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来源:澎湃新闻 ![]() 《拉铁摩尔与边疆中国》 作者: 唐晓峰 / 姚大力 等著 出版社: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出版年: 2017-5 ISBN: 9787108058461 【三联书情 | 荐书】 拉铁摩尔与边疆中国 微信ID:sanlianshutong 5月20日,“一带一路的边疆实践:拉铁摩尔、中国与世界”暨《拉铁摩尔与边疆中国》出版座谈会在中央民族大学博物馆举行。本次座谈会由中央民族大学袁剑和陕西师范大学黄达远召集,北京大学唐晓峰、昝涛,清华大学沈卫荣,中国社会科学院许建英、宋培军,中央民族大学李鸿宾、张海洋、关凯,上海外国语大学杨成,外交学院施展,新疆大学程秀金,陕西师范大学李如东等学者参与现场讨论。 袁剑:拉铁摩尔在当代中国的学术价值 座谈会伊始,袁剑首先对新书《拉铁摩尔与边疆中国》的编辑缘起进行了简要介绍。2005年,北京大学唐晓峰教授翻译了拉铁摩尔(Owen Lattimore)的著作《中国的亚洲内陆边疆》(Inner Asian Frontiers of China)。该书翻译出版后,立即成为研究边疆问题学者的必读书。作为中国边疆研究中一个不可绕过的人物,拉铁摩尔的影响力开始在中国复苏,他的学术研究价值也重新为中国学界所承认。 实际上,早在20世纪上半叶,拉铁摩尔就在中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他年幼时随父母来到中国,并在中国度过了他的童年时光。全面抗战前夕,他曾到访过延安,与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人有过交往,1940年代又受美国罗斯福总统推荐,担任蒋介石的私人政治顾问。拉铁摩尔对华友好,支持中国的抗战事业,与当时国共双方的最高领导人都有过来往,并对亚太地区的状况有深入的认识。无论是在学界还是在政界,拉铁摩尔都有着重要的影响。但是,随着国际政治格局的变化,拉铁摩尔在中国大陆学界逐渐被遗忘。随着中国学界对边疆事务的关注以及对于中国自身定位的新思考,拉铁摩尔又重新回到了中国学界的视野之中。
正是在中国学界重新认识拉铁摩尔的背景下,3年前,袁剑和黄达远共同筹划编辑一部国内学者关于拉铁摩尔研究的著作,以期能够帮助中国学界更好地阅读和了解拉铁摩尔。此举得到了三联书店张龙编辑的支持,并得到唐晓峰、姚大力、许建英等学者的大力响应,最终选编出版了《拉铁摩尔与边疆中国》一书。袁剑希望,该书的出版能够为知识界提供一个集中反映国内学界关于拉铁摩尔研究现状、范围和取向的读本,并以此进一步推进国内对边疆问题的关注与研究。在中国数千年的发展历史中,尤其是在元、明、清三个大一统王朝时期,边疆与中原都有着非常密切的互动。边疆与中原之间的互动关系,也形塑了当代的中国意识。在当代中国重新崛起的过程中,中国需要更好地认识周边的世界。而从现实的知识生成角度来看,广阔的中国边疆区域,正是我们在建设“一带一路”过程中,沟通北上广等国内中心城市与周边及域外各国的桥梁与纽带。因此,无论是从历史还是当下来看,重新认识、理解和阅读拉铁摩尔,观察、研究和思考边疆中国,对当代中国和世界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唐晓峰:做学问不能脱离地理学的语境 唐晓峰谈到,他与拉铁摩尔的因缘始自40年前他在内蒙古大学蒙古史研究室的时期。他在那里的资料室中最早读到拉铁摩尔的著述,萌生了研究蒙古史的想法。1978年,国内恢复研究生考试,他原本想考蒙古史研究权威翁独健先生的研究生。但在了解了蒙古史研究的难度之后,他知难而退,转投历史地理学大家侯仁之门下。然而,在内蒙古工作的人生经历以及由此产生的亲切感情,都使他对边疆问题难以割舍。 唐晓峰指出,任何社会文化形态的研究都不能脱离地理学的语境。每一种典型的社会文化形态都依托于一种典型的地理环境而存在。当我们意欲把某种典型的理论推广到其他社会文化形态的时候,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它所处的地理环境,产生一系列的问题。世界上并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但很多人在研究时往往忽视了这一点。从地理学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很大的缺陷。地理学的理论认为,我们所处的世界并不是一个均质的世界。如果我们把世界看成是均质的,无限制地把一些结论进行推广,就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在唐晓峰看来,我们需要对各种理论进行地理学的“校正”。他以阴山研究为例,指出阴山实际上分为不同的区域,不同的区域在历史上有着不同的地位和意义。从西向东,阴山可分为狼山、乌拉山、大青山、灰腾梁山、大马群山等地段。位于阴山南部的政权在向位于阴山北部的政权进行军事行动时,面对不同地段的特点会做出不同的决策,反之亦然。近几年,此种情况渐有改观,在阴山区域发现的一些考古遗址,促使学者们开始反思阴山不同地段的特殊性与差异性。而拉铁摩尔关于边疆地区与长城演变的研究,注意到了边疆内部自身的历史和具有特殊发展内涵的长城地带,为观察中国特别是北部地区的历史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当前,学界有一大批青年学者在从事边疆研究,这与唐晓峰在40年前所面临的局面完全不同。他相信,中国的边疆研究将在未来成为一个新的学术生长点。 ![]() 阴山和古长城在中国的位置 沈卫荣:“新清史”争论的关键在于“内亚” 尽管沈卫荣是蒙古和西藏研究领域的专家,但他却坦言自己对拉铁摩尔关注不多。在拉氏对中国产生重要影响的20世纪上半叶,他还尚未出生,未能亲睹拉氏的风采;而90年代以后,当中国学界重新关注拉铁摩尔之际,他已经出国留学。尽管他的导师韩儒林曾任中央大学边政系主任,但在20世纪80年代,无论是蒙古史还是藏学,都未能从边疆的角度展开系统性的研究。当中国的边疆问题还未成为一个“问题”的时候,人们更多的是关注和研究当地的历史、语言、文化和宗教,自然也没有对拉铁摩尔给予特别的关注。 奇怪的是,当沈卫荣留学德国、攻读中亚语文学博士学位的时候,国外学界也很少提到拉铁摩尔的名字。沈卫荣认为,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我们究竟该怎样理解拉铁摩尔和他所研究的“边疆中国”?或者说,该怎样理解“内亚”或者“中亚”的概念?沈卫荣曾在国外多个以“内亚”或“中亚”命名的机构学习过,比如德国波恩大学中亚语言文化系,用的是“中亚”的名称。而美国的印第安纳大学,有关的研究在1956—1965年间被称作“乌拉尔和阿尔泰”研究,并在丹尼斯·塞诺(Denis Sinor)教授的领导下于1965年创立了“乌拉尔和阿尔泰研究系”。1993年,在时任系主任白桂思(Christopher Beckwith)教授的领导下,该系又改名为“中央欧亚研究系”(Department of Central Eurasian Studies,简称CEUS)。实际上,印第安纳大学研究的主要是满洲、蒙古和西藏问题,后来又增加了有关苏联所辖的几个中亚国家的研究。在哈佛大学,最初的研究也是关于中亚语文学的研究,最早的代表人物是钢和泰(Alexander von Stael-Holstein)。今天哈佛大学内亚和阿尔泰学委员会(Committee on Inner Asia and Altaic Studies,简称IAAS)的代表人物,主要有狄宇宙(Nicola Di Cosmo)、欧立德(Mark C. Elliott)和珍妮嘉措(Janet Gyatso)。其中除狄宇宙与拉铁摩尔的研究相近之外,其他人的研究,仍然关注的是蒙古、西藏和满洲问题。就连鼎鼎大名的国际汉学家伯希和(P. Pelliot),主要的研究领域也是中亚语文学(偏重于汉学)。作为一名非学院派的学者,拉铁摩尔研究的范围和高校科研机构所划定的学科范围存在一定的差距。从内亚研究本身的意义来看,我们或许可以理解拉铁摩尔并不受到国外学界重视的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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