘出民族文学种种特有的内涵和意义。本书初步构建起了当代少数民族作家文学的基本理论框架,并在其细微化与系统化等方面,都较此前的文章著述有了明显的提高,对于此后继续深化少数民族作家文学的创作理论,以及用这一理论指导文学评论工作,具有开路和示范作用。《多重选择的世界》发表后,公开评论文章较多。1995年8月18 日《文艺报》报道此书出版,说:“首都文艺理论研究界的专家樊骏、张炯、王富仁、季红真、许明、白崇人、吴重阳、杨匡汉、郎樱,以及少数民族作家吉狄马加、降边嘉措、艾克拜尔﹒米吉提、扎西达娃等,对这部著作的完成与出版,给予了颇高的评价,认为此书的问世把少数民族作家文学的理论研究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基点。”1995年9月16日《人民日报》发表白崇人的文章《读〈多重选择的世界〉》,肯定此专著是“关于少数民族创作理论继往开来的理论著作”,“是对我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理论的一个总结。”1995 年《民族文学》第11期署名平常的文章指出:“这是两位学者在对少数民族作家文学多年关注的基础上,对建立少数民族作家文学理论研究体系所作的一种探索性的尝试。”《南方文坛》1995年第6期有王科书评称:“这部颇具规模的著作,描准了我国当代少数民族作家文学的实际,对少数民族作家文学运作的客观规律作了精当的论述,对其内涵与价值作了多角度的开掘,并提出了一系列独到的理论见解,解决了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1996年1月26日《文艺报》发表尹虎彬书评《当代民族文学批评的自我建构》,认为“各民族文学互动状态下的多样发展,是《多重选择的世界》这部著作提供给我们的重要思想。”安尚育在《民族文学研究》1996年第1期发表书评《成功的理论探索》,指出“关纪新、朝戈金的专著,是对少数民族文学研究的明显推进”,“这部专著从总体上看,具有较广泛的学术视野,较高的理论层次,较新的研究方法和较深入的问题探讨。”中国社会科学院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所学术委员会对该著作所作的评审意见,认为本书“在目前已有的关于少数民族当代文学研究的基准上,有了相当明显的推进,预计会对本学科的建设和发展发挥积极的影响。”《多重选择的世界》出版以来历年间,时常被学术界、评论界引用。梁庭望在关于民族文学理论探讨的学术论文《寻觅深邃的世界》(《民族文学研究》1996年第4期)中,一再引述了这部著作的基本观点,认为这些观点“无疑是一种新探索的肇端。”张直心在题为《“汉化”?“欧化”?——少数民族作家汉语写作的文体探索》的论文里,引用该书诸多观点,说:“我高度评价关纪新、朝戈金的著作《多重选择的世界》。不仅赞赏书中的深思熟虑,更赞赏某些尚欠成熟的论点所具有的震憾效应。”马绍玺论文《20 世纪云南少数民族诗歌的现代转型》(《云南民族学院学报》2000年第2 期)也引用并阐发了《多重选择的世界》的部分思想。此外,获得全国第六届少数民族文学奖(理论评论类作品)的《民族文学学论纲》(作者龙长吟),将《多重选择的世界》列入该著作的“主要参考书目”中。 2000年10月,学术著作《多重选择的世界——当代少数民族作家文学的理论描述》获“中国社会科学院第三届优秀科研成果奖”。 《多重选择的世界》出版之后,我的主要精力重又转回满族文学文化尤其是对于满族作家老舍的研究上面。我试图从较高的理论层次来把握和阐释这些研究对象,或者换句话说,我希望能够通过对于老舍的个案研究,来展示一下自己所提出的民族文学理论框架与具体学术现象相沟通的实例,为学科建设扎扎实实地铺就一条学理道路。1995年,我申报并获准进行国家级项目“满族作家老舍创作论”的研究。 作为该项研究的成果,我的学术专著《老舍评传》(18章54节,45.4万字),1998年在重庆出版社出版(2001年10月又出版了第二版);台湾商务印书馆也在1999年4月出版了繁体竖排版。 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56个民族共同缔造了祖国丰厚灿烂的精神文化。古往今来少数民族作家与汉族作家一道,为充实中华文学宝库做出了不可或缺的重要贡献。老舍,作为活跃于中国现代文坛的满族出身的杰出作家,他的一系列艺术成就亦显示了少数民族对祖国文化的独特奉献。以往人们常常在原则上接受少数民族与汉族一起缔造了中华民族文化传统的理念,但在某些具体问题上,尚缺乏对这一认识的切近感受。对作家老舍的基本把握也是这样,在许多文学受众甚至于文学评论界内,一般地说,也都是只知道老舍出身于少数民族,而对于老舍的艺术是如何代表了满族优秀的文化和文学传统则知之甚少。这与我们对各兄弟民族的文化和文学还缺少深入的、理性的和细致的研讨直接有关。我选择这个有相当学术难度的课题,意在从观察和认识少数民族作家成长和成功过程的独特视角,来理解和评价老舍。这一选题的实施,不仅对老舍研究有望产生推进作用,而且可以以老舍这位少数民族作家作品研究的个案,来涉及、涵盖和引申民族文学研究学科建设中的诸多学术思考。 《老舍评传》的主要内容包括:一,以著作者个人的思路、眼光,重新梳理、总结和描述老舍的毕生创作经历,特别注意将老舍作为文化型、庶民型的作家加以观照,重点分析老舍不同时期写出的代表作,循序而清晰地观察老舍极具个性的写作实践,尤其是对其总体艺术成就、基本创作风格和成败得失规律做出深入探讨。二,结合大量具体史料,由幼及长、由表及里地剖析了老舍作为少数民族作家在人生的不同阶段所受到的满族、汉族乃至西方民族的文化影响,寻绎并揭示出作家的民族心理倾向和多重文化素养在其创作活动中的体现。老舍的人生轨迹是与他出身其间的京城满族下层社会密切相关的,是与他所经历的中国20世纪社会风云变化密切相关的,所以,本书在将学术思考重心放在老舍作品文本研究上的同时,也把对老舍一生的人本研究融汇进去,从而在老舍的文学世界里,找到这位作家有别于其他作家的生命底蕴。老舍自幼接受的满族文化熏陶又有力地引导他不懈地探索京味儿通俗的艺术风格;他的少数民族出身及在其成长过程中满民族的社会处境,使他对民族精神文化等创作命题投入了极大的关注,为他终于成为一位“文化启蒙型”的大作家产生了重要作用,他在东西方不同国度的生活经历以及建立在此种经历之上的对世界不同民族精神的思考,又使他取得了成为世界级杰出作家的文化视野和价值观念。三,在展示老舍文学实绩的基础上,挖掘老舍所代表的具有优良传统的满族文学,在与汉族文学以及世界文学长期交流过程里的自身流变规律,提炼出老舍艺术成功在中国多民族文学发展史上的示范意义和理论蕴涵。老舍的经验证实,处在社会大变革时代的少数民族作家,不应当而且也不再可能到相对封闭的民族文化环境中找寻成功之路,要勇于走进广阔的充满异质文化碰撞的天地,在接受外民族文化冲击的道路上体现出自己民族文化的魅力和风采。在中国众多的少数民族作家中间老舍属于“植根本源—文化交融型”作家的典范,他对本民族文化有骨肉般的体认,并以本民族的文学创造者为基本自识,对本民族的文学发展有强烈的责任感,却又在与外民族的近距离接触中虚怀若谷,大胆汲纳,从而建立起自己以本源文化为基准而又博采众长的崭新的民族文化观,并将这种文化观注入创作实践。老舍的成功还说明,在多民族竟相发展的现今,民族文学创作者应当具备深刻的文化自省意识,老舍是最早对满族文化和中华文化产生神圣忧思的中国少数民族现代作家之一,这使他的创作获得了强劲的骨力,这一创作路数,将对中国少数民族当代作家文学的发展产生深刻影响。 由于种种历史原因,过去的许多年间,人们习惯于把中国文学等同于汉族文学。现在,少数民族的民间文学和少数民族作家用本民族语言文字创作的作品,已经得到了中原文坛的重视。然而,对于少数民族出身的作家用汉语文创作的大量作品,尤其是对于像满族这样与汉族文化交流日深的民族的作家和作品,人们却往往会误认为他们与汉族文学没有什么不同,对他们的少数民族文学属性不大理解。《老舍评传》将有益于读者从一个新的视角——民族文学的视角,来重新认识这位人们本已比较熟悉却又对其民族文化特质了解较少的大作家,获得认知上的解误和飞跃,既会使我们对老舍这位中国及世界文坛上的杰出作家有更科学的把握,也将促进我们对中华民族灿烂文明是各兄弟民族共同创造的这一真知的接受和体会。 《老舍评传》问世以来,在学术界获得了广泛好评。樊骏认为《老舍评传》“是一部全面评价老舍创作的专著,它的最大特色和突出成就,在于揭示这位作家身上的满族(旗人)素质,尤其注意他创作中丰富的民族意蕴和鲜明的民族特征。大的如思想倾向和审美情趣,小的如角色的家世性格和故事的情节、细节,还有穿插其间的风俗人情的描写、伦理道德的规范等,作者都化了很大功夫,于别人不经意之处,发现并说明或显豁或隐蔽的民族文化内涵,娓娓道来,细致论证。由此得出的见解结论,有据有理,令人信服,使读者对于老舍及其创作,有了许多新的认识。”“由于历史原因,从事中国文学研究的学者,一直把中国文学等同于汉族(或汉语)文学,无视其中不同的民族文学的成份,特别是完全忽略了那些在生活、文化等方面已与汉族多有融合,又使用汉语写作的作家的民族特性。长期以来,老舍就是受到这般对待,被混同于汉族的一位作家。这样做,学术上不够科学,政治上也有害。进入新时期以来,随着少数民族文学研究的日趋活跃,上述情况有所改观,部分学者开始思考和探索各族民间文学和作家创作在中华民族文学形成发展过程中的成就与贡献,以及由此形成的多样性丰富性。但对于如何认识界定作家作品的民族特性,理论上多有争议,分析也多流于空泛,有关的研究进展不大。本书不仅在老舍创作的个案研究中,以切实的成果超越了前人,而且对于如何认识把握文学创作的民族特征,在打开思路和方法论方面,也提供了一些有益的经验。”该著作“在上述两个方面的可喜成就,都已是学术上的重要突破,应给予较高评价。”刘魁立指出《老舍评传》“是近年来老舍研究领域难得的力作之一。作者在书中不仅精要地总结了吸收了多年来老舍研究的主要成就,而且更有独到的见地和许多新的发现,这些新见无疑将确定本书的学术价值、广泛影响乃至历史地位。”“老舍本人在关于少数民族文学的报告中明确称自己为满族作家,但满族的特质在以往老舍研究的视野中成了一个冷角,除关纪新本人之外,很少受到注意。通过关纪新的悉心研究,‘满族’二字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修饰词,而是在他这部论著中获得了本质性的有血有肉的体现和较为充分的展示。作者不仅从老舍的生活经历中挖掘作家的民族底蕴,而且十分细致地从一系列重要作品的立意和构思、场景和人物……等诸多方面来发现和展示中华全民族的,尤其是满族的特质和意蕴。这个新的视角在一定程度上增益了我们的老舍观,丰富了我们对老舍创作的诠解。”“这部论著有异于常见的纯文本研究。作者把历史时代、老舍的生活和思想、作家的各种类型的创作和艺术活动,乃至读者、评家的态度和感受等等有机地联系在一起,进行综合审视和研究分析。以创作为经,以时代和生活为纬,编织成一幅全面深刻而又雄浑绚烂的全景长卷。”“论著体现了作者正确而鲜明的政治立场;透露出作者的诚挚浓烈的民族情感;反映了作者深刻而又细腻的艺术嗅觉以及很高的品鉴和批评能力;在驾驭繁多丰富的资料中有很强的分寸感。整部著作构思绵密,浑然一体,有思想,有意趣,有文采,使读者不忍释卷。”王行之说:“我读完书稿后,欣喜地感到这是老舍研究乃至现代文学研究中一部难得的优秀学术成果。”“新时期以来,国内外的老舍研究成就斐然,单是专著已有十几种出版,不过,它们大多是在老舍小说或老舍剧作或老舍创作风格等某一创作方面的专项研究,虽然各有特色,但缺乏对文学巨匠老舍的整体理解和把握,因而较难看出老舍与历史、文化、民族、社会等诸多方面的全面、立体联系。学界亟盼有一部站在时代高度,全面理解、剖析、总结老舍创作,并从诸多学科角度阐释老舍创作成就的‘全景式’专著问世。在我看来,关纪新的专著满足了人们的这一企盼。关著的特色之一,就是他对几十年间的老舍研究进行了成功的梳理和总结,具有取精用弘的集大成意义。尤其难得的是,关著充分重视和借鉴学界的已有见解,但又不囿于已有见解,而是运用自己在社会学、民族学、美学等方面的扎实功力,对老舍的人生轨迹、创作道路以及他的代表性作品提出了自己的创新见解,分析透彻,令人信服。应当说,关著对于老舍研究做了一次系统总结,达到了可贵的整体提升,从而在老舍研究领域竖起了一个新的标尺,对今后的有关研究将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关著的另一个突出特色是对老舍创作中满族文化特质的精到把握。这是关著的突出特点,也是对过去老舍研究中最薄弱环节的一大弥补与推进。因为,长期以来文学研究界囿于将中国文学与汉族文学等同的误识,囿于对兄弟民族文化的疏于了解,极少有人注意到老舍作为满族作家的独特性。关纪新先生是满族文学和满族文化方面的专家,发挥他的优势,因而这部书稿确切与深入地剖析了老舍创作中的满族素质,言之中的,论证细密,充分挖掘出老舍创作中满族独特文化基因,给人以深刻的印象。我认为,这是关纪新对老舍研究提供的一份具有独特价值的奉献。此前无人做到;此后,将永远受人重视。”杨义肯定《评传》作者对老舍进行学术观察所启用的满族文化视角,认为“正是由于这一视角的成功启用,关纪新在老舍研究领域也就获取了相应的位置。”他说:“从少数民族 — 满族的角度来研究老舍,是一种颇为明智的选择,几个世纪以来,以纳兰性德、曹雪芹和老舍为代表的满族文学艺术家,的确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宝库贡献良多,对祖国的文化发展影响较大,但是,过去我们对这些文学艺术家的少数民族文化背景谈论较少,注意不够。近20年间,老舍研究一直是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中间成绩最大和为学界普遍瞩目的一个领域,已出现了一大批学术专著,关纪新的新著在成绩斐然的老舍研究领域可以说是脱颖而出,主要即得力于他在对老舍的观察研究中,有创见地启用了满族文化视角的学术之举。”吉狄马加认为:“《老舍评传》的出版,使我们在认识中华民族文化具有多元一体文化性质方面,又有了可喜的新收获。我们祖国的民族大家庭中有56个兄弟民族,所以,每一位学者、作家、诗人在看待中国的历史和现实时,都不应该忘记自己实际上是面对着一片多维的文化视野。老舍先生生前曾担任着中国作家协会的副主席,负责少数民族文学的工作,他以一种博大的文化胸襟和细致的具体工作,来呼吁、组织和建立少数民族的文学创作队伍,为我国当代民族文学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同时,他自己也身先士卒地写出了《正红旗下》和《茶馆》等满族文学特点十分鲜明的好作品,丰富了祖国乃至人类文学宝库。现在关纪新通过他的《老舍评传》,实事求是地评介了老舍在民族文学发展中的位置和功绩,不但对少数民族文学的学术研究有着积极意义,而且也会对推进当代民族文学事业的发展产生有益的作用。”吴重阳说:“关纪新从满族和多民族文化交流互动的学术角度来关注和研究老舍,已坚持了大约20年时间,《老舍评传》是他执着于民族文学和文化研究的心血结晶。从前,曾经有过相当长的时间,学术界普遍对少数民族作家用汉语文字写的作品的民族属性,缺乏准确科学的认识,常常一言以避之,说他们是‘彻底汉化了’,其实,即使是少数民族作家用汉语文字写的作品,也还有许多有别于汉族作家的独特的极富文化价值的东西,有待于读者和研究者去认识,去体验。至于对老舍这样的享有国家级、世界级影响的满族出身的作家,还有一种看法是,如若把他当成了少数民族作家,就会有意无意地贬低了他的文学成就和艺术地位,在这些议论中,似乎小民族就不可能出大作家,凡冠以少数民族作家称呼的就肯定是低了一个层次的作家。这种糊涂认识,不单跟迄今为止中外文学史的许多基本知识相偏离,而且也不利于我国各民族的紧密团结和充分交流,不利于中华文学百花园的丰富和繁荣。所以,我们一定要在科学民族观的指导之下,大力开展少数民族文学和文化的研究,真正全面地体会祖国悠久、灿烂的文明是由中华各个兄弟民族共同缔造的这一真理。同时,为了使少数民族文学和文化研究不断深入,还有必要强调对少数民族出身的学术工作者的培养和扶持,强调在民族文学和文化领域里汉族的研究者和少数民族的研究者之间的相互深层理解与精诚合作。”孙玉石就《老舍评传》的出版,在《光明日报》上撰文指出:“一位世纪性文学大师的复杂经历和杰出创造,在中国近百年文学史发展的整体链条中,往往有举足轻重的意义。认识和阐发它的丰富内涵,需要研究者有独特的历史与文化眼光进入大师的世界。走进永恒需要一种认识永恒的魄力和沉潜。平庸的阐释只能增加文学史研究中一些浮光掠影的砝码。真正下苦功夫精心结构的制作,却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改变学术史的天平。它送给别的研究者的是一份难得的惊喜。最近高兴地读到的由重庆出版社出版、关纪新撰写的《老舍评传》,就是这样一部令人惊喜的,以新的视点诠释老舍这位世纪性文学大师的著作。”文章认为:“《评传》在为人们忽略了的领域作出的成绩,和留给我们尚待进一步探讨的问题,对于这个世纪中华多民族的文学和文化研究,是很有学术探索价值和理论启示意义的。”此外,张佳生、黄伟林、尹虎彬、王卫东、夏宇继等学者,也在《满族研究》、《文艺报》、《社会科学战线》和《民族团结》等报刊上,发表相关书评。张炯主编的《新中国文学50年》一书(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评价:“关纪新的《老舍评传》,是新时期少数民族作家研究最具开拓性的成果,就在于他在中华文化、世界文化的大背景下突出地、深入地开掘了老舍作为满族作家的民族心理和艺术特质,因而更能深切地准确地把握老舍创作的真正文化内蕴,这一点,不仅推动了少数民族作家文学研究的深度,而且在某种意义上开拓了中国文学研究的事业。”《老舍评传》在台湾出版后, “中广公司”等电台播出了介绍该书以及作者的专题节目,《中国时报》等报刊还登载了书评。台湾清华大学教授吕正惠在他的书评中说:“本书的作者关纪新本人也是满族人,因此他能切身体会作为一个满族作家的老舍的特质。这是一般的汉族评论者比较看不到、比较容易忽略的地方,这可以说是本书最大的贡献。” 1999年10月,学术著作《老舍评传》获中国作家协会和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联合主办的“全国第六届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理论评论类第一名);2000年10月,中国社会科学院给予了追加奖励。 世纪之交,我又参加了国家级学术项目“中华各民族文学贡献与相互关系研究”的学术工作。我所负责的一部分,后来集中体现在关纪新主编、民族出版社2006年出版的学术论著《20世纪中华各民族文学关系研究》中。这部论著约请国内相关方面卓有成就的专家十数人就不同专题撰稿,在统一的学术指导思想下面,对该题目所辖各个方面的问题予以研讨和回答。这部著作由民族出版社于2006年出版,共33万字,设有绪论和4章26节。各章的题目分别是,第一章:功在史册的文学向导;第二章:代表性作家的个案寻绎;第三章:交流互动中的民族文学路径;第四章:从国家文化语境到全球化文化浪潮。在这部书中,主要体现了我的以下思考:中华各民族之间的文学交流,古来有之。各民族文学的交流互动早已形成了固有的传统。20世纪,是最后一个被写进文化史册的世纪。无论对于中华民族整体来说,还是对于中华民族所属的56个不同民族个体来说,这个世纪都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时间段,中国历经了前所未见的、天翻地覆的社会变迁,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的所有方面都发生了剧烈的振荡与蜕变,这片土地上的各个民族白被引向相似的命运际遇,各民族文学也展现出相近的创作征象与书写特点。假如说讨论此前中华各民族文学相互关系,还要较为严谨地检读史料以验证各民族文学确实存有种种内在关联,那么要接受20世纪各民族文学之间有不容否认的连络与沟通这一结论,则要容易得多。共同的环境与命运,近似的道路与选择,是20世纪各民族文学发展的基本规律。考察20世纪中国少数民族文学整体演进态势,会感受到两种相反相成的作用力。一种是内聚力、整合力,通过各民族文学的切近与交流,促进不同民族文学会通融合。它使少数民族文学领受八面来风,提高前行步速。然而因为有这种作用力,少数民族文学在各自发展中也越来越多地平添着与汉族文学的共同点,衰减着自身的独特性。这是属于趋同性质的力量。第二种作用力是要求少数民族文学保持个性特征的力量,基本诉求是,在进入各民族间高频率、深层次文化交流和充分借鉴他民族优长之际,须提醒自己,防备走失了个性,以便保持一己在中华文化及人类文化当中的话语权。这部论著全面梳理了中华各民族文学在20世纪互动发展的路径与走势,既提倡各民族文学大开大阖的充分交流,也鼓励各民族的文学创造者充满理性充满自尊精神地完成民族文化个性化持守。中华民族的文坛需要多样性。各个民族在文学上的多元发展,有利于当今文坛多样性的发现和展开。 2004年,我和几位学界的友人,共同发起了一个名为“多民族文学论坛”的学术活动。每隔一年左右,约请一些学术层次较高的学界同仁聚会一次,就少数民族作家文学理论批评的基本建设问题,做些比较深入的交谈。现在这一“论坛”已经举办了三届,效果比较好。我在三届会上,分别就“既往民族文学理论建设的得失探讨”、“如何尊重和解读各民族文学中的文化信息”、“共同创建中华多民族文学史观”等问题作了发言。最近一次在西宁“论坛”上,我关于“创建中华多民族文学史观”的呼吁,得到了与会者的普遍响应,有望在近一两年内,在国内学术领域推出相应的学术舆论浪潮,以期为中国文学研究领域,逐步营造起一种比较科学比较切合多民族文学文化发展的健康氛围。 我还有一些其他的学术活动和学术成果,不过可述者寥寥。 人生苦短。转瞬间我也已经临近退食之限。希望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学术工作者,能够给这一半生厕身其间的领域,多少地留下一点儿什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