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那种疯狂的力量,给羌族人民带来了深深的创伤和苦难,以致当一个新的时代到来的时候,他们还无法走出这长长的心理阴影,还不得不为疗治这历史的创伤付出沉重的代价。他们能不能改变这样的命运,他们还有没有自己创造的未来?这就是羌族作家谷运龙长篇小说《灿若桃花》通过羌族人天宝一家三代人爱恨情仇的故事思考的问题和要突出的思想主题。 情感关系构成了小说的主体部分,由此散射到对羌族人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的描写。不过,我们注意到,小说中的爱情描写并没有我们通常读到的边地小说那种淳朴、野性和诗意,而是非常沉重和艰难的。天宝与阿姝的爱情因阿姝是地主婆而坎坎坷坷。等他们能够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伤痕累累。如果说,他们还算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话,地宝与小姝之间的婚姻几乎无爱情基础可言。他们的关系是在“文革”中开始的,带着一种变态的时代成分。而他们的女儿宝姝与文星的爱情根本没有结果。本来,他们是改革开放年代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爱情观念应该很先进,但由于父辈的仇恨,就永远走不到一起。结果,宝姝只能以精神病状态,来表达对这种不良情感关系的抗议。 在这里,地宝与小姝的关系最为荒诞古怪,也最为残忍。地宝在“文革”中是造反派,干了许多坏事恶事,像一个魔头一样,人见人怕,也人见人恨。特别是对小姝的母亲阿姝,下手更是凶狠,几乎丧失人性。因为他爱着小姝,但阿姝不能同意,她担心地宝是自己与天宝所生。如果这样,地宝与小姝实际上是兄妹。当然,这两个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文革”后期,地宝没有如愿发达,只能回来种地。他开始有一些人性的觉醒,知道自己犯下了罪行,所以只能以努力劳动来赎罪,争取寨子人和家人的原谅。这个时候,小姝嫁给了别人。而当小姝成了寡妇时,地宝又紧追不舍。考虑到自己的母亲已经嫁给了地宝的父亲天宝等原因,小姝终于再嫁,与地宝成婚。小说通过这两个人物,连带出复杂的人物关系,真实地反映了边地生活中人与人之间与内地不同的生活形态,揭示出边地特有的文化风情和文化关系,表现了羌人的心理个性。 实际上,作品要揭示的是,那种不正常的非人的年代给羌族人带来深重的灾难。不仅阿姝、小姝、二先生等人是受害者,地宝这样的恶人也是受害者。他们在新的时代的结合并不等于灾难的结束,不等于他们脆弱的心灵摆脱了历史力量的控制,走出了历史的阴影。他们不仅自己没有走出,他们后代的生活也同样出现困难。小说后半部的主人公宝姝,就是这种精神伤害特别严重的女孩。她的精神分裂并不完全是生理性的,而是带着父辈传下来的悲剧性的文化基因。当小姝死时,她才猛醒过来,恢复了正常人的状态。然而,她的精神又经受了一场大地震的考验。 小说结尾很有意思。宝姝抱着母亲的尸体,在特大地震之中。好像羌族人的苦难一个接着一个,没有尽头。但如果我们知道,宝姝终于摆脱了精神病的困扰,走到正常社会中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感到小说的正能量?那就是,拯救人的迷失,改变人的命运,创造人的生活,永远要靠人自己。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