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文学自由、随意、易接受的特征,适应了文学大众化、通俗化的发展诉求。网络文学所秉持的轻松娱乐的写作态度,抚藉了城市中孤独的心灵,放纵了他们被压抑的个性。在网络文学的视野中,对网络技术力量的依托和追求自由的写作心态导致了写作精神呈现游戏化的写作姿态、碎片化的文本结构和身体化的叙事方式等特点,探究网络文学的写作精神,并对网络文学精神存在的缺失进行反省,以期展望网络文学发展的广阔前景。 一、游戏化的写作姿态 网络文学所依托的赛博空间是由技术建构的人工虚拟的空间,虚拟性是其重要特征。就表现形态来说,虚拟技术使网络上的文字具有随意性,可以被任意增删、复制、转贴,使书写痕迹失去物质性,虚拟实在技术还可以模拟出声音和图像,大大地增加了艺术表达手段的丰富性,为游戏化的表现方式提供了充分的技术依托;就精神层面而言,网络的虚拟性使屏幕前的人们暂时摆脱社会加在个人身上的角色压力和生存压力,逃避到一个自我能够完全自由支配的个人空间,彻底放逐自己。这里没有审查和砍削,没有刊物版面的限制,写手们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地直接展示自己,这样的写作是畅快和随意的,让写作者在不自觉中产生游戏化的心理。许多网络写作者因此把网络写作看作是一种纯粹的内心宣泄和自我娱乐。正如一位网络写作者所言:“我把文学看作我个人生活的一种状态———这样,我就不必背负太重的负担,就不必因为把文学看作一种太沉重的事业而惴惴不安,更不必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无端为自己设置一种高不可攀的目标———我因为现实生活的沉重而需要一种释放,因为现实的不快乐而需要一种快乐,因为现实的无奈而需要一种自由……这样,写作便是一件快乐的事了。这样,写作便是一件能让我活得轻松一些的事了。”[1]网络写作拒绝政治和责任,作者不想承担什么,也不愿意思考什么终极的价值,只求自娱和娱人,让生活变得轻松。对于他们来说,“文学是一种存在的功能,追求轻松是对生活沉重感的反应。”[2](P19) 网络的虚拟性和网络写作者追求轻松和自由的心态促使网络写作具有了游戏精神,这主要表现为调侃生活、嘲弄经典、打造时尚等方式,网络文学毫不忌讳地对生活进行调侃,用狂欢化的话语表达着自得的激情与反叛,用身体的话语来体验解放的快感。他们骨子里有着“破坏情结”,嘲讽神圣,颠覆经典,反叛权威,破坏正统,制造一种颠覆性的写作姿态,从而享受叛逆的快感。网络作品中充斥着大量的戏仿经典、恶搞经典甚至糟蹋经典的文本,如《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以及现代文学的一些经典作品都成为戏仿和恶搞的对象。网络写手尚爱兰也坦言:“那些要求网络文学担负起社会责任和更有良心的说法,实在是良好的一厢情愿。你根本不能再要求他们像老舍一样去关心三轮车夫的命运,或者像鲁迅一样去关心民众的前途……我们没有文化优劣感,但是我们有足够的生存困境,有足够的热情和机智,有足够的困惑和愤怒,有足够的坚强的神经,有足够的敏感去咬合这个时代,有‘泛爱’和‘调侃’这两把顺手的大刀。”[3]( P305-306)这种游戏心理固然也是网络文学遭受众多批评的根本原因之一,但它同时也是网络文学蓬勃发展的一个重要的心理动因。作者把写作视为回避现实世界的途径,在此获得一种暂时的消遣与放松。当作者以游戏精神来看待写作时,就能够比较自如地抒发人的情感,写得放松投入和随意,作品也就具有了自然率真的美感特征,这又将进一步感染它的读者,让读者也在此享受到游戏的乐趣,在互动中体验欢愉。 如果说在现实中人们为了逃避社会的紧张而进行的精神狂欢多少会导致新的现实利益冲突的话,网络写作的狂欢则避免了这一冲突,网络给了人们一个舒展性灵、释放情感的空间,打造了一种“无压抑性的文化”。葛红兵在《游戏的精神:关于网络文学》中谈到:“我始终相信文学在终极上是游戏的,从理想的角度讲,它不是出于义务,也不应是出于义愤。不是为了宣告,也不是为了呼号,而仅仅是出于人之作为一个人。他的先天的表达的欲望、解释的欲望、展示的欲望。”[4](P14)他还指出:如果我们承认文学是一种自由,是人性的、游戏的、非功利性的,那么网络文学正是在这点上将文学的大众性、游戏性、自由性还给了大众。网络文学的写作者以游戏化的写作精神来获得“乌托邦”式的精神愉悦,给疲惫的心灵带来了暂时的放松,这也是网络文学走向繁荣的重要原因。 二、碎片化的文本结构 碎片化的基本含义是零散化、缺乏连贯性,它也是后现代理论家拒斥所谓宏大叙事和整体性等现代性社会理论的一个关键概念。网络文学在文本结构上呈现出片段性的倾向,我们可以将之视为碎片化。网络文学的碎片化既与网络文学的生成方式有关,同时也是网络文学中个体生存状态的一种本真呈现。 网络传播的匿名性使得网络上的交流如同一个盛大的假面舞会,互动双方都隐匿了自己的相貌和身份,网络自然也就成了人们实现自由的理想场所。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人们在现实生活被压抑了的表现欲、想象力、自我意识和深层诉求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和抒写。“在虚拟的语境中,语言面对的时空不再具体,语言成为一种直接的游戏,语言的交流和语言接受不再神圣。在无穷无尽的语言游戏中,语言得到了充分的表达和交流,信马由缰、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成为网络语言链接的最为突出的游戏特征。”[5](P360)同时,互动性的网络写作特点也进一步诱发了碎片化的特征,互动是网络文本生长的惟一方式或者具体动力。网络写作本身的互动性带来了文本结构的片段化。一个发了原创帖(主帖)的作者在将自己的文章贴出去之后立刻变成了读者,并盼望回帖的出现。有了回帖式的建议,马上就会激起创作的新冲动。一个完整的网络文本是由原创帖和回帖组成的,它的诞生过程是作者与读者不断交换身份的过程。如果说传统文学生成于隐性的对话,那么,网络文学直接就是对话本身。写作即对话,对话即写作,它是以文本符号的存在代替了写作者的存在。不仅如此,某些时候网络的跟帖阅读评析似乎形成了一种威压的力量,迫使写手不断地改变初衷,原本计划好的写作思路也受到干扰,为了迎合读者不断篡改故事情节,导致作品出现逻辑的偏离和结构的散乱。 网络惯用的拼贴、戏仿等创作手法某种程度上也促成了网络创作的碎片化表达。许多网络写作者通过截取经典作品中的某一个片断进行重新解读和诠释,或者把一个个片段进行拼装组合,形成新的作品。这些作品虽保有原来的结构和人物,但其内容书写和情趣表达早已“今非昔比”,原剧的集中完整的故事荡然无存,呈现强烈的拼凑性。正如作家陈村认为的“网络文学的句法是网络写作的必然后果:工具的变化会带来文风文体的变化,从文学的历程看,书写越来越容易,文字也越来越‘水’。”[6]如畅销的网络玄幻小说《诛仙》许多情节类似《笑傲江湖》,也能隐约现出《蜀山剑侠传》的影子。事实上该部作品融合了许多人的创作成果,导致文本结构较为松散。另外,网络写手在书写文字的同时,还会把相关的图片、音乐等作品剪辑到文字中,这也进一步强化了碎片化的程度。 同时,从网络作者的创作心态来看,追求自由心境,追求自我展现的网络写手并不愿像传统文学一样担负起“文以载道”的写作目的,而是消解着文学的神圣性和责任性。很多网络写手坦言自己的写作只是想通过网络倾诉一下真实的生活感受,记录下自己生活中开心或不开心的事情。他们很多时候以“流水帐”式的叙事手法接近和还原生活的原生状态,边写边贴,随时更新。他们叙写自己生活中的小事,朋友之间,家庭之间,同事之间。故事短小,细细碎碎,表达自己对生活的一些感受和体验,抒写着青春的迷惘与孤独。一位年轻的写手陈幻曾这样表白自己的写作:“文字在我是生活状态,只喜欢写第一时间的真实感受,不会为文而文,没话找话。”[7]还有的网络写作者以轻松戏谑的的态度对待这自己的创作,作品凌乱分散也就不可避免:“网络也是个浮躁的地界儿,随便写写大家看着开心就得,千万别太认真。今天不帖点东西上来对不住大家,其实下面这小段儿本来还没拿定主意是不是搁到里面,因为又有新的人物出场,弄不好又多一枝丫有偏离主线之嫌。生活往往却没有主线啊,就是那么散乱,没有目的没有意义,只有开始和终点,过程则散落无章。”[8] 碎片化的直接结果就是很多时候网络文学作品的情节 非常随意,云里雾里,古今中外都能汇聚一堂,即是网络上的长篇连载写作也是这样。作品情节结构跳跃性很强,叙事是松散的。如网络写手邢育森的《活得像个人样》,小说用自“我”来叙述故事,展开“我”与“勾子”、“碎碎”、“国产爱情”三位女子的三角恋爱的情节,但这条情节线索却是断断续续的,在情节展开过程中,不断随意插入关于“自我”内心苦闷、压抑、迷惘、抗争的抒情议论的内容片断。所以在网络里没有完整结构的作品较多,许多作品往往是虎头蛇尾,七零八落。如果目前盛行的微博能被考虑进网络文学的范畴的话,更是将碎片化的理念展露无遗。网络作者在这种日常经验的叙述过程中,选材是自由的,结构也是随意的,有真情实感,无功利因素,写作成了个人的呓语并彰显着个体存在的生命状态。 三、身体化的叙事方式 在网络文学的叙事过程中,身体的书写成了网络写作和阅读的强大动力,人的感性在此得到解放,人的本真欲望在此得到回归。网络写手们行走在欲望的大道上,用性感的标题,情欲化的叙事表达着自己内心隐藏的欲望,用“性情”渲染着网络文学的风貌。从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中对情的痴心与迷狂到玄幻文学中主人公的无所不能的“意淫”,以及木子美和竹影青瞳的性爱日记的极端呈现,我们看到了网络写作中的身体叙事的强大动力。网络文学让私人性话语自由地游荡在公共生活领域。这一方面解构了人们在身体、性观念上所持有的传统道德责任和义务,另一方面,它以身体的解放,获得感官的愉悦,获得压力的释放。正如福柯所指出的,“作为服从行为法则的道德观念正在消失,或已经消失了。这种道德的消失,必然伴随着对一种生存美学的追求。”[9](P21)身体化的叙事方式无疑是生存美学的一种典型表征。 网络写作是匿名化的写作,匿名使现实生活中的一些自我监控原则失效。以弗洛伊德的理论来看,缺乏超我的监控,本我的力量就会释放出来。因此,在网络文学里,种种宣泄原始本能的冲动屡见不鲜,私人情感和内在本能欲望得到最大限度的展现。就连传统作品中的道德式的人物也一再被改写,被解构成为情所困的凡夫俗子。从都市言情到玄幻文学,故事中的年轻男女们不再把身体、性看得那么神圣,而是和小饭馆的饭菜一样,随到随点。他们用这种身体的反叛去逃避城市生活中的孤独、冷漠;以刹那的刺激、疯狂的纵欲来填补精神的压抑,心灵的空虚,徒劳地对抗着现代生活的紧张与无奈。他们认为只有他们自己的身体是真实的也是最美好的,他们“把自己的身体,把他的行为,把他的感觉与激情,他的不折不扣的存在,都变成艺术的作品”[10](P97),把本来不可或羞于示人的东西,主动兜售出来以供观赏和展玩,他们以此来表达自身在社会中的无助感,他们蜷缩在自己创造的狭小空间里,试图割断自身与社会的联系,在自身创造的“肉体乌托邦”中寻找到片刻的安慰。这些作品“以性欲的张狂与赤裸满足市民的窥视欲与好奇性,补偿生理上里比多的骚动而带来的心理上的苦闷焦灼,在幻想中得到替代的性的宣泄;同时以强烈欲望满足的合法承认面对困境的无奈,博得小市民的心理共鸣,使其灰色的人生点缀起虚幻的血红的亮色。”[11](P136) 同时,网络的交互性特点也为创作主体和欣赏主体建立了一座沟通的桥梁,同时为这种身体化的写作提供了平台。网络中的写作更像是一种欲望表演,阅读更像是观看,这种双向交流满足了欣赏主体的心理欲望。这正如卫慧所认为的:我用电脑写作,但有的人用身体阅读。网络文学中的身体化叙事满足了长期以来男性社会对女性身体和心理的窥探欲望和无尽的臆想,当然也同样满足了女性对男性身体的无尽窥视。如网上一度走红的耽美作品,这种文体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内容主要描写同性(只指男男)之间的恋爱和性的活动,而且根据涉及性的程度的高低进行非常多的分类的一种小说。耽美小说满足了一部分女性阅读者的需要,这类群体被称为“同人女”。同人女之所以喜欢“耽美”,最初是抱着普遍的猎奇心理来阅读,阅读最后往往会产生这种感叹:要是这两个人在一起多好啊,从而产生对性的意淫。网络为欲望的宣泄提供了平台,文学的空间被压缩成“文学欲望学”和“肉体乌托邦”。这种宣泄可以被认为是对社会环境的一种近乎苍白的逃避,它让创作者与阅读者耽于肉体享乐中,寻找一种暂时的、假想的慰藉,来躲避生活中的无助与烦闷。 不能忽视的是,这种身体的解放本身就存在着悖论,正如南帆先生所认识到的“身体隐含了革命的能量,但是欲望以及快感仍然可能被插入消费主义的槽模。身体虽然是解放的终点,可是,身体无法承担解放赖以修正的全部社会关系。”[12](P206)有些网络读者强烈要求网络写手千字之内必须有性感的内容和色欲化的叙事。网络作者也为了获取更多的点击率也不得不花样翻新的刺激人们的感官。身体感觉和情绪器官被不断放纵和膨胀为一种商品消费逻辑,欲望表达转换成欲望消费。我们看到“这里起作用的不再是欲望,甚至也不是‘品位’或特殊爱好,而是被一种扩散了的牵挂挑动起来的普遍好奇———这便是‘娱乐道德’,其中充满了自娱的绝对命令,即深入开发能使自我兴奋、享受、满意的一切可能性”。[13] (P72-73)网络中的人们在疯狂的写作和阅读中寻找感官的刺激和沉醉中的消迷,道德已是一种虚空,人们跨越了生活中各种禁忌,让所有的本能在虚拟网络里生成和展现。当生活在网络里一一展现和放大时,我们是否能说本能的展放就是艺术的存在?木子美和竹影青瞳的作品究竟是不是文学?我们不得而知,虽然木子美曾希望读者将她的性爱日记当作文学来看,但这毕竟是简单的一厢情愿,所有定位都有待进一步的历史评定。 如上所述,依托网络技术媒介的网络文学和追求自由以宣泄与娱乐为旨归的作者心态,造就了网络文学异于传统文学的写作精神,这种精神让网络文学的主体——作者和读者舒展性情、倾吐心扉、张扬自我,缓解了现实生活中承受的心理压力。但网络文学在精神表达方面也存在着以下几个方面的缺失,这也是我们必须正视的: 首先,网络文学呈现出个体精神的迷失,生活上的妥协与无奈,行为责任的退避,缺乏博大、深刻的人生关怀。网络写手们沉醉在自己的乌托邦中,寻求精神上的暂时宁静87和快乐。他们虽有对生活状态的不满,却无法获得足够的勇气去改变自我,以对抗平庸与堕落,他们宁愿接受精神的自我欺骗。其次,网络文学以游戏动机代替审美动机,导致网络文学所承担的理性精神与价值深度大为削弱,无法为读者指明正确和健康的人生方向。网络文学有笑声,有梦幻,这些都值得肯定,但是它让读者看不到未来,使读者难以感受到艺术的意境与真义,这也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困境。再次,网络文学趋向商业化的运作模式,也制约了网络文学的内涵创新。一些网络写手为了让自己的写作带来高点击率,能够被出版商看重,获得较多的经济收益,抛弃了文学本应关注的价值和本该追求的真善美,以色情和暴力等低级趣味来迎合读者的娱乐需要。而网站本身为了获得较多的人气,也在一定程度上纵容了这种行为。同时在网络上某部作品一旦获得了商业上的成功,其他写手竞相模仿,从而导致跟风作品大量泛滥。 应该说,网络文学的存在具有双重意义,它既给生活中受到压抑的人们提供了宣泄与娱乐的途径,但它将生活娱乐化,文学娱乐化,又无法给予读者真正的精神解脱,反而会让读者显得更加虚弱和孤独。这也正如齐泽克所认识到的“网络空间既是一种逃避创伤的方式,也是一种形成创伤的方式。”[14](P105) 参考文献: [1]文学是一种生存状态[EB/OL].http://www.sslib.cn/News/sp/2006-8/7/17_36_54_14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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