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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古文理论与儒家修养思想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 刘宁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韩愈的古文思想包含鲜明的修养论内涵,对于古文的学习和写作,在韩愈看来,具有修身成德的重要意义。韩愈对古文修养内涵的阐发,融合继承了荀子、孟子的修养思想,在中唐士人普遍立足佛教、道教思考修养问题的时代风气中,体现出独特的思想创造。宋儒批评韩愈欠缺儒学的修养工夫,但其对于格物致知的修养工夫的思考,又可以看到来自韩愈的影响。朱熹在工夫论思考中对待韩愈、柳宗元的不同态度,呈现出韩愈古文思想与宋儒工夫论思考的复杂联系。
    【关 键 词】韩愈/古文/修养论/柳宗元/朱熹
    【作者简介】刘宁,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文学博士。
     
    在宋代理学家眼中,韩愈虽然弘扬儒道有功,但儒学的修养工夫则不无欠缺。其实,如果仔细体察韩愈的古文理论,会发现其中包含着鲜明的修养论内涵。古文的学习和写作,在韩愈看来,具有修身成德的重要意义。韩愈对古文之修养内涵的阐发,融合继承了荀子与孟子的修养思想,丰富了中唐士人日益关注的修养论思考。追求理性化的柳宗元,虽然也关注修养问题,但其古文思想的修养论内涵,与韩愈有明显的不同。宋儒对工夫论的探讨,虽然相对于韩愈发生了许多明显的变化,但与韩愈的复杂联系仍然值得关注。
    
    韩愈古文思想的核心是文道关系,提倡以写作古文来发明圣人之道。注重文章的政治文化价值,是儒家一贯的追求,但在韩愈之前,论者对“文道”关系的阐述,往往着眼于对文章“教化”功能的提倡。韩愈的前辈萧颖士、独孤及等人,仍然在鲜明地主张这样的看法。
    萧颖士的《赠韦司业书》是自剖心志的文字,其中他写道:“丈夫生遇升平时,自为文儒士,纵不能公卿坐取,助人主视听,致俗雍熙,遗名竹帛,尚应优游道术,以名教为己任,著一家之言,垂沮劝之益,此其道也。”①而独孤及在《唐故殿中侍御史赠考功郎中萧府君文章集录序》中,也倡言文章宏道、垂之不朽的卓越意义,所谓“足志者言,足言者文。情动于中,而形于声,文之微也;粲于歌颂,畅于事业,文之著也。君子修其词,立其诚,生以比兴宏道,殁以述作垂裕,此之谓不朽”②。
    这些宏大而庄严的论述,表达了文章能够寄托经世教化价值的神圣意义。然而,韩愈对古文价值的阐发,则将立足点从实现“教化”功能,更多地转向了士君子内在的成德。韩文对文道关系的阐述,很少宣扬教化的宏大立论,在《谏臣论》中,韩愈不满意阳城的不尽职,提出士君子的职责当为“居其位,则思死其官;未得位,则思修其辞以明其道”③。这是今传文献所见韩愈唯一一次明确提出“修辞以明道”的说法。在其他的场合,韩愈谈到“文”与“道”,常常是从自己的志趣和体会出发,例如,他在《答陈生师锡书》中说:“愈之志在古道,又甚好其言辞。”④在《答李图南秀才书》中说:“然愈之所志于古者,不惟其辞之好,好其道焉尔。”⑤这不是一般性的敷扬文道大义,而是从自我对“文”、“道”的亲切体认,来揭示两者之间的深刻联系。
    韩愈要将圣人之道,落实到自我,当张籍批评他持论峻急,不够和缓时,他说:“虽诚有之,抑非好己胜也,好己之道胜也;非好己之道胜也,己之道乃夫子、孟轲、扬雄所传之道也。若不胜,则无所为道。”(《重答张籍书》)⑥如果说萧颖士、独孤及倡言文章以比兴述作垂世,表达了士人宏大的抱负,那么韩愈“己之道乃夫子、孟轲、扬雄所传之道”的表白,则传达了自我作为传道主体的强烈自信。
    韩愈不仅以弘道为己任,更以提倡古文来促进士人的修身成德。他的古文思想表达了鲜明的修养论思考,《答李翊书》中对古文学习体验的深刻描绘,就十分值得关注:
    抑不知生之志:蕲胜于人而取于人邪?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邪?蕲胜于人而取于人,则固胜于人而可取于人矣!……愈之所为,不自知其至犹未也;虽然,学之二十余年矣。始者,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非圣人之志不敢存。处若忘,行若遗,俨乎其若思,茫乎其若迷。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惟陈言之务去,戛戛乎其难哉!其观于人也,不知其非笑之为非笑也。如是者亦有年,犹不改。然后识古书之正伪,与虽正而不至焉者,昭昭然白黑分矣,而务去之,乃徐有得也。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汩汩然来矣。其观于人也,笑之则以为喜,誉之则以为忧,以其犹有人之说者存也。如是者亦有年,然后浩乎其沛然矣。吾又惧其杂也,迎而距之,平心而察之,其皆醇也,然后肆焉。⑦
    正是在这个不断沉浸揣摩圣人之“文”的过程中,他才体会到圣人之志。而其间自己的修养不断提升的标志,就是能够越来越清晰地分辨“文”之正伪与精粗,所谓“古书之正伪,与虽正而不至焉者”。显然,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文学的研摹与创作状态,更是一个精神上不断修养砥砺以优入圣域的过程。
    值得注意的是,韩愈在这同一封信中,进一步提出了“气盛言宜”的著名观点,所谓“气,水也;言,浮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气之与言犹是也,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气盛言宜”无疑要以“养气”为本,而“养气”同样是身心修养的重要方式,韩愈古文思想对修养论的关注与阐发,虽然颇具新意,但如果从中唐前后的某些思想变化趋势来看,这一思考新意的出现,又并非偶然。面对礼乐隳颓的社会现实,中唐的儒学复兴者,特别意识到教化的实现,需要文德俱备的士君子,李华就提出“六义”之兴,有赖文行兼备之“作者”,所谓“文章本乎作者,而哀乐系乎时;本乎作者,六经之志也;系乎时者,乐文武而哀幽厉也。立身扬名,有国有家,化人成俗,安危存亡,于是乎观之。宣于志者日言,饰而成之日文,有德之文信,无德之文诈。……论及后世,力足者不能知之,知之者力或不足,则六义浸以微矣,文顾行,行顾文,此其与于古欤!”(《赠礼部尚书清河孝公崔沔集序》)⑧士君子的文德修养,显然成为教化兴废的根本所在。
    士君子培养的迫切性以及如何培养,也成为很受关注的问题。柳冕对“养才”的认识,就表达了中唐士人的焦虑和思考,在《答杨中丞论文书》中,他说:
    天地养才而万物生焉,圣人养才而文章生焉,风俗养才而志气生焉,故才多而养之,可以鼓天下之气,天下之气生,则君子之风盛。……嗟乎,天下才少久矣。文章之气衰甚矣,风俗之不养才病矣。才少而气衰使然也。故当世君子,学其道,习其弊,不知其病也,所以其才日尽,其气益衰,其教不兴,故其人日野,如病者之气,从壮得衰,从衰得老,从老得死,沉绵而去,终身不悟,非良医孰能知之。夫君子学文,所以行道,足下兄弟,今之才子,官虽不薄,道则未行,亦有才者之病。君子患不知之,既知之,则病不能无病,故无病则气生,气生则才勇,才勇则文壮,文壮然后可以鼓天下之动,此养才之道也。⑨
    文中“无病则气生,气生则才勇,才勇则文壮,文壮然后可以鼓天下之动,此养才之道”的论述,虽然还很单薄,但其中毕竟呈现出对士人修养问题的关注。
    中唐前后,佛、道两家对修养论的探索,其精深程度,都远在儒家之上。盛唐司道士马承祯的服气养命与坐忘修心之论,以及道士吴筠对神仙可学、形神可固的论述,都具有丰富的修养论内涵⑩。作为中唐古文运动的前辈,梁肃深研佛理,对佛教重要修持理论天台止观学说,极为关注。他认为《止观》是“救世明道之书”,并有感于《止观》因过于繁细而不便学习,不能光大于时,亲加精简条析而为《止观统例》(11)。这一工作,无疑也体现了梁肃对于修持修养问题的高度重视。
    韩愈古文思想对修养论的关注,与中唐士人关心修养问题的时代风气,密切联系;然而与柳冕思考之粗疏,以及梁肃转向佛理不同的是,韩愈的古文修养思想,表现出对儒家修养传统的深入继承。
    从基本的修养路径来看,韩愈通过学习古文来体会进而发明圣人之道的修养方式,是以外在的学习来改变内在的气质,因此与荀子学以成德的修养之路,颇为接近。荀子持“性恶论”,主张“化性起伪”,强调通过对外在的圣人之道的学习,改变内在的本性与气质。更为值得注意的是,荀子对通过“学”来“化性起伪”的修养方法,做了细致的探讨,提出以“虚一而静”追求“全粹”和“成人”。
    所谓“虚一而静”,是指以虚心而专注的态度来接受圣人之道的影响:“未得道而求道者,谓之虚一而静,作之,则将须道者之虚则入,将事道者之一则尽,尽将思道者静则察。”(12)学道者,“礼恭而后可与言道之方,辞顺而后可与言道之理,色从而后可与言道之致”(13)。专注持久地浸淫于圣人之道,即可“真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14)。这样一个身心修养的过程,是以追求“全粹”来达于“成人”。《荀子·劝学》对此有详细的论述:
    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故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为其人以处之,除其害以持养之,使目非是无欲见也,使耳非是无欲闻也,使口非是无欲言也,使心非是无欲处也;及至其致好之也,目好之五色,耳好之五声,口好之五味,心利之有天下;是故权利不能倾也,群众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荡也。生由乎是,死由乎是,夫是之谓德操,德操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应。能定能应,夫是之谓成人。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15)
    这个通过专注的学习而达于“成人”的过程,与韩愈《答李翊书》对古文学习体验的论述,十分接近。“使目非是无欲见也,使耳非是无欲闻也,使口非是无欲言也,使心非是无欲处也”,这个学习中的专注,与韩愈所论“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非圣人之志不敢存”的状态颇相一致,而韩愈古文学习中“浩乎沛然”“醇而能肆”的化境,也是“全粹”与“成人”之境的一种呈现。
    韩愈在《答李翊书》中,还提出“气盛言宜”的著名观点,这一观点所体现出的修养论意涵,则与荀子有了明显的差异,呈现出与孟子更为接近的面貌。孟子主张涵养内心的“浩然之气”,指出“浩然之气”是礼义涵养所生,所谓“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16)。而韩愈对古文养气的认识,与此颇为接近,韩文亦对此有所论及:“虽然,不可以不养也。行之乎仁义之途,游之乎《诗》、《书》之源,无迷其途,无绝其源,终吾身而已矣。”(17)
    “浩然之气”是内在德性的体现。而荀子所提出的“治气养心”,所论之“气”,则着眼于人的自然气质,“治气养心”则是以礼义调节气质,所谓“治气养心之术,血气刚强,则柔之以调和;知虑渐深,则一之以易良;勇胆猛戾,则辅之以道顺;齐给便利,则节之以动止;狭隘褊小,则廓之以广大;卑湿重迟贪利,则抗之以高志”(18)。韩愈“气盛言宜”之论,以“气盛”为古文成功的重要基础,其所谓“气”,显然与孟子推重的“浩然之气”一脉相承。
    总的来看,韩愈继承荀子学以成德的道路,而更加强调内在德性的长养;接续孟子对内在德性的重视,而又非常关注外在学习的意义。从某种意义上说,韩愈的古文修养论,是对荀孟的独特融合,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特点,与他围绕“古文”来思考修养论的立足点很有关系。
    荀子认为,对圣人经典的学习,是“化性起伪”的重要方式:“故《书》者,政事之纪也,《诗》者,中声之所止也,《礼》者,法之大分,类之纲纪也……《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间毕矣。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箸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端而言,蠕而动,一可以为法则。”(19)孟子则强调通过“反身而诚”、“尽性知天”来培养德性。这是一个内在长养而非外在学习的方式。韩愈所提倡的“古文”是能够发明圣人之道的文章,圣人的典籍固然是“古文”的重要代表,但“古文”又并不简单地等同于圣人典籍,及“三代两汉之文”,而是一切承载和体现了“圣人之道”的文章。因此,“古文”的内涵兼具历史和价值、权威典范与个体创造。学习古文、创作古文,既对圣人典籍表现出高度的尊重,又对个体发明圣人之道的自主性打开空间。可见,韩愈立足“古文”这一独特的立足点来思考修养问题,为他创造性地继承与融合荀孟之修养论,奠定了基础。荀孟的修养论思想,自六朝以来长期不受关注,士人思考身心修养问题,多从佛道入手,韩愈的古文思想,继承并融合荀孟的修养思想,这在中唐的思想环境中,是非常值得关注的思想创造。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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