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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艺文类聚》存录方式造成的六朝文学变貌*(6)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文学遗产》2013年第3期 林晓光 参加讨论

    三 基于类书功能与体例的改造
    在上文的论述中,我们已经触及到了《类聚》对文本进行的删削改造的一些理由,这些理由中有一些是原则性的,可以推而广之应用于《类聚》录文方式的普遍观察。下面让我们对此进行初步的尝试归纳。首先就是对历史叙述部分的忽略。这可以说是《类聚》的一种功能性表现,在第一节对《郊居赋》的分析中已经有所透露,下面不妨再附举若干例证。曹操《请追赠郭嘉封邑表》:[19]
    《类聚》卷五一录文
    臣闻褒忠示宠,未必当身。念功惟绩,恩隆后嗣。是以楚宗孙叔敖,显封厥子。岑彭既没,爵及枝庶。诚贤君殷勤于清良,圣祖敦笃于明勋也。故军祭酒洧阳亭侯颍川郭嘉,立身著行,称成乡邦。与臣参事,尽节为国。
    臣今日所以免戾,嘉与其功。方将表显,使赏足以报效。薄命天陨,不终美志。上为陛下悼惜良臣,下自毒恨丧失奇佐。昔霍去病蚤死,孝武为之咨嗟。祭遵不究功业,世祖望柩悲恸。仁恩降下,念发五内。今嘉陨命,诚足怜伤。
    《魏志·郭嘉传》裴注引
    臣闻褒忠示宠,未必当身。念功惟绩,恩隆后嗣。是以楚宗孙叔,显封厥子。岑彭既没,爵及支庶。
    故军祭酒郭嘉,
    忠良渊淑,体通性达。每有大议,发言盈庭。执中处理,动无遗策。自在军旅,十有余年,行同骑乘,坐共幄席。东禽吕布,西取眭固。斩袁谭之首,平朔土之众。逾越险塞,荡定乌丸。震威辽东,以枭袁尚。虽假天威,易为指麾。至于临敌,发扬誓命,凶逆克殄,勋实由嘉。
    方将表显,短命早终。
    上为陛下悼惜良臣,下自毒恨丧失奇佐。
    宜追赠嘉封,并前千户,褒亡为存,厚往劝来也。
    显而易见,《类聚》与《三国志》裴注遵循着迥然相异的录文原则。裴松之作为史家,重视的是历史事实而非文采,因此将叙述郭嘉才能勋业的部分完整保留,而删去若干文学性的辞藻;《类聚》则恰好相反,将郭嘉的实际功业完全删除,却保留了引用典故的骈俪对句,以及表示哀悼追思之情的文辞。
    此外,再如曹丕《与吴质书》,其中对建安七子成员的评价,可以说是文学批评史研究中论述建安文学时最重要的基本史料:
    伟长独怀文抱质,恬谈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者矣。著《中论》二十余篇,成一家之言,辞义典雅,足传于后,此子为不朽矣。德琏常斐然有述作之意,其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公干有逸气,但未遒耳,其五言诗之善者,妙绝时人。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仲宣独自善于辞赋,惜其体弱,不足起其文,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20]
    然而我们得以看到这些文字,实际上是赖于《文选》和《魏书》裴注中对此书的引录,而《类聚》卷二六的录文中,恰恰是将这些部分完全删去,而使得上下文成为这样的形态:
    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观其姓名,已为鬼录,追思昔游,犹在心目,而此诸子化为粪壤,可复道哉。(删略)历览诸子之文,对之收泪。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删略)年行已长大……[21]
    可以看到,《类聚》对于具体的历史事实,以及对个别人事的评论,是毫不留情地予以删削的——而这恰恰通常是我们今天最关心的部分。《类聚》为什么要作出如此的处理呢?闻一多先生已经指出,隋唐人编类书,是希望从中方便地撷取到众多的典故,以便于作诗。[22]而从这里我们更可以看到,类书提供的不仅仅是典故,更包含有写作范本集的功能。假如一位唐人要写一通章表,请求为某位已逝的大臣追封,他也许会去翻寻《类聚》,模仿曹操的遣辞用典,但却毫无必要将郭嘉的事迹照搬到自己的章表中去;同样地,如果要写一封书信给友人,叹息年华老去,友朋凋零,《与吴质书》也是很派得上用场的范本,但建安七子的为人为文如何,却不复是唐人需要追述的部分了(他们会在这一部分填充进自己真正认识的那些友人的情况)。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类聚》在编撰当时所面对的环境以及编者的考虑。对他们来说,这些前代的文学作品就像从敦煌发现的那些“书仪”一样具有“套子”的功能,套子内部的填充物已经随着时代变迁、人事代谢而过了保质期,但对于仍然处在“活着的”文学环境中的唐人而言,这些套子依然是可以派上用场的,因此《类聚》的编者会把各种套子先倒空再编起来利用,正是自然不过的事情。而今天的读者面对着的“古代文学”,却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庞大躯壳,这些“套子”我们再也不想也不必使用,而其中的填充物反而成为了追溯历史的关键证据——只是它们中的许多已经被《类聚》倒进历史的尘埃中去了。
    《类聚》删削改造的另一原则,是基于类书条目体例而进行删节。如上所述,《类聚》所引《郊居赋》完全变成了一篇描述郊居风光的作品,而这与类聚将其收录于“宅舍门”恐怕有着很大的关系。对于《类聚》的读者而言,他们所期待的正是在这一门中读到与“宅舍”相关的描写,而不是《郊居赋》的繁富全文。又如曹丕《浮淮赋》:[23]
    《类聚》卷八录文
    建安十四年,师自谯东征,大兴水军,泛舟万艘。虽孝武舳舻千里,殆不过也。泝淮水而南迈,泛洪潭之皇波。仰岩冈之隆阻,经东山之曲阿。于是惊风泛,涌波骇。众帆张,群櫂起。争先逐进,莫过适相待。
    《初学记》卷六录文
    建安十四年,王师自谯东征,大兴水运,泛舟万艘。时余从行,始入淮口,行泊东山,睹师徒,观旌帆,赫哉盛矣,虽孝武盛唐之狩,舳舻千里,殆不过也。乃作斯赋云:淮沂水而南迈兮,泛洪涛之湟波。仰嵓冈之崇阻兮,经东山之曲阿。浮飞舟之万艘兮,建干将之铦戈。扬云旗之缤纷兮,聆榜人之讙哗。乃撞金钟,爰伐雷鼓。白旄冲天,黄钺扈扈。武将奋发,骁骑赫怒。
    很显然,类聚所删去的内容,基本上都集中在赋中铺写曹军水师军容之盛的部分,而保留下较为纯粹的水面景象描写。而这与该赋在《类聚》中的位置——“水部淮水门”,可以说正相适应。通过这样的操作,六朝文学文本变得层次更单纯,也更密集地围绕于某一特定主题——就像是一种命题作文。在六朝人原初的创作当中,“题目”与正文之间未必具有必然的紧密联系,像“浮淮赋”这样的标题,虽然出现了“淮”水,但作者的重点却在于曹操大型水军的“浮”淮;然而当其片段被作为以“淮水”为主题写作的标本收入《类聚》时,原本并非重点的淮水相关描写反而成为了保留的对象,而对水军的大幅铺写遭到了严重削弱。——我们不难想到的是,这种以某一题目为中心集中描写,类似于应试范文式的形态,与唐代科举试诗赋之间必定有着某种值得进一步追究的联系(这有待于进一步的实证研究)。而据此也就可以推想,那些仅从《类聚》中辑出的六朝文学文本,其原初面貌很可能是比现存形态更为松散宏阔,包含更丰富的层次,而不是那么紧凑地集中于点状主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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