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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树森:论唐诗对唐与吐蕃通使活动的书写(3)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学术界》 王树森 参加讨论

    三、体现唐与吐蕃亲善的真挚诚意
    唐与吐蕃交流碰撞两百余年,猜阻、欺诈、僵持,直至大规模高烈度的武力对抗,确实在相当时间与范围里不断发生,给彼此都带来巨大损失。按说这样一种关系基础,极可能会埋藏下民族仇恨的种子,但是令人惊异的是,唐与吐蕃却能在双方都已衰落、关系临近结局的背景下,依然能克服困难、达成和议,并且将和议刻上石碑。在高原圣城拉萨的大昭寺前,至今仍矗立着这座历经千年风霜的唐蕃会盟碑,碑上镌刻着用汉藏两族文字书写的碑文。(14)按,此碑立于唐穆宗长庆三年(823),是唐蕃长庆会盟的最终成果。当时唐与吐蕃均已衰落,但从碑文中看,双方既如实承认彼此关系存在的问题,更突出重申唐蕃是舅甥亲戚之国,强调要在有效汲取历史经验教训的前提下,共同开创“再续慈亲之情,重申邻好之义”的新局面。这份相向而行的坦诚与作为,显示出唐与吐蕃都有推动民族友好的积极意愿。
    唐蕃会盟碑成于晚唐,但这绝不意味着这种维护友好的实际行动,只是到了双方均至国势衰落之时,不得不作此“变通”,其实,在漫长的唐蕃交往史中,推动和平友好的力量一直存在。正是这股力量,保证唐与吐蕃两大政权,无论关系遭遇怎样的困难,都能最终回到和平友好的轨道上来,这在唐诗对于唐与吐蕃通使活动的书写中即有充分体现。
    唐诗对于唐与吐蕃通使活动的书写,从初唐一直持续到晚唐,几与一部唐蕃关系史相贯穿,这本身就是持续不断推动友好的最好证明,而如果细察有关书写的具体内容,就更能体会出唐与吐蕃两大政权,为了维护民族友好和睦的大局,付出了何等的心血与智慧。
    唐与吐蕃都是中古时期有着强大政治军事实力的政权,如何相处,此前并无太多先例可循。但是,在实际的接触磨合中,双方都较快地认识到和平友好之益、对抗冲突之害。从唐方来看,在安史之乱之前,它对吐蕃尚能保持较为明显的优势,但即便如此,唐最高政治集团与社会各界,主流意见还是希望双方能保持友好。上引初唐张说、杜审言在送入蕃使诗中,即一再申述和戎修好的重要。玄宗朝后期,虽然穷兵黩武的军事冒险,让双方关系遭到破坏,但一则即便是在讴歌边疆战争的边塞诗中,诗人们仍强调恢复和平才是最终目的。(15)另外一方面,唐与吐蕃的和平通使仍在持续,由和平友好所带来的双赢乃至多赢成果,即便是在时过境迁之后,仍为人所乐道。安史之乱以后,唐应对吐蕃越来越力不从心,吐蕃对唐的寇扰与蚕食,尽管在唐朝社会引起强烈反应,但善良的人们仍希望吐蕃能够及早改弦更张,中晚唐描写唐与吐蕃通使的诗歌中,“继好”“和戎”“旧好”等词反复出现,就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对和平友好的期待心理。
    唐方为了展现尊重吐蕃。维护友好的诚意,有时为对方使节履职提供细致周到的安排。从历史资料中的相关记载来看,吐蕃使节经常受到唐朝皇帝、宰臣的亲自接见、宴请或陪同参访,这在诗歌中也得到充分印证。如中宗朝的吐蕃使名悉猎使唐期间,就曾获与王室成员游赏、联诗,(16)而中唐王建《宫词》其八则云:
    未明(17)开著九重关,金画黄龙五色幡。直到银台排仗合,圣人三殿对西番。王建《宫词》百首是以描写宫禁生活为主要内容的组诗,大致作于元和末年。(18)欧阳修《六一诗话》云其“多言唐宫禁事,皆史传小说所不载者,往往见于其诗。”此诗所写则是皇帝接见吐蕃(西番,即吐蕃)使节的场景。按此诗首尾四句,其中前三句都是描写宫廷装饰之奢华与仪式之繁缛,最后一句才交待主旨,亦即如此庄严之布置实为接见吐蕃使者而设,或许安排者的初衷是想让吐蕃使节得以瞻仰大国文物制度之盛,但这也说明唐方对于吐蕃使节来访重视,采用了最高的接待规格,其所包含的对于构建友好双边关系的期待则是不言而喻的。
    除王建诗外,沈亚之《西蕃请谒庙》一诗也颇可注意,诗云:
    肃肃层城里,巍巍祖庙清。圣恩覃布濩凄,异域献精诚。冠盖分行列,戎夷辨姓名。礼终齐百拜,心洁表忠贞。瑞气千重色,箫韶九奏声。仗移迎日转,旌动逐风轻。休运威仪正,年推俎豆盈。不才惭圣泽,空此望华缨。这首诗写的是吐蕃使节拜谒唐朝太庙时的庄穆之景。按,太庙作为皇室供奉祖宗牌位的场所,是唐王朝最为神圣之地,只有在举行重大典礼时方允一定品级的臣僚按例瞻仰,一般外国使节是无由入内的。如长庆元年唐蕃会盟之时,曾发生过这样一个插曲,《册府元龟》卷981“外臣部·盟誓”载云:
    穆宗长庆元年九月,吐蕃请盟,帝许之。宰相欲重其事,请告太庙,太常礼院奏曰:“谨按肃宗、代宗故事,与吐蕃会盟,并不告庙。惟德宗建中末,与吐蕃会盟于延平门,欲重其诚信,特令告庙。至贞元三年会于平凉,亦无告庙之文。伏以事出一时,又非经制,求之典礼,亦无其文。今谨参详,恐不合告。”从之。从太常礼院的这份奏文来看,唐方对于是否允许吐蕃告庙一事十分慎重。而且从肃宗至穆宗的六十五年里,单就会盟而告庙,似乎只在建中四年唐蕃清水会盟时曾发生过一次,沈亚之,原籍吴兴,元和十年(815)进士及第,曾短暂入泾原李汇幕,后入朝任秘书省正字职,长庆元年登科入仕,随即被任命为栎阳尉,大和初曾一度内调御史中丞,此后便一直在地方任职。(19)也就是说,如果长庆元年吐蕃告庙一事果真因太常礼院之奏请而作罢,那么沈氏所睹之西蕃谒庙一事只会在元和末年与大和初年两段时间内发生。而无论是哪次,都说明唐方确有破例允许吐蕃使节谒庙之举,这一例外同样可以作为唐方礼遇吐蕃使节的证据。
    唐方如此,吐蕃方面又是如何做的呢?在有些汉文史料中,有时会把吐蕃统治集团描写得十分凶残,其实吐蕃内部也从不缺推动和平的政治力量。杜甫《喜闻盗贼总退口号》其一中回顾玄宗朝吐蕃遣使来唐:“赞普多教使入秦,数通和好止烟尘。”说明即便是在玄宗朝唐蕃鏖战之际,吐蕃仍有主动通使的意愿与实践。同样,中晚唐时期尽管唐蕃长期陈兵相对,但从唐诗的有关描写中,可见吐蕃对于入蕃唐使也有热忱接待。
    上文指出,唐方对于吐蕃使节多有善待,其实吐蕃对于唐朝入蕃使,也能予以悉心照料。如杜甫诗云:“边酒排金盏,夷歌捧玉壶”(《送杨六判官使蕃》)、刘禹锡诗云:“路因乘驿近,志为饮冰坚。毳帐差池见,鸟旗摇曳前。”(《送工部张侍郎入蕃吊祭》)杜诗写蕃方以酒馔歌舞迎接使者,刘诗写沿途有驿马供乘坐,有陪行者扬旗为前导。是否合乎历史事实呢?姑引吕温作于使蕃途中的《代张侍郎起居表》《代都监使奏吐蕃事宜状》两文,前文云:
    臣某言:孟秋犹热,伏惟圣躬万福。臣以去月二十一日到薄安山,见蕃胡尚绮里徐等,同令盈珍等却回奏事,令臣取今月发赴衙帐者。伏惟圣德柔远,皇明烛幽,蕃情大欢,酋帅知感,虔奉朝旨,宾礼使臣,迎劳肃躬,馈饩丰洁,益知向化,弥表革心。臣恭备单车,不胜庆忭。严程方始,绝域未穷,白日在天,瞻仰如近,青蒲之地,伏奏犹赊,感恋彷徨,罔知攸措。无任犬马屏营之至,谨因中使第五忠宪附表起居以闻。
    后文云:
    右,臣前月十四日至清水县西,吐蕃舍人郭至崇来迎,便请将书诏先去。臣以二十一日到薄寒山西,去蕃帅帐幕二十馀里停止。至二十三日方见尚绮里徐、拨布、论乞心热,奉宣进止,兼付赐物,莫不祗奉圣恩,感悦过望,部落欢忭,道路讴歌。加以接待殷勤,供亿丰厚,竭诚归化,形状可知。臣亲睹蕃情,不胜庆跃。绮里徐等固欲令臣与薛伓?领蕃使却归奏事,臣当时苦争,请赴衙帐,自辰及午,意竟不移。今日再见恳论,尽词往复,势既难拒,恐失事宜,即於今月五日令臣与张荐分背便发。彷徨中路,忧惧实深,心魂震惊,进退无据。谨勒某官某乙陈奏以闻,谨奏。加点处的这些记录表明蕃方确实对于入蕃唐使待以很高礼节,而杜甫、刘禹锡等人于诗中所写,则表明这种礼节已在唐朝社会内普遍传开,为当世所习察。吕温本人在吐蕃期间所作诗文,不仅无一处显示其曾遭到不恭对待,而且还透露出其在卧病之时,被蕃方安排于具有国宾馆性质的“别馆”(20)之中的珍贵消息,这无疑是唐使受到善待的最有力证明。
    毋庸讳言,唐与吐蕃的交往,确实存在各种矛盾,像平凉劫盟那种大规模拘系对方使节的极端情况,也确曾出现过,但是可以肯定地说,相对于和平友好,这些矛盾都是支流、是暂时的现象。诗歌中对唐与吐蕃通使活动的相关书写表明,双方都有维护友好的真挚意愿。甚至矛盾也不可怕。因为,很多时候,恰是在对矛盾的化解中,各自品格得到磨炼、各自胸襟得到开拓、各自智慧得到提升,最终又内化为维护友好、增进团结的更为深厚持久的精神推动力。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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