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探讨了《蒙古秘史》中崇尚“三段式时间”习俗之秘,论述了崇尚“三段式时间”习俗的由来和它的文化内涵及其启示,阐述了文化内涵的6个方面: (1)蒙古族原始先民认为三段式时间是天的意志在时间形式上的一种反映; (2)天的意志是通过三段式时间的习俗来表现; (3)蒙古族原始先民认为三段式时间是事件的过程或行为的进程中的一种循环形式; (4)古代蒙古人认为三段式时间是保平安或进行战斗的时间概念上的必然形式;(5)只要恪守三段式时间模式,忠实于这种原始的吉祥“三数”,就可以保得平安,高枕无忧了; (6)原始蒙古人认为三段式时间,也可以用来发泄和排遣怨恨和不满情绪。 [关键词]《蒙古秘史》;崇尚“三段式时间”习俗;习俗的由来;习俗的文化内涵;启示 中世纪成书的《金匮之书》———《蒙古秘史》(以下简称《秘史》)是一部“神品”。在这部“神品”中,凡天文、地理、人事、物类、服饰、器皿,靡不俱载,其中有着种种谜团。就“三段式时间”习俗而言,便是其中之一秘。下面我们试图揭开这一奥秘。 一、崇尚“三段式时间”习俗的由来 从《秘史》看,崇尚“三段式时间”习俗是从远古的“三数”文化习俗演变、发展而来的。《秘史》证实,到了13世纪,“三数”在蒙古族古代文化意识中已具有较固定的文化意义和形式了。如行军作战、婚宴喜庆及其他习俗性的仪式,“三数”就频频出现,形成一种定格式意义的象征。作战,则以三人为一组,冲锋陷阵;做事,则以三次为一环节,再三反复,直至如愿。谏君,则三臣相随,渐次进言,以达到劝说之目的。在原始蒙古人的意识中“三数”是“天数”。 蒙古族至今所保留的“生辰宴”、“婚庆宴”及“祝寿宴”三大庆典活动都是以“三数”这个“天数”为基础而发展过来的。从蒙古族原始习俗中,我们可以看到,“婴儿出生时,在三天之内不准外人进入母婴室”[1](P572)。“婴儿出生的第三天要举行洗礼庆典”[2](P572),“新娘到婆家后,要按顺时针方向转婆婆房间一圈,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并连续三天早晨,亲手点燃叩拜祭祀的炉灶”[2](P518)。“在喀尔喀蒙古部落,父母逝世的三年内,儿女不准现身于父母墓地。过三年后才可以到墓地祭扫”等[2](P603)。 二、崇尚“三段式时间”习俗的文化内涵 1.蒙古族原始先民认为三段式时间,是天的意志在时间形式上的一种反映。这与蒙古族原始宗教萨满教有关,可以认为它是萨满文化的一种派生物。 《秘史》记载铁木真落难后逃入深林时的情景,写道:“铁木真在林中三宿,牵马时,其马鞍脱落矣。回视则攀胸,腹带依然而脱落焉。(窃谓)腹带犹可,攀胸何得脱落?莫非天止之乎?返而又三宿,复出来时,林口落白石大如帐房而塞焉。莫非天止之乎?返而又三宿无食而凡九宿矣。”[2](P43—44)这里记述了铁木真“无食而凡九宿”的情形。现实生活中在野外荒林里九天九夜不吃东西而幸存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是什么力量使其存活,保佑其平安的呢?从上述记载看,当然是天的意志,是天在用三段式时间形式来劝阻、保佑铁木真。 2.从《秘史》看,让斡惕赤近,备三力士,将通天巫折腰杀死,置其尸首于帐房后的情形时写道:“置通天巫上之帐房,盖其天窗,关闭其门,命人守之。闻之第三日夜将晓,其房之天窗开而身已出矣。审之则果然。通天巫既被审实,成吉思合罕曰:‘以通天巫致手足于我弟每之故,以无稽谗谮于我弟每之间,故不得天祐,将其性命身躯而去矣。’”[2](P279)这里所谓“第三日夜将晓,其房之天窗开而身已出矣”和成吉思合罕所言“故不得天祐,将其性命身躯而去矣”等,都在说明,这些离奇古怪事情的发生是天的意志的表现。天的意志是通过三段式时间的习俗来表现的。 3.蒙古族原始先民认为三段式时间是事件的过程或行为的进程中的一种循环形式。古代蒙古人往往把人们的行为进程或事件进程,以三段式时间来划分。例如,《秘史》记载铁木真家八匹黄马被盗和铁木真追回被盗马匹经过时这样写道:“贴木真曰:‘汝等不能也,我追之’。铁木真遂乘秃尾劣黄马,依草扫道踏银合马等踪,三宿之翌日晨,途见多马群中,有一伶俐少年挤马乳、询银合马等时,少年曰:今晨日出前,驱银合马等八马者过此,我告其迹与汝!遂令放其秃尾劣黄马,与铁木真骑黑脊白马自骑快淡黄,亦不归其家,盖而野置其皮桶皮斗,曰:朋友!汝甚困苦而来焉,丈夫之困苦盖一也,我且伴汝,我父纳忽有伯颜之称,我乃其独子孛斡儿出也。”[2](P19)在这事件的第一个进程中,即第一个三段式时间中,就是所谓“三宿之翌日晨”,铁木真结识了他亲密战友孛斡儿出,并与他一齐寻找八匹马去了。“遂踏银合马之踪,经三宿,夕日薄罔时,至一营百姓处,但见银合马等八马,在彼,大营旁食草”[2](P49)。在这事件的第二个进程中,即第二个三段式时间中,就是所谓“经三宿,夕日薄罔时”,铁木真及其战友已寻见八匹马了。他们追回八匹马反迫回孛斡儿出家,“其夜通宵行,又三日三夜而至”[2](P49)。这是事件的第三个进程,也是第三个三段式时间,这里铁木真及其战友平安回到纳忽伯颜家。“铁木真去,行三日三夜,至其在桑沽儿溪之家。诃额仑母,合撒儿等第每,正愁间,见而喜焉”[2](P50)。这是事件的第四个进程,也就是第四个三段式时间,在这里,作者为八匹马事件划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从以上论述,我们可以看到古代蒙古人把三段式时间思维模式放在事件、行为的进程中加以表现,并对“三数”赋予吉祥的象征意义。 4.古代蒙古人认为三段式时间是保平安或进行战斗的时间概念上的必然形式。这意味着蒙古人的这种三段式时间习俗是其生存、斗争的产物。《秘史》写道:“合里兀答儿,察忽儿罕二人谓成吉思合罕曰:王罕无备,立撒金褐子幅而宴焉。宜速更骑兼夜往袭而围之乎! (成吉思合罕)然其言,遂命主儿扯歹,阿儿孩二人为先锋、兼夜行至其所在之者折额几温都儿山之折儿合卜赤骇峡口而围之。战三日三夜,围至第三日时,彼困乏而降矣。未知王罕,桑昆二人何以得乘夜而出,其战将乃只儿斤之合答黑把阿秃儿也。合答黑把阿秃儿即降、乃曰:其战三日三夜者,我以未忍视本罕之遭擒而见杀,故不能弃,为使蹈隙逃命远离而战焉。”[2](P167)这里记述了合答黑把秃儿为保“本王”死战三日三夜,这里的时间三段式,就象征着战斗的一种必然形式。王罕、桑昆二人成功突围而保住性命,也与这三段式时间,吉祥“三数”不无关系。 5.从《秘史》看成吉思汗“遂宣告入怯薛之旨曰:其入怯薛也,凡怯薛之官,点全其所属之怯薛歹,入为怯薛,各三宿而更替之。若怯薛者有脱,则将彼脱怯薛之怯薛者杖三而训之。该怯薛者,再次脱怯薛,则杖七以训之,又该人身躯无病,亦未商于怯薛之官,又该怯薛者,三次脱怯薛,则杖三十七以训之。其难于俺处行也乎!当流之于背乡远方去乎”[2](P253—254)。这里所谓“入为怯薛,各三宿而更替之”,也是一种三段式时间,这里表明如果这些“怯薛”(值班官)不以“三宿”而“更替”的话,谁也不能保证出不了问题,只要恪守这种三段式时间模式,忠实于这种原始的吉祥“三数”,就可以保得平安,高枕无忧了。 6.原始蒙古人认为三段式时间,也可以用来发泄和排遣怨恨和不满情绪。这意味着这种习俗带有宗教情感,可以驾驭心灵,在现实生活中可以调整心理状态。 《秘史》中写道:“合撒儿被晃豁坛七人党向殴,跪告成吉思合罕时,值成吉思合罕怒他人之中。成吉思合罕怒中谓合撒儿曰:非谓不败于凡有生命者欤汝何败之?合撒儿堕泪起去,合撒儿怨之不来三日矣。”[2](P275—276)这里合撒儿以三段式时间来表示对七人党的愤恨和对成吉思合罕的不满。这也是一种发泄和排遣恶劣情绪的形式。 《秘史》中写道:“拙赤、察阿歹、斡歌歹等三子既克兀笼格赤城,三人私分城郭,百姓,未出成吉思合罕之分。故俟此三子归来,成吉思合罕忄在拙赤、察阿歹、斡歌歹三子不须觐者凡三日。”[2](P335—336)这里记述成吉思合罕对三个儿子的不满情绪时,用的也是三段式时间,“不须觐者凡三日”。 从以上的论述看,三段式时间意识的最初母体是蒙古人认为“天数”的“三数”。由此而产生的三段式时间的各种习俗,是从这个母体中脱胎而生,在这个基础上形成和发展的。其次,三段式时间习俗是来源于蒙古人原始生产和生活,是远古蒙古人为生存而斗争的产物。再次,三段式时间是萨满教文化的派生物。萨满教主要崇拜长生天,蒙古先民认为三段式时间是长生天之意,是天的意志的表现。这是萨满文化的典型表现形态。因此,可以认为三段式时间是萨满教文化观念。 三、启示 在这篇短文中至少有两点文化启示:其一,在内蒙古库伦旗民间歌舞“安代”巫术中就有崇尚“三段式时间”习俗的传承。这说明,安代文化与萨满教文化有着渊源关系。《秘史》记载的“三段式时间”习俗更是如此。其二,《秘史》崇尚“三段式时间”习俗时写道,成吉思汗“无食凡九宿”。这“九数”又是“天数”,可以认为这是“三数”或“三段式时间”习俗的一个发展。成吉思汗于1206年征服蒙古诸部,建立蒙古汗国时不正是升起“九游之白纛”吗? [参考文献] [1]蒙古人民共和国部族学(一) [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1990. [2]道润梯步.新译简注《蒙古秘史》[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1978.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