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金宇澄的新作《回望》给读者提供了想象历史复原的空间,也给予了质疑的空间,这质疑是双重的,既默许读者存疑,也是作者向自我和历史发问。 白驹过隙里人人都曾年轻,人人都将苍老。最可贵的永远不是传奇而是生活本身。这些零碎的“故事的边角料”是一种锋芒,刺向往事,更刺中当代人的敏感心肠。昨日种种,都是活生生的。 “于是,三人急急忙忙在西藏路吃了面,决定暂时躲避为好”。 1945年5月16日,18岁的女高中生姚云与同学申怀琪、老师蒋锡金一起,在日本宪兵队正在学校查捕的关头,吃了一碗面。虽然事态紧急,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纵然吃完面后,申怀琪立刻动身离开了上海。 字里行间的轻描淡写,其实是对时代最忠实的写照,它去除了富含传奇色彩的矫饰,也没有将人写成不食人间烟火。这是作家金宇澄的新作《回望》里“母亲口述”部分的基本姿态,无论岁月安好或时局动荡,甚至无法言说明白的曲折风雨,桩桩件件通过耄耋母亲对自我记忆的梳理与作者的平实笔述,有了一份超然味道。 《回望》中呈现的,当然不止于此。以儿子眼光看,“如今,一切都归于平静了”。然则在记录父母口述的过程中,在借助大量书信、回忆录文本与边角史料,重叙祖辈历史的尝试中,流露出种种对生命细节细致入微的梳理,那几乎是一种天然的全神贯注。《回望》一如金宇澄之前的作品,“文本”“手法”“主题”“思想”这些惯用的文学评论术语难以勾勒出它们的基本相貌。《迷夜》的写作实验、《洗牌年代》呈现的杂糅并蓄,及至《繁花》错落在各种情境的“不响”,所有这些世俗景片,都是作者生命经验的递进传达。比之前作,《回望》竟是非常专注的。从1990年代的创作萌芽,到2014年的《一切已归平静》,以及曾发表于《收获》杂志的《火鸟———时光对照录》,构成《回望》形塑的过程,经过二十多年的累积,作者在“归于平淡”的时代和心境下,重新审视了父母数十载曲折经历,这个过程同时构成作者对自身人生经历与世界观念的审思。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