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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缪的《堕落》中的罪与忏悔主题(5)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国外文学》 钱翰 参加讨论

    然而克拉芒斯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只有罪。在没有拯救的精神世界中,罪成为一个绝对物,丧失了另一边的平衡力量,如同他的言语没有对话者。罪处在一种独语的状态,成为一种统治力量,在全篇小说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不断宣布自己和他人罪行的声音。此时,表面上的忏悔(克拉芒斯自诩为忏悔者)由于不与拯救相联系,从而不再是真的忏悔,而成为一种审判,这审判不仅仅指向主人公自己,而指向一切人。在基督教中,审判者与忏悔者分属两边,上帝审判,有罪的人忏悔。而在《堕落》中,克拉芒斯自以为,或者说把自己变成审判者-忏悔者,实质上是企图取代上帝的地位。在前一个模式中,上帝是忏悔者的中心,是一个向心的结构。而克拉芒斯则是一个自我反射的结构,虽然他也有忏悔的意愿,但是,由于不愿意放弃自我的中心位置,他把罪行放入忏悔和审判互相反射和震荡的运动中。没有信仰和拯救,他的罪只能停留在自身,永远不能抹去,负罪感转化为无可救药的愤世嫉俗,绝望如同一剂氯化氢,麻痹人的神经,使精神窒息。
    根据黄瑞成对忏悔的意义的考辨:“按照基督教神学,‘信仰’的终极目的就是‘罪人’在上帝的‘恩典’中获得‘救赎’,‘信仰’作为参与上帝之‘救恩’的行动,其本质就是‘忏悔’。如果说上帝的‘救恩’行动是自上而下‘临在’此世的话,‘忏悔’就是人自下而上‘承纳’救恩的努力。……在基督教‘救赎论’中,‘忏悔’乃是‘罪人’获得‘救赎’的必要条件,因而是‘信仰’的核心之所在:人若不能无条件地信靠上帝、进而知罪并悔罪———即‘忏悔’,人的‘获救’将遥遥无期。”[30]在实践上,忏悔必然把罪归之于自己,知罪是忏悔的先决条件。实际上,在东方的佛教传统中,忏悔也几乎提出了完全相同的要求。在《坛经》中,关于人的罪过问题,禅宗六祖慧能提出两条原则:一是“若真修行人,不见世间过”;[31]其二是“云何名忏?云何名悔?忏者:忏其前衍;从前所有恶业、愚迷、憍诳、嫉妒等罪,悉皆尽忏,永不复起,是名为忏。悔者:悔其后过;从今已后,所有恶业、愚迷、憍诳、嫉妒等罪,今已觉悟,悉皆永断,更不复作,是名为悔,故称忏悔。”[32]面对罪过的问题,佛教同样也要求不可指责他人,这样才能清楚看见自己的罪过;其次是通过改过迁善的实践,涤净内心。而克拉芒斯的审判者-忏悔者的结构,恰恰与这两个原则截然对立:因自大而无真实忏悔,因无真实忏悔而自大,虚假的忏悔和自大构成了一个如阿姆斯特丹的运河的圆圈般向内纠缠的循环,这就是主人公的内心“地狱”的真实构成。
    加缪作为人本主义者,然而,人本自何处,向何处返本,从《局外人》的乐观,《鼠疫》的斗争和《堕落》的迷茫,加缪没有放弃他的追索。面对荒谬,加缪选择了西西弗斯式决绝的勇气,反抗荒谬的斗争,但是他并没有找到一个令自己安心的答案。无论是现实政治斗争的困境,还是哲思中的矛盾,都对他的精神世界提出了强烈的挑战。《堕落》就是在这种不安心,在批判和自我批评之间寻找出路的突围。毫无疑问,克拉芒斯是他所讥讽的对象,是知识分子反面的警醒,然而这个哈哈镜中的形象中也不乏对自己的自嘲,人生的荒诞感如同运河上的迷雾,难以散去。
    [1] 加缪:《西西弗神话——论荒谬》,杜小真译,三联书店1987年版,160页。
    [2] Françoise Bagot, Albert Camus l’étranger (Paris : PUF, 1993), p. 123.
    [3] 加缪:《局外人》,载于《加缪文集》,郭宏安等译,译林出版社1999年版,547页。
    [4] Albert Camus, La Peste (Paris: Gallimard, folio, 1947), p. 279.
    [5] [6][7][8][9][15][18][25][26][27][28]加缪:《堕落》,载于《加缪中短篇小说选》,郭宏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115页,138页,133页,119页,181页,169页,157页,124页,181页,146页,181页(着重号为本文作者所加)。
    [10][11][12] [美]罗纳德·阿隆森(Ronald Aronson): 《加缪和萨特》(Camus & Sartre),章乐天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275页,276页,271页。
    [13] 郭宏安:《<堕落>:一幅当代知识分子的画像》,载于《从蒙田到加缪——重建法国文学的阅读空间》,三联书店2007年版,293页。
    [14] 唐妙琴:《一个正义者的罪意识——“阿尔及利亚之子”加缪在欧洲的神话》,载《南京社会科学》,2003年第6期,第26页。
    [16] 舍勒:《懊悔与重生》,林克译,载于《舍勒选集》,刘小枫编,上海三联书店1999年版,682-683页。
    [17] 摩罗:《原罪意识与忏悔意识的起源及宗教学分析》,载《中国文化》2007年秋季号,第55页。
    [19][20][21] 奥古斯丁:《忏悔录》,周士良译,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第1卷,160页,186-187页。
    [22] 《彼得前书》,5:5。
    [23] 参见《创世纪》,第22章。
    [24] 《约翰福音》, 8:4。
    [29] 参见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岳麟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版。
    [30] 黄瑞成:《“忏悔”释义》,载《基督教研究》,2004年第1期,第85页。
    [31][32] 宣化法师讲述:《六祖法宝坛经浅释》,般若品第二,宗教文化出版社2006年版,195页,275页。着重号为本文作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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