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策以公安题材写作步入文坛,他有表现警察题材的优势,熟悉一线警察的生命故事,谙熟他们的心理轨迹,也容易将表现对象身上的崇高描摹出来。他曾说过:“我要探寻警察的内心隐秘世界,我要把警察真实的状态和心境表现出来。”张策的警察系列作品不作概念化塑造,聚焦人物的平凡美,笔下故事带着生命体温,颇多冷静思考,规避了很多同类题材的弊病,赋予战友们立体化的个性形象。 近期,张策的《青花瓷》《玉玲珑》《紫砂壶》等中篇小说华丽转身,静观世道人心,引人注目。张策的视野中不只有公安文学这座富矿,他在大千世界里静气凝神,在历史的回望中,展现人性的多元景观。他的中篇小说《宣德炉》(《当代》2015年第2期),读后给人无限的审美空间。 “许贵生看到父亲的时候,是在正午,在工厂生活区的大院里。此时绿树成荫,蝉声聒噪,炎热正如潮水般的漫过坚硬的黄土地面。老人就像一棵树似的,挺立在院子中央,完全是军人标准的立正姿势。”小说开篇迅速展开叙述,进入人物的心理世界。作者通过许贵生的视角,描摹了火热的工厂背景与老人标准的军人立正姿势,不但标明了故事的发生时段,还将人物的内心状态呈现出来。 故事的前半段细致地描摹了战犯前国民党军官许定宽服刑结束回家,给家人和厂区的人带来的心理波动,大家都不知道该怎样跟他交流;故事的后半段则以宣德炉的去向为主,将人性推向极致,既切合历史语境,又贴合人物性格。 “丈夫的突然回归,对于张丽芸来说无疑是一场地震,仿佛她苦心经营的一切,突然面临了巨大的危险。”作者的这句叙述,颇似小说人物张丽芸的内心独白,实则说出了所有人物的共同感受。张策对转型时期的感受,具体而细微,他敏感地抓住了一点:历史对人性的压抑,人性对历史的修正。 许定宽忽然觉得生活变得不可理喻,自己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信心,只能不尴不尬地活着。他内心始终有“我该如何生活”的诘问,使他内外皆为困扰。开始时他没有与社会、亲人沟通的能力,不愿意接受新的东西,带着敌意和烦闷,选择一言不发。及至突然觉醒,“他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当儿子被设计捉奸时,他一下子找到了出口。他通过打儿子的耳光,遣散了内心的全部黑暗,回归了亲情和人性,找到了生活的光亮。父子也在这种常规的伦理冲突中,消弭了芥蒂。 张丽芸饱尝人世艰辛,掌握了一套讨好每个人的技巧,但也不断面临新问题。旧军官丈夫的突然释放回家,让她不知所措。丈夫重提宣德炉,让她明白,“这个人是她的义务,是她的责任。是她不担也要担的担子。”她始终说的那句“好好过吧”,是她度过漫漫黑夜的人生信条。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