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创作的重要收获,《平凡的世界》与《繁花》各以其鲜明的地域特色和语言风格在当代文坛占有一席之地,它们在各自的美学范畴和审美想象里实现了自身的价值。所以,从《平凡的世界》到《繁花》,或可审视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创作的一隅。 两部小说在语言和形象的层面都带给读者深刻的阅读体验,读《平凡的世界》如食农家饭,粗粝而痛快;《繁花》则如精致小吃,细嚼慢咽之余,不忘品赏其间蕴藏的文化内涵。《平凡的世界》高度的写实性需要平白准确的语言与之相配合,而作者急切的表达欲望也放松了小说对语言审美性的要求。小说是路遥在文学特殊发展时期坚守现实主义文学传统的成果,在文学追求形式创新与“主义”风行的年代,《平凡的世界》在评论家那里遇冷却在读者那里获得殊荣,显示了现实主义文学传统的优势和超越时代的生命力。然而时过境迁,在现实主义重拾尊严与荣耀的今天,当下的长篇小说创作并不缺乏回溯历史和直面现实的勇气,却和《平凡的世界》一样,饱受文学性缺失之累,集中表现为虚构能力的下降和语言审美性的缺失。在普遍认为现实比小说情节更精彩的当下,长篇小说在处理现实题材方面往往捉襟见肘,甚至沉沦到现实的尘埃里;另一方面,对浅阅读的追求造成小说语言的普遍平庸,小说“同质化”的现象不可避免。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繁花》横空出世,多少带给读者一些“意外”。小说最大的特点在于其语言的“刻意”甚至是“做”,精选的沪上方言经过加工淬炼,透露着吴侬软语的温湿气息和都市文化情调,对于缺少海派文化背景的读者来说,造成了阅读上的挑战。同时,在情节的安排上,《繁花》打破了现实主义小说常有的整体性和连贯性,追求现实生活呈现的琐碎和凌乱,零打碎敲着读者阅读的耐心和追求完整性的阅读惯性。对于习惯了《平凡的世界》的读者,《繁花》着实可恼,却不得不承认它代表了文化进步时期读者应有的审美追求。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