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现代化的过程会给民族文化带来各种各样的改变。在全球化的影响下,人们的价值标准在发生着变化。全球化所带来的结果是,人们要把不同地方的艺术放在一起评价。不同的民族文化,有着自身的符号表意传统,这种传统会融化到民族和文化的血液之中。传统还会回潮,会以某种形式顽强地保存下去并展现出来,不断以新的形式活在当代。人是传统的承载体,文化的多样性,意味着个人保持自己的传统的可能性。一个开放的社会与一个封闭的社会的区别在于如何看待这种文化的差异。在不同的文化中,“进步”会以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显示出不同的特点。各种不同的文化有着各自的现代化道路,因而,现代化是复数的。不同的文化有着自己的传统,它们在走向现代的过程中,有可能在原有基础上不断寻求和生成自身的现代因素,从而形成自己的现代文化。现代性也是复数的,不存在单一的现代性。当代社会正在出现一种区别于“后现代性”的“当代性”,它意味着许多重要理论的突破和重要传统的复归,人们可以通过它“回到未来”。 关 键 词:全球化/文化多样性/民族文化/当代性 作者简介:高建平,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 100732 高建平,男,江苏扬州人,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所长、学术委员会主任、《文学评论》副主编,兼任国际美学协会主席、中国中外文论学会会长、中华美学学会副会长等职,主要从事美学和文学理论研究。 全球化给民族文化带来了什么?民族文化在遭遇全球化时应该如何应对?历史与现实都告诉我们,需要对这些问题有一些大的、长时段的思考,要考虑问题的各个方面,并对其分别作具体的分析。 一、发展的困惑:现代化意味着什么 现代化的过程会给民族文化带来各种各样的改变。人们曾经无保留地拥抱现代化,拥抱全球化。这种情况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改变。随着文化多样性观念、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观念、文化相对主义等等的发展,这些思考也就变得愈加复杂。讨论这个问题,我想首先从一个大视野开始,这个大视野就是:不可避免地席卷全世界的社会政治和文化的发展会带来什么?只有在此基础之上,才能谈到应该如何应对,一方面是一个客观的大过程,另一方面是,人生活在其中,有着自己的愿望和追求。于是,就出现了一个“里”和“外”的问题。谈别人容易,谈自己难;居高临下泛泛而谈容易,设身处地来谈就难;当“看客”容易,一旦进入其中,就会发现,有着诸多的内存逻辑起着作用。“里”与“外”都各有其道理,但又不能各执一端。两者结合起来,可以得到完整的认识,这就是入乎其内,出乎其外。但是,我们许多文化上的争论,许多有影响的观点,都是由于各执一端形成的。不考虑内在的复杂性,提出一个响亮而肤浅的口号,引起学界一片骚动,招来一片骂声,于是就有名了。在文化的“里”与“外”问题上尤其是如此。原因是,这个问题与几乎所有的人都有关,于是,争论的观点可以“雅俗共赏”。这一类的问题可以在不同的地方出现。有一次,我与国外的老一代老学家聊北京,他们都对北京的发展表示伤感,几十年的建设,毁了一座无比美丽的城市。我曾经在瑞典留学。瑞典有一位著名的中国艺术史研究家,中文名叫喜仁龙,他写过一本书,名叫《北京的城门和城墙》,写老北京的建筑。我去瑞典较晚,没有见过喜仁龙,但读过他的书,也曾经与他的学生们很熟悉。与他们一道分享过这种淡淡的哀愁,他们的伤感的确使人感动。如果老北京完全保留下来一定很美。假如历史可以重来,也许可以换一个思路来建设北京。然而,尽管我们可以讲无数个保护的故事,遭遇到那个建设的大时代,破坏的还是比保留下来的多。 历史不可能重来。今天我们该怎么办,这才是问题的实质。我们今天当然不能那样大拆大建了。但现在人们进行争论时,意图并不在此。通过历史的解说,有人是想达到这样一个目的,这就是使文化博物馆化或化石化,让人们永远按照古老的方式生活,使来看的人能够仿佛穿越时空隧道,回到过去的或远方的某个时空点,感受那里的生活。确实,到这些时空点上去感受感受,一定是很有意思的。我曾在湘西的一个古镇,看表演县官断案和镖局接生意。同一个场景每天都演,而且要演十来场,演得有点疲惫和敷衍,如果他们更敬业一点,也许会效果更好。总的说来,这种做法没有什么不好,既丰富了旅游项目的内容,也可对大众进行生动的历史教育。但是,如果有人想再进一步,使全部民族文化都博物馆化或化石化,以满足观看者的趣味,这就有问题了。这就回到所谓的“里”与“外”的问题。身处这种文化之外,只是看看而已,我们会觉得保持一种古老的原貌,满足现代观众所需要的古朴感和对异域情调的追求是很好的。城市可以保留,建筑可以不动,新城旧城可以分开,但是,古老北京人的那种旧式的城市文化,旗人的生活做派,旧式的茶馆,街上的叫卖声,都注定会一去不复返。文化是人的文化。我们没有理由要求一些民族的人生活在化石状态,满足“看客”的趣味,或者充当活标本,等待文化研究者的光临,把他们放上标本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