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史上的“孤岛”,常在人们笔下叙及;这是一个时间概念,又是一个空间概念,然而今人未必尽然明其所指,混淆它的时空范围者续有所见。《新文学史料》2015年第3期刊载的《林淡秋翻译<中国的新生>始末》就把“孤岛”的起始时间放在“左联”存在的年代,又把闸北也列入“孤岛”之内,不免令人奇怪。 那篇史料文章有如下之语: 孤岛时期,上海公共租界、法租界被沦陷区所包围。“孤岛”内各团体纷纷展开对敌抗争活动,中国左翼作家联盟(简称“左联”)成为文化救亡运动中的主力军,以鲁迅先生为“盟主”的文化救亡活动负起了实际斗争的责任。 那段时期,出于安全和创作的考虑,林淡秋从上海北浙江路的住处搬至闸北七浦路口的一处过街楼上,继续从事文艺界救亡协会的工作…… 下文还说到林淡秋在路上“买了一份《华美晚报》,看到西安事变的消息。” 这些话,任意扩展了上海“孤岛”的时空,从而变异了它作为特定地区、特定阶段的历史状况。 抗日战争中,日本侵略者继1937年“七七”事变之后,又侵至上海,于是发生了“八一三”淞沪战事,侵略者又攻陷金山湾登陆,驻守上海的中国军队腹背受敌,不得不撤离,上海两租界以外的地区全部沦陷。其时为1937年11月12日;从这天开始,到1941年1月8日日军发动太平洋战争(史称珍珠港事件)并立即进入上海两租界止,前后约计四年,是为“孤岛时期”。而上引史料文章,却把“左联”存在的年月也归入“孤岛”,说“左联”在“孤岛”救亡,已在“孤岛”起始前三年解散的“左联”被派作“孤岛”文化救亡的主力军,逝世已近两载的鲁迅先生也被推上“那段时期”文化救亡的“盟主”地位,又把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也拉扯到“孤岛”报纸上来,作为新闻传播了。 不仅任意把“那段时期”往前推衍数年,而且把租界也“扩展”了。文中说,林淡秋从北浙江路搬迁到闸北七浦路一处房屋去住是“出于安全和创作的考虑”,此亦令人惊奇:北浙江路是在公共租界管辖之内,闸北不属租界地区,乃是日本军队横行之处,怎么反而“安全”呢?作者的意思,似乎把闸北当作租界内的地段,否则就无法解释搬迁后更便于“继续从事文艺界救亡协会的工作”。把闸北认作租界区,无异于把“孤岛”扩大化了。 前面引用的那些话里,“孤岛时期,上海公共租界、法租界被沦陷区所包围”一语本可不误,但因为所述的“包围”在时间上被推前了几年,所说的租界在空间上被扩大了,也就有自我否定之嫌了。所否定的是此句自设的“孤岛”与租界的相互关系。 上海“孤岛”是一个历史名称,包含着特定地区、特定阶段,是含糊不得、更不能随便作扩大叙述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