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气”不倒,民心从之 文化抗战,是作者在整部小说的写作过程中特别关切的部分。在他看来,中国还没有哪座城市像重庆这样遭受到过如此惨烈的轰炸,也没有哪个城市像重庆这样,在大轰炸中将文化的坚守和国家民族的救亡图存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因此,范稳将小说的很大一部分篇幅献给了文学艺术界的文人雅聚,以及重庆在抗战时期著名的话剧艺术节和“雾季演出”。 小说中有这样一段情节,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为了搭建临时剧台,蔺佩瑶在剧院周边被炸垮的民居里寻找道具。她来到一栋烧得只有几根立柱的破房子前,“看到一个烫了发穿着旗袍的小姐,正在一个还剩下半边玻璃的穿衣镜前描眉、扑粉”,而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具尸体躺在门板上。小姐说:“国泰剧院炸了倒好,我们可以露天看话剧了。昨天我一直等在外面呢。”这是一个呐喊的时代,有太多屈辱和忧愤需要宣泄,有太多麻木的灵魂需要唤醒。正因为有了对理想和价值的坚定信念与信仰,饱受战争之苦的人们才甘愿从血泊中起身,以生命为代价,让鲜血重新滴洒在话剧舞台上。 小说中曾提到“士气”与“士心”。“士心”指的是一个读书人的家国情怀、报效国家之心,也就是读书人的“士气”。正所谓“士气”不倒,民心从之,即便“未必能胜”,也要拼死一博。这样的表述放在今天,说的就是文化的自信和文化的力量。在抵抗外来入侵的过程中,即便国破,即便家亡,只要文化不被征服,一个民族就能够从根本上、从最深处继续获得精神的指引和滋养,从情感上、从心灵上继续拥有团结起来的信心和能量。 在诸多抗战题材的小说中,针对极为严重的蒙难受害的大事件,“我们一直没有集中叙写出哪怕是其中一个、且足以配得上长篇小说这一文体尊严的杰作”(《人民文学》卷首语),而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历史叙事里,若想越过民间传奇、个人欲望、解构戏说等,再寻求其他的一些东西,也常常是所获无几。 无论以上述哪种情况为背景,《重庆之眼》都称得上是当前文学创作中重大题材的新收获,是对中国故事的描述和叙写中涌现出的新的精品。在这部作品中,我们看到了追求民族士气与体面的文学境界,始终是值得赞美和崇尚的境界,看到了在一条充满正气和正声的道路上,仍然有着丰富的写作资源和无边的风景。作者在作品中铺陈开来的浓浓的爱国热忱,以对和平和正义的向往与追求为深厚根基,这就将狭隘的民族主义从整部小说的底色和基调中剔除了出去,充分体现出一位对历史、对现实、对写作持有郑重态度的小说家的责任与担当,体现出写作者向着人类精神世界最深处不断探寻,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属于中国的文学智慧的愿望和努力。 重庆之眼,既是回望之眼、正义之眼,又是未来之眼、和平之眼。从它深重的目光里所映射出的,是情感、是信念,是磅礴的力量,是对过去的认同和对未来的承担,是一个民族脊梁的硬度,是一个泱泱大国文化自信的雄浑充沛,与浩然之气的至大至刚。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