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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鲁莎•比拉尔塔的荒诞戏剧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当代拉美文学研究》( 朱景冬 参加讨论

    作者简介:朱景冬,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玛鲁莎•比拉尔塔(1932—)是当代墨西哥剧坛上引人注目的女剧作家。在戏剧创作上,她采用多种多样的技巧和手法,针砭当今社会的种种弊端。她的荒诞戏剧受到评论界的广泛注意,在拉美其他国家引起很大反响。评论家说,“她的荒诞戏剧在拉美诸国是少见的,应该受到高度的赞扬和充分的评价。”
    下面仅以她的两部名剧即《9号》(1965)和《今晚我们在一起尽情相爱》(1970)为例,谈一谈她们的荒诞戏剧创作特点。
    《9号》表现的是一个工厂的工人荒诞不经的命运。在那里,人丧失了人格,只是像机器一样干活。对他们来说,除了死亡别无出路。因为工厂的生活是那么单调、枯燥,没有人性,工人只像个机器和木偶一样任凭老板左右和操纵。那种生活仿佛一张蜘蛛网,把工人紧紧地粘住,不准他有丝毫的自由。剧情围绕三个人物展开:他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代号和别名,即9号,7号和孩子。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工厂是生产罐头的工厂,工人像生活在牢笼中,工厂却美其名曰“你生活的太阳”。9号大约50多岁,已经在工厂工作十五年了。他看管着一台机器,这台机器和单调的生活早把他摧毁了,使他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失去了勇气,悲观失望情绪支配着他的一切,从肉体到精神完全垮了。他唯一期待的事情是悄悄死去的机会。7号年轻一些,他代表着十五年前9号的形象,即9号刚进厂时的形象。他35岁,在工厂工作才一年。他对待生活的态度还是乐观的,充满信心和力量的。第三个人物“孩子”,代表9号和7号的童年时代。作为一个童工,他很天真,心灵纯洁,从心里为比9号、7号和父亲更早地穿上工作服而自豪,觉得在工厂干活挺新鲜。这三个人物的情况就是这样。他们都在工厂工作,看管机器,走着人生的道路。当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们怀抱着当工人的美丽幻想,但是进厂工作了若干年后,就被他们渴望开动的机器摧垮了,吞噬了。
    剧本像其他荒诞戏剧一样,生动地表现了现代人生活条件的不合理和荒诞性。在现代的大生产方式下,工人被牢牢地拴在机器旁,被迫承担单调无味的任务,像机器人一样动作,其应有的人性完全被剥夺,使之变成了另一架机器。在这里,剧作者把工厂和机器用来作为现代人的生活所遭受的压迫和所发生的异化的象征,颇具典型意义。在作者笔下的工厂里,人没有名字,只用号码称呼和区分。而这些号码又是谁也不认识的没有名字的班长随便给他们编排的。这意味着那是一个封闭的世界,人与人之间陌似路人,连真名实姓也不知道,更谈不上有什么私人间的交往。工厂的一切指令完全由几个喇叭发布,人们只听到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盛气凌人,女人的声音则显得柔和、动听。例如女人的声音说“工厂的工作环境是清洁的、舒适的、愉快的”,而实际上,9号和7号的工作条件是恶劣的,肮脏的,可恶的。两相对照,不乏讽刺意味。
    除了工厂、机器和喇叭,作者还运用了其他多种表现派的象征手段来揭示人物的生存环境的荒诞性。例如剧中设置的院子和工厂内部。两者显然是闭塞和监禁的象征。那个院子像一个大口袋,也像一口深井,光线从很高的上方透射下来。人被关在里头是休想逃出来的。丢在地上的那些铁丝网更使人想到那不是一个院落,而像是一座监狱。工厂内部的情形也是如此。那些花花绿绿的绳网和几乎掉在人头上的蜘蛛网,给人的感觉也只能是害人的陷井和凶兆。
    在这样的工厂里,机器成了工人的直接压迫者。在机器面前,工人感受到的只有痛苦、
    孤独和无能为力。在这种情况下,工人为求得自由而能够有的唯一选择是自杀,是死亡。所以当9号不能忍受上述一切的时候便让机器绞死了自己。而在此刻人们才知道,他的名字叫何塞。就是说,直到死后人才恢复了他的身份,不再是一个号码,这是多么大的讽刺!9号的死有力地揭示了作品的主题:摆脱荒诞人生的唯一出路似乎只有一条: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人生的悲剧。在使人的人格异化的制度下,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并不足奇,也不荒谬,它恰恰说明了在那种社会里,人类的生存条件是何等的残酷和恶劣。
    9号死去后,7号出现在舞台上。他重复着9号的台词和动作,双手和9号那样颤抖。然后是“孩子”重复7号的语言和动作。这意味着工人一代一代都这样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直到死亡。
    与此同时,剧本也提出了工人阶级与压迫者之间的阶级差别问题:一方以9号和7号为代表,另一方以无名字的工厂老板为代表。老板是当然的主宰,他支配一切,掌管一切,工人是他的奴隶,没有任何权利和地位。正如9号抱怨的那样:“我们不算什么,我们无权参予。只有他们能够自由地来去,能够思考,斗奋斗,取得成功。我们只能旁观,没有权利参予。”
    在《9号》中,作者把人写成一种可笑的机器木偶,永远受着一种无名的力量的牵动,每天毫不情愿地从事着永远不变的工作。人是孤独的,生存环境是不堪忍受的。肉体不可避免地日益衰竭,精神也不可避免地日趋崩溃,像一架严重磨损的旧机器一样有气无力地工作。剧情充分体现了作者的创作思想:世界是不合理的,人生是荒诞的,一切是不合乎逻辑的,生活是一场难以承受的恶梦,只有死去才能彻底摆脱。
    比拉尔塔的另一部荒诞剧《今晚我们在一起尽情相爱》表现的也是现代人遭受的荒诞的处境,人在社会上的微不足道的地位,他的孤独,其人格的丧失,机器般的顺从和忍耐等。这是一部反戏剧的范例,作者运用荒诞的戏剧手法揭示荒诞的、缺乏现代人人格的人生。作者规定的人物活动环境和《9号》一样,也是封闭的。此剧的人物是两个60多岁的老人,女的叫罗莎利亚,男的叫卡西米罗,或者叫“她”和“他”。二人生活在一个租来的套间里。为了不间断地每晚坐在一起继续那种无关紧要的、天天重复的琐事而不断的争吵,直到用晚餐。他们的晚餐也是重复的,没有变化的:三十年来总是一杯加奶咖啡。他和她把自己关在套间里,因为他们憎恨他人,憎恨生活,彼此也憎恨。然而,为了憎恨所有的人,为了生活下去,他们不得不住在一起,尽管彼此也憎恨。剧名是他们“尽情相爱”,他们也总是把卿卿我我挂在嘴上,但是彼此的关系和态度却又是那么异常。这对他们那种所谓的爱来讲,是个多么大的讽刺。他仇恨她,总想折磨她,把她的照片撕碎,简直想一下把她掐死。相互间的挖苦、凌辱、威胁、谩骂更是家常便饭。与此同时,双双还不时地表白爱情。例如他们在下象棋时的对话:
    她:我和你,我们总是在一起,卡西米罗。
    他:是的,总在一起。
    她:我们紧紧地在一起。
    他:紧紧地在一起。
    她:可是,我恨你。
    他:我真愿意看见你死掉。
    她:卡西米罗!
    他:罗莎利亚,我觉得我们谈话的口气不对头。
    她:我们用错了口气?
    他:是的,亲爱的,我的宝贝儿。
    她:我放心了,卡西米罗,我的心肝。我还以为我们不相爱了呢。
    他:你和我,我们不相爱?别说傻话了!
    她:你不是想看见我死去吗!
    他:所有的夫妻之间都有点小矛盾嘛,这没有什么。
    她:是的,没有什么。
    他和她的生活完全与外部世界相隔绝,他们不愿意看见外界的人,也不愿意听见外界人的谈话。为此,他们安装了一扇窗子,同外界隔开。他们还想安一扇这样的门。在这样一个密封的空间里。他们的言谈和行为不但是单调的,而且是荒唐的。他在吸烟斗,她在织毛衣,同时进行着对话。她发誓说外面在下雨,他说没有。其实谁也不知道究竟下雨还是没下雨,因为他们不清楚外界发生的一切。此外,他们还谈到他们的根本不存在的儿子。儿子根本就没有出世,却仿佛是小伙子了。她惊讶地说,他们结婚就要满三十年了,因为她认为他们的儿子已经十岁了。她织毛衣的活儿也说明了她的生活是多么单调:三十年来,她白天织,晚上拆,反来复去地织。对她来说,织毛衣就是她的生活,就是她生活的理由,否则她就活不下去。有一个晚上她忘了拆毛衣,竟恐惧得要命,因为毛衣一打完,她就必须找别的事情做。
    在该剧中,作者规定的两个人物的封闭世界也不时受到外界的侵扰。有一次,一个邮差把一封信从门下塞进他们家里。这是误投。为此,他们对邮差大动肝火,憎恨不已。有一个女邻经常来敲他们的门,求他们救护,因为她病了。但是他们总是拒绝,几句话把她打发走。有一次女邻竟倒在他们面前,死了。他们把她拖到门外,回到家里反插上了门。这样的场面,象征地揭示了人的自私,缺乏同情心和爱的一面。而人与人关系的这种冷酷无情,并非人的本性,而是由不合理的社会和荒诞的人生造成的。也是这两个因素在他们心中引起了恐惧和憎恶的情绪。
    此外,对他和她的小天地带来不安的因素还有外界的电影、录音和代表暴力、压迫和恐怖的人物如警察、将军、刽子手、卫兵、士兵和独裁者。当这些人物讲话或做事情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和她的存在。在这样的时刻,他们一动不动。他们只是读报纸或观看表现社会背景、历史背景和政治背景的、反映在上述压迫者压迫下的平民百姓遭受的贫困和痛苦的幻灯片。而在舞台上使用的幻灯机,是布莱特戏剧的典型手段。比拉尔塔也采用了。这样可以让观众在坐位上看到过去发生的、离他们遥远的历史事件。
    比拉尔塔剧作的另一个突出特点是充分运用人物的对话。但这种对话不是为了交流思想或感情,而仅仅是为了表现人物的孤独、空虚和无聊的生活。例如他和她的这段对白:
    她:算术。
    他:变形。
    她:我说“在交叉路口”。
    他:我说“在交叉路”。
    她:在交叉。
    他:在交。
    她:在。
    他:咳!
    她:没意思。
    他:没意思。 
    她:语言不是我们的事情。
    他:人是愚蠢的。只为交往才讲话。
    这种对话把语言分割得七零八碎,使语言失去了本身的意义,连他们自己也觉得这样做没有意思。这种荒诞的对话从语言这个角度反映了人物生存的荒诞性。
    剧本在表现人物的人格丧失方面也采用了荒诞的手法。在剧中,他和她都是没有个性的生灵,像木偶一样起着机器的作用,他们不过是像人一样可以举足招手的机器。他们的生活千篇一律:今天是这样,明天还是这样,周而复始,循而环之。他们本来是丧失了人格的可笑的人物,却又不肯承认这一点,并且竭力表明是有人格的。他们每天都在做着荒唐的游戏,试图逃避他们所面对的可怕的现实和可怕的生活。他们有时理直气壮,而支配着他们的永恒的情绪却是惶惶不可终日。因此,他们的生活是悲剧,是荒诞的悲剧。当然,如果寻根求源,这种悲剧还是来自不合理的世界和荒诞的人生。
    总之,通过对《9号》和《今晚我们在一起尽情相爱》两部剧作的分析,我们看到剧作家比拉尔塔借助荒诞戏剧的多种手法成功地表现了有害于现代人生存的种种问题:例如人的孤独,丧失了的社会地位和人格,机械的顺从和忍耐,以及在人与人关系中起主导作用的仇恨和压迫者施加于平民的暴力等等。而造成这些弊端的原因之一是缺乏人类之爱,在两部剧作中,作者所力图表达的思想,也正是让世界充满爱。但是作品也告诉我们,只要压迫者还为所欲为,这种爱就不可能达到,世界就仍然是不合理的,人生就仍然是荒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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