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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丝绸之路上的唐诗写作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文学评论》 米彦青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草原丝绸之路地处边陲,在交通不够发达的古代,亲身经历异域自然景色和独特民俗的体验,与坐守乡园的想象,在改变了诗人诗歌气质的同时,也共同促进了草原丝路上的咏物、写景、民俗类诗歌的发展;而草原丝路上的文学创作又为草原丝路文化的形成从文人情怀与诗意人生的角度进行了建构。
    关 键 词:草原/丝绸之路/唐诗写作/游牧民族/民俗
    作者简介:米彦青,内蒙古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从青铜时代至近代的漫长历史时期,在北纬40度至50度的欧亚大陆北方草原地带,有一条道路由中原地区向北越过古阴山(今大青山)、燕山一带的长城沿线,西北穿越蒙古高原、南俄草原、中西亚北部,直达地中海北陆的欧洲地区。历史上草原游牧民族族群,诸如卡拉苏克、斯基泰、狄、匈奴、鲜卑、突厥、回鹘、契丹、蒙古等曾生活在这一区域内。正如学者指出,借用19世纪80年代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在《中国——亲身旅行的成果和以之为依据的研究》一书中提出的“丝绸之路”这一指称,这条道路被称为“草原丝绸之路”,而这一名词在当下的草原文化研究中被大量使用。①草原丝绸之路就像是一条丝线,把散居在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不同文化风俗的人们贯串起来,沟通欧亚大陆的贸易、商业、经济、军事、宗教、文化等各个方面。较之以往的边塞研究,草原丝绸之路因其动态性与开放性,诗歌中的时空容量更为庞大,鉴于论文的篇幅,本文将研究重点置于草原丝绸之路东段,这一部分也恰好包括了学界不曾全面梳理的唐代北部边塞诗歌。从地名景观学、和亲史、奇异风俗风景视角来考量唐代生活在这一区域内的中华多民族族群、从中原来到这里的不同身份的客居者的生活状态,可以藉此观照唐诗中蕴涵的丰富的历史观、社会观和人生观。
    一 地名景观学语境下的唐诗意蕴
    地名景观含有自然地理景观的地名和人文地理景观的地名,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地名景观学(即地名学)是19世纪后期在西方首先发展起来的,对它的研究越来越引起学界的重视。②在唐代草原丝绸之路区域内,遍布着林林总总的地名景观。即以东段为例,就有塞北、朔方、紫塞、阴山、青冢、云中、受降城、金河、单于台、燕然、高阙、五原、九原、居延等相关地名。唐人创作的有关这些地名景观的诗作总计约有164人凡350余首。每一个地名背后都有相对稳定的文化空间,在唐诗中呈现出来的这些地名景观,当诗人们将其附着以自己所理解的时代性、空间性进行书写的同时,隐然已经可以反映出其所分布地区的文化空间,后人可以据此推断唐代文化现象的扩散过程。所以,草原丝路上的地名景观往往兼具自然地理景观与人文地理景观的双重功效。
    草原丝路诗歌中地名景观出现频率较高,如朔方出现约52次,阴山出现约67次,塞北出现约56次,紫塞出现约34次,燕然出现约36次。而与上述地名有关的诗歌在题材表现上比其它类型的唐代诗歌也有进一步的开拓,不仅诗材所涉风景新异、民俗独特、文化丰富,而且思想内容、艺术水平也达到了新的高度。那么,这些地名景观的具体位置何在?有何历史、地理因革?这是解读与其相关诗作所必知的。
    朔方,唐开元九年(711)为防御突厥置朔方节度使③,后又称灵盐、灵武节度使,为玄宗时边防十节度经略使之一,治灵州(今宁夏灵武市西南)是草原丝路要津,唐太宗时期的“参天可汗道”穿越此地。张蠙《送卢尚书赴灵武》、姚合《送李琮归灵州觐省》、李频《闻北虏入灵州二首》、曹松《塞上》都描述了这一重要都市。朔方节度使初领单于都护府,夏、盐、绥、银、丰、胜六州,定远、丰安二军,东、中、西三受降城,开元二十二年(734)兼领关内道诸州,寻兼领邠州。其后分合不常。大历末始分灵、盐、夏、丰及西受降城、定远、天德二军为朔方管内。大顺初,只领灵、盐二州。光启三年(887)后相继为韩遵、韩逊等所割据,五代初从属于梁。北宋废。④溯其源,西汉元朔二年(前127)置朔方郡,治所朔方县(今内蒙古杭锦旗东北什拉召附近)。辖境约今内蒙古自治区河套西北部及后套地区。东汉移治临戎县(今内蒙古磴口县北布隆淖古城)。末年废。北魏重置朔方郡,治所魏平县(今陕西子长县东南),辖境相当于今陕西省子长、清涧等县地。北周时废。隋大业三年(607)改夏州置,治所岩绿县(今陕西靖边县东北白城子)。辖境相当于今陕西省大理河以北的红柳河流域及内蒙古自治区杭锦旗、乌审旗等地区。唐初仍改夏州。天宝元年(742)复改朔方郡,乾元元年(758)又改夏州。⑤朔方本非自然地理景观,是人为所设之屏障,然历史悠长加之僻远,后人遥想其位置,已隐然如同一自然地理景观了。盛唐气象中昂扬的时代基调与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激励一代又一代诗人或北发或西行求取功名,朔方因其地理位置的关系进入诗人的写作视野。“雾扫清玄塞,云开静朔方”(李隆基《平胡》)、“从来思博望,许国不谋身”(张说《将赴朔方军应制》),表达的是帝王将相对于平定胡虏的信心。而“从军朔方久,未省用干戈。只以恩信及,自然戎虏和”(王贞白《从军行》)则展示大国军人之威仪。朔方苦寒,南来的诗人们在思乡的煎熬中愈发感觉到塞北环境恶劣,“秉笔参帷帟,从军至朔方。边地多阴风,草木自凄凉”(李益《相和歌辞·从军有苦有乐》)、“铁衣山月冷,金鼓朔风悲”(李华《奉使朔方,赠郭都护》)均是朔方自然景况的素描。
    塞北又称塞外,旧时指外长城以北,包括今内蒙古自治区及甘肃省和宁夏回族自治区的北部、河北省外长城以北等地。⑥在唐代的地名景观诗歌中,塞北常常与江南或河南(黄河以南)相对应,指长城以北的广大地区。如张说《将赴朔方军应制》中写到“汉保河南地,胡清塞北尘”、韦应物《调笑令》中“塞北江南别离”、杜甫《归雁二首》中“塞北春阴暮,江南日色曛”、韦庄《鄜州留别张员外》中“江南相送君山下,塞北相逢朔漠中”,等等。当早春来临时,满目荒寒之下,江南和塞北就不再是纸面的对读,更是诗人心中杏花春雨江南的怀想。“为许羁愁长下泪,那堪春色更伤心”(陈子良《于塞北春日思归》),贞观时期诗人陈子良曾游塞北,春季到来而塞外依旧荒寒,自然引动诗人的乡愁。
    燕然有燕然都护府和燕然山之分。前者是人文地理景观,而后者则为自然地理景观。贞观二十一年(647),铁勒回纥诸部内附,唐廷设瀚海等十三羁縻都督府州,旋置燕然都护府以统之,治故单于台(今内蒙古乌拉特后旗乌加河北岸)。辖境相当于今蒙古国及俄罗斯额尔齐斯河、叶尼塞河上游和安加拉河、贝加尔湖周围地区。龙朔三年(663)移治漠北回纥本部(今蒙古国哈尔和林西北),改为瀚海都护府。⑦燕然山,古山名。即今蒙古国杭爱山。《后汉书·窦宪传》载东汉永元元年(89),窦宪与耿秉击败北匈奴,“登燕然山”⑧,即此。唐诗中所写燕然大都指燕然山,有36首之多。如“倚剑登燕然,边烽列嵯峨”(李白《发白马》)、“萧关逢侯吏,都护在燕然”(王维《使至塞上》)、“燕然山上云,半是离乡魂”(于《塞下曲》),等等。刘长卿《赋得》(亦称皇甫冉《春思》)七律描述了明媚的新春时节,少妇在家中思念征人的情形。尾联以东汉窦宪勒石燕然事入诗,表达了闺中少妇对丈夫封侯返乡的企盼。勒燕然是丈夫封功的标志,亦是妻子守望的归期,所以燕然虽为一地名景观,在诗歌中其文化内涵早已扩散。
    云中都护府是唐都护府之一。龙朔三年(663)以瀚海都护府改名。治云中古城(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县西北土城子),统辖漠南东突厥各部诸羁縻府州,相当今内蒙古阴山以南、黄河以北、西拉木伦河源以西地区,麟德元年(664)改为单于都护府。⑨因古云中治所在今山西,唐代改治今内蒙古地区,用名时间短暂,故唐诗中涉及到云中的诗不到10首。施肩吾《云中道上作》:“羊马群中觅人道,雁门关外绝人家。昔时闻有云中郡,今日无云空见沙。”写的是治所在今山西的古云中。“天下今无事,云中独未宁”(《送部四镇人往单于别知故》),是徐九皋出使单于都护府送兵时亲身经历的唐代云中,诗歌寄予了诗人对边事不断的忧戚之心及对和平的渴求愿望。“大历十才子”之一的韩翃是天宝十三年(754)进士,擅写送别诗,肃宗宝应元年(762)为淄青节度使幕府从事,大历后期,曾先后入汴宋、宣武节度使幕府为从事,一生未至北疆,但入幕的经历使他对军旅生活非常熟悉,曾有为将军孙泼北上戍边而作的《送孙泼赴云中》,在虚拟的场景中展开自己对于塞上风云中健儿的想象,对凯旋立功的期许既是诗人对征人的祝愿,也是内心情怀的展露。
    高阙在今内蒙古自治区杭锦后旗东北狼山口。《水经注·河水》载:阴山山脉至此“中断,两岸双阙,善能云举,望若阙焉。即状表目,故有高阙之名也”⑩。战国时赵武灵王筑长城至此;西汉元朔五年(前124)卫青出此,战败匈奴右贤王。北魏置戍,隶沃野镇。高阙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有8首唐诗涉及此处。如徐九皋《关山月》:“玉塞抵长城,金徽映高阙。”卢照邻《雨雪曲》:“虏骑三秋入,关云万里平。雪似胡沙暗,冰如汉月明。高阙银为阙,长城玉作城。节旄零落尽,天子不知名。”表面上强调高阙自然地理景观的特点,但深层意指高阙为边塞屏障,战争兴起与消弭之地。这一点,在王易从《临高台》“汉主事祁连,良人在高阙”的诗句中感受更为深切。王易从曾以县尉身份入朔方军总管张仁愿幕(11),所以对边塞地名中蕴蓄的夫妻相思离别苦况的作用能够传神把握。
    居延有居延塞、居延县、居延海之分。居延塞又名遮虏障。西汉太初三年(前102),名将路博德筑于居延泽(今内蒙古额济纳旗北境)上,以遮断匈奴由此侵入河西之路。至今遗址犹存。居延县乃西汉武帝时置古县名,治今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东南黑城东北故城。为张掖郡都尉治。东汉为张掖属国都尉治。魏晋为西海郡治。后废。(12)居延海位于今额济纳旗东北部。唐诗有关居延的记载有14次。如“凉州风月美,遥望居延路”(李端《杂曲歌辞·千里思》)、“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王维《出塞作》)、“坐闻应落泪,况忆故乡春”(陈子昂《居延海树闻莺同作》),等等。
    紫塞即长城,“秦所筑长城,土色皆紫,汉塞亦然,故称紫塞也”(13)。唐诗关于紫塞题材有32首,“兵连紫塞路,将举白云司”(张说《送赵二尚书彦昭北伐》),强调紫塞是中原与民族地区分界线的文化内涵,着眼其人文地理景观的价值。“鸿雁来紫塞,空忆稻粱肥”(陈子昂《鸳鸯篇》),则看重长城内外气候殊异之特点,着眼其自然地理景观的价值。汉唐均是四海归一的宏阔帝国,汉代对匈奴战争在历史上留下的辉煌景况,是草原丝绸之路上唐诗写作者从未忘记的历史荣光。有唐一代,北部边境始终战事频繁,因此,唐人常常以汉代的历史人物为对象来叙写唐代边塞生活。卢照邻尝出使河西,有边塞诗十余首传世。其《战城南》系乐府旧题,属《汉鼓吹铙歌十八曲》之一,诗歌以汉朝匈奴作战场景,喻写唐高宗时代北方战场,表达了诗人的爱国热情和建功立业的渴望。广大将士戍边守国离家万里成就了帝国军威,然而战争也导致夫妻分离,有军人征战沙场,就有思妇因孤清而生怨,因此,草原丝绸之路上的地名景观诗也常常以女子为题材,侧面描述边塞战争和边塞情思,而这类诗歌在全唐诗中亦有几十首之多。崔仲容“桐花落尽春又尽,紫塞征人犹未归”(《句》),是对春光老去中分离夫妻的最简捷叙述。短短数语,将乡园、战事、家国情怀等文化内涵集于紫塞一词。
    金河是古水名。即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南、托克托县北大黑河,下游汇为金河泊,南入黄河。《资治通鉴》载:隋大业三年(607),炀帝“车驾发榆林,历云中,溯金河”(14),即此。唐诗关于金河的记载有19次。“金河秋半虏弦开,云外惊飞四散哀”(杜牧《早雁》)、“惯猎金河路,曾逢雪不迷”(雍陶《僧金河戍客》)都记载了唐代金河的景况。晚唐罗邺曾有《春闺》诗,以思妇的所见所思表达了她对远在金河戍守亲人的关切和深挚的思念之情。大多数边塞诗中的闺怨类作品,表述的都是钟嵘所谓“塞客衣单,孀闺泪尽”(15)的情怀,在通讯业不够发达的沉默年代,千里之外的相思足以令留守乡园的思妇愁肠百转。罗邺曾有北入单于都护府幕的经历(16),感同身受的生活经历,使得他这类诗作感人至深。
    五原和九原都是内蒙古地区现今仍在使用的地名。均为古县名。九原位于今内蒙古包头市九原区,隶属于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五原县在今内蒙古自治区中西部,属巴彦淖尔市。地处黄河北岸、河套平原中部。有龙游原、乞地千原、青岭原、岢岚正原、横槽原环绕县境,因以名五原。古为匈奴牧地。秦为九原郡地。汉置广牧县,属朔方郡。隋置九原县,为五原郡治。唐九原县为丰州治。五原在唐代草原丝路诗作中常指五原郡,该郡历史因革久远,诗作题材也因之更为宽泛。五原郡西汉元朔二年(前127)置。本秦九原郡地,秦亡没于匈奴。治九原县。辖境相当今内蒙古后套以东、阴山以南、包头市以西和达拉特、准格尔等旗地。东汉初匈奴南单于分部众屯于此,末年废。西魏改大兴郡置。治五原县(今陕西定边县)。辖境约当今陕西定边县、宁夏盐池县、内蒙古鄂托克前旗地。属盐州。隋开皇初废。隋大业初置。治九原县(今内蒙古五原县西南)。辖境约有今内蒙古乌加河以南至库布齐沙漠北部地。隋末废。唐天宝元年(742)改盐州为五原郡,乾元元年(758)复改盐州。(17)《全唐诗》中五原诗有25首,九原诗有29首。诗如“五原秋草绿,胡马一何骄”(李白《塞上曲》)、“妖杀九原狐兔意,岂知丘陇是英雄”(齐己《惊秋》),等等。
    受降城是唐代北方边塞重要的地名,在诗歌中出现了24次。如大中年间曾游边的刘沧写有“汉将边方背辘轳,受降城北是单于”(《边思》)。唐景龙二年(708)朔方道总管张仁亶筑受降城。张仁亶即张仁愿(为避唐睿宗李旦讳改名),景龙元年(707)任朔方大总管,大破突厥军,并在黄河以北修筑东、中、西三座首尾相应的受降城,以绝突厥南侵之路。(18)中受降城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西南;东受降城在今托克托县南,黄河北大黑河东岸,西去中受降城三百里;西受降城在今乌拉特中旗西南乌加河北岸,狼山口南,东去中受降城三百八十里。其后东西两城均曾改筑。(19)张仁亶戍边忠勇善战,唐诗中多有记载他在朔方的诗作。如萧至忠《送张仁亶赴朔方应制》、郑愔《奉和幸望春宫送朔方大总管张仁亶》、苏颋《奉和圣制幸望春宫送朔方大总管张仁亶》、刘宪《奉和圣制幸望春宫送朔方大总管张仁亶》、李峤《奉和幸望春宫送朔方总管张仁亶》、李乂《奉和幸望春宫送朔方军大总管张仁亶》,等等。
    单于台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西。《汉书·武帝纪》:元封元年(前110),武帝率师巡边,“行自云阳,北历上郡、西河、五原,出长城,北登单于台,至朔方,临北河”(20),李益《塞下曲》“秦筑长城城已摧,汉武北上单于台”记载此事。唐诗对单于台的描述有8次。多类“朝入云中郡,北望单于台”(陈子昂《感遇三十八首》),将单于台看作自然地理景观与人文地理景观的综合体。
    除朔方、塞北、紫塞、阴山、燕然这些唐北部边境常用的指称词之外,其他草原丝绸之路东部习见的地名由东向西大致为金河、青冢、云中、单于台、九原、高阙、五原、受降城、居延。当然上述地名并不能完全概括出草原丝路东段中的地名,如鸊鹈泉、拂云堆、鸡鹿塞、狼山(21)等也偶有提及,但诗歌数量很少。李益诗集中有三分之一都是叙写边塞地名之作,其《拂云堆》诗云:“汉将新从虏地来,旌旗半上拂云堆。单于每近沙场猎,南望阴山哭始回。”朔方总管张仁亶所筑中受降城即在拂云祠所在地,今内蒙古包头市西南。李益的《过五原胡儿饮马泉》是描述塞北征战中复杂思想情感的代表性作品。胡儿饮马泉即鸊鹈泉,作者自注云:“鸊鹈泉在丰州城北,胡人饮马于此。”丰州即草原丝绸之路要津五原。
    唐代草原丝绸之路的繁荣,带动了边疆地区与中原经济、贸易的发展,促进了中原汉文化在草原游牧民族地区的播迁。然而,绵延不绝的战事始终存在。唐朝在290年的统治中,大小战斗无数,譬如在上述胪列地名范畴,就有唐朝和突厥以及其后崛起的契丹族、奚族的战争不断发生。唐代的契丹控制区域大约在现在的内蒙锡林郭勒盟以南、河北张家口以东和以北、内蒙赤峰以西这一片地区,处于草原丝绸之路的最东端,奚族是他们的友族,和他们生活得很接近。奚与契丹都源出东胡,为鲜卑族后裔,分离成为两族。
    唐朝和突厥的战争主要有四次:第一次发生在武德三年至贞观四年(620-630),东突厥汗国灭亡,其地并入唐朝;(22)贞观十六年至显庆二年(642-657),唐与突厥第二次战争,西突厥汗国灭亡,其地并入唐朝;(23)调露元年至开元九年(679-721),唐与突厥第三次战争,东突厥汗国成功复国,成为北方大患,西突厥汗国叛乱被镇压;(24)天宝元年至四载(742-745),唐与突厥第四次战争,后突厥汗国灭亡,回纥汗国臣服于唐朝。(25)
    唐与奚、契丹(两藩)战争:万岁登封元年至开元三年(696-715),唐与奚、契丹第一次战争,唐军败多胜少,两藩附于后突厥汗国,后后突厥汗国势衰,又内附于唐朝;(26)开元十七年至二十一年(729-733),唐与奚、契丹第二次战争,唐军胜利,两藩内附于唐;(27)开元二十五年至天宝十四载(737-755),唐与奚、契丹第三次战争,唐朝先胜后败,两藩时降时反,后附于回纥汗国;(28)贞元四年(788),奚、室韦犯边,因为回纥臣服于唐,两藩年年来朝,此时契丹势衰,奚族崛起;(29)贞元十一年(795),唐击奚第一战,唐朝胜利;(30)太和四年(830),唐击奚第二次,奚族被击败,王被俘;(31)大中元年(847),唐击奚第三战,唐朝主动进攻,两藩均内附于唐;(32)大顺元年至天复三年(890-903),唐与契丹边境战,契丹逐步击溃势弱的奚族和室韦,但被唐打败求和。(33)
    生发于边塞的战争,给各民族百姓带来痛苦的同时,也促进了文学创作的繁荣。沈佺期《塞北二首》其二连用五原、紫塞、金河三个草原丝路上的地名,将钲鼓频发、马蹄声碎的胡骑犯边的状况彰显出来。沈佺期作为高宗、武后朝著名诗人,对唐代律诗的定型起了重要作用,但其一生从未出塞,这首写于中原,凭诗人对北疆战场想象结构的著名诗篇,因其厚重深广的现实内容和历久不衰的艺术魅力受到历代读者的喜爱,从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唐人对草原丝路地名景观和战争场景的认知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许浑《吴门送振武李从事》也是草原丝路地名连用的典范诗作,诗中用到了紫塞与受降城。回鹘在会昌二年秋季频繁南下侵扰唐境,会昌三年秋七月,“(上)令幽州乘秋早平回鹘,镇、魏早平泽潞。”(34)振武指单于大都护府,唐时为振武节度使理所,在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县。振武节度使管辖东受降城、麟州和胜州。(35)这首诗是许浑在会昌三年写于苏州的(36),诗人在诗作中不但表达了对即将北上赴振武的朋友的惜别之情,更以曾为嫖姚校尉的汉代名将霍去病入诗,揽古今为一体,激励其斗志。
    草原丝路上的很多关隘要津都是因战争而兴建的,所以战和频变不但繁荣了草原丝路的经济文化,而且也促进了唐代草原丝绸之路地名景观诗作的繁盛。阅读这些诗歌,从地名的背后可以看出,作为草原客居者的边塞将士对于建功立业的追求、对家乡的思念、对边塞苦寒生活的体会、四季变迁中的心绪,以及遥想草原丝路的诗人、思妇、将相们的人生态度、社会情感。这些诗作,或单用某一地名,或连用几个,但都保留着丰富的边塞信息、积淀着深厚的边塞文化,反映了草原民族族群或暂时驻守草原的客居者的精神面貌和历史流变。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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