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是被这本书开头的一段文字猛然击中的—— “很快你就82岁了,身高缩短了6厘米,体重只有45公斤,但是你一如既往地美丽、优雅,令我心动。我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58个年头,而我对你的爱越发浓烈。我的胸口又有了这恼人的空茫,只有你灼热的身体依偎在我怀里时,它才能被填满。” 倾听这爱语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个女人。倾诉者安德烈·高兹揣着一腔少年情怀,痴狂地爱着她。他“淌着眼泪”,深情回顾了他们从相识到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说着“爱情,只有在与钱无关的情况下才是真正的爱情”之类的爱之箴言。而此刻,“美丽、优雅”的D已身患绝症。因为曾经“承诺彼此柔情相待”,安德烈·高兹便在写完了他的《致D情史》之后,毅然打开家中的煤气,与爱妻共赴黄泉。 曾经想,或许,这就是不可企及的爱之结局了吧?她活着,就是在努力延长着他的寿命!我跟自己说,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承诺彼此柔情相待”呢? “我们的杨绛”——这是我在苏州十中听到的一个亲切的称呼。在这座园林般的校园里,我寻觅着少女杨绛的芳踪。总是忍不住地猜想,能让钱锺书说出“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的女子,该是怎样一个妙人呢? 她是个才女——她成名比钱锺书早,最初别人介绍钱锺书时会说:“杨绛的丈夫。”她翻译的《堂吉诃德》,曾被邓小平作为“国礼”送给西班牙国王;1989年,钱锺书的《围城》被搬上银幕,当改编人员讨论如何才能更好地突出主题时,杨绛立刻提笔写道:“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钱锺书览毕盛赞:“实获我心!” 她是个贤妻——在钱锺书写《围城》的日子里,她为节省开销,辞掉女佣,心甘情愿做“灶下婢”。握笔的手乍干粗活,免不了伤痕累累,“一会儿劈柴木刺扎进了皮肉,一会儿又烫起了泡”,但她明白夫君工作的价值,她说:“我赖以成名的几出喜剧,能够和《围城》比吗?” 她是个勇者——1997年早春、1998年岁末,她的女儿和丈夫先后去世,她伤心至极,便逼着自己“找一件需要我投入全部心神而忘掉自己的工作,逃避我的悲痛,因为悲痛是不能对抗的,只能逃避”。于是她决定翻译柏拉图《对话录》中的《斐多》;她思考人生,在耄耋之年写出《我们仨》《走到人生边上》等力作;她用小楷抄写钱锺书的《槐聚诗存》,每天写几行,一写就是半年,“通过抄诗,与他的思想、诗情亲近”。 她活过一个世纪了!而他,又何尝不在分享着她的“活”啊——活在她绵长的思念中,活在她深挚的文字里。 我想,如果安德烈·高兹没有走出那一步,他今年刚满89岁,与我们101岁的杨绛先生相比,他还是小弟弟呢!在我眼中,安德烈·高兹与杨绛都堪称是与爱者“柔情相待”的典范,所不同的是,他们一个选择了与爱者共死,一个选择了与爱者共生。我无力对他们的选择做出评判,我只想说,谢谢你们珍贵的提醒,愿天下爱者都能够“彼此柔情相待”,爱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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