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成长》则通过细节的铺陈,来对草原劳动进行深情的礼赞。作者镂金错彩地雕刻播种、打草、扣大垄、扬糜子、抓牛、踩糜子等各种劳动细节。比如,8月打草的时节,无边无际的大甸子,全村大部分的男女吆喝着、吼唱着、玩笑着;200条牛踩糜子,像山洪裹挟着一层层酱紫的排浪,膨胀着,收缩着,汹涌着。这些诗意而粗犷的劳动场景,散发着野性、质朴的活力,以及悠远的静默和令人动容的深沉。艺术家米勒说他拿起画笔就是为了“表现一般日常生活的崇高性”,而白雪林则用文字将最惯常的生存行为化为永恒的艺术品。 白雪林的小说还注重复调艺术的使用。在他看来,复调能够将“众多的各自独立而不相融合的声音和意识”组合起来,形成多声部合唱。他的小说常常以主人公的自我意识为主要内容,通过多重交叠的对话,或者说是对位和错位,以共时性的描述、未完成的语境,展示生活和思想的驳杂和繁复。 《成长》通过主人公哈达自我意识的展示,完成了人物形象的塑造和小说情节的建构。母亲去世,父亲因为“反革命”在遥远的牧场上接受改造,少年哈达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因为不会劳动、出身不好而备受歧视。忧郁的哈达常常在漫天奇想里,感受自然的壮美和劳动的创造力。与吉木斯姐姐唯美的精神恋爱“解除了他的羞涩与困穷,使他的生命像花朵一样在仁慈的夜幕下苏醒”。但是,这样的精神恋爱遭到了成人世界的龃龉诋毁,哈达豁出性命用菜刀面对亵渎、质疑和诽谤。在哈达血性而正义凛然的坚持中,成人世界相信了少年男女的纯情,也接纳了少年的成长。用劳动能力和血性走入成人世界的哈达,也按照成人世界的规则,远离了即将出嫁的吉木斯姐姐。哈达在自我和现实世界的对立中,感受温情和爱情,又在与这个世界的和解中,与那懵懂青涩、润泽心灵的爱情擦肩而过。 哈达“静悄悄的叹息”和“灵魂的话音”流淌在自我意识和自我剖析的心理描写里,流淌在浑厚的夜色中,流淌在浩荡的音乐里。在“叹息”和“话音”中,哈达讲述着“成长”的主题。这个主题关于青春期的爱情、关于劳动的礼赞、关于草原和城市、关于古朴自然和现代文明,这些既彼此独立又相互联系的主题都在哈达的意识流中一一展示。这些多声部的合唱超越时空,从前的岁月、当下发生的事件、少年哈达的未来同时共存并相互作用,形成了神奇的混合力,让充满驳杂、变易性和无限丰富性的人的精神世界得以诗意呈现。同时,不同人物的思想、话语在各种独白或对白中穿插在一起,形成了对位或错位,将少年成长过程中的心灵冲突生动呈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