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之“粗”首要表现为语言粗疏与美的缺失 我们常说文学是语言的艺术,相声、小品、电影、电视剧、舞台剧,哪一个又不是语言的艺术呢?没有了语言的优雅、生动、精准,一切艺术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文艺的粗糙、粗俗、粗鄙化,首先来自语言的粗疏、随意、任性。 一些作品,观赏半天,从语言上竟然得不到一句美的享受。作为艺术之母体的文学,好多小说现在几乎不写对话,从头到尾都是作家一人在絮叨,哪怕作品中出现 几十个人,甚至上百号人,都是作家独自在“仿生”,独自鼓起腮帮子吹奏“百鸟朝凤”,乍一看,像是在创新文体,在奔向“现代”、奔向“国际化”,但有评论 家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不是创新文体与现代不现代的问题,而是对书写人物对话的功力不逮的一种掩饰。想想也是,如果写《红楼梦》的曹雪芹,把贾宝玉、林黛 玉、王熙凤、刘姥姥、贾政、薛蟠、焦大的对话都一锅烩了,那《红楼梦》还是人物个性魅力四射的文学经典吗? 无论银幕、荧屏还是舞台,不 少作品的粗糙化首先体现在台词上,不仅表达不准确,肆意注水,而且常常把无聊当有趣,把粗俗当幽默,把刻薄当才华,把油滑当智慧,把恶搞当创新。有些戏曲 的唱词,连基本韵辙关都没过,就匆匆搬上舞台,曲作者以所谓“创新”把这些硬伤勉强缝合起来,胡弯乱拐,让人听起来鸡皮疙瘩骤起,不仅严重破坏了剧种的行 腔美感,长此以往,也必然有损民族戏曲的基本审美品格。 美是艺术的最高准则,缺乏美感的艺术,固然有可能造成暗夜临空怪叫一声的短暂吸 引,但永远也不可能积淀成一个民族的文化不动产。美中最美的,永远是人性中那些至爱、至善、至尊的图景,那些让我们不能不“一吟泪双流”的精致的生命化 炼。这种美总是能千百年地照耀人、感动人、化育人,从而让人类历史在翻过若干页后,有一种明显的进程感。 《史记》创作离我们已2000 多年,但那种“文质兼美”的精致创造,尤其是对历史、政治、经济、文化形态的独特判断,以及对人性的深刻把握,今天读来仍深感震撼,超越时代的思想光芒无 处不见。如果没有作者生命的深切渗入,没有化炼的精度、纯度,就不可能有2000多年后仍须仰止的情感温度、思想深度与精神高度,更不可能成为中华民族历 史文学的“百科全书”。后世的文学、戏曲、电影、电视,无不在《史记》这眼泉源中淘洗,现在仍有300多个戏曲剧目由《史记》故事演绎而成。无论翻开《史 记》哪一篇,都会为司马迁记录历史、形塑人物、描摹重大事件的创造功力拍案叫绝。因了司马迁的眼光与精神高度,他所处时代的诸多人物,甚至是一些历史地位 甚微的“小人物”,都精彩绝伦地走进了中华民族历史的人物画廊,这就是一个时代记录者的伟大作用。反之,仅靠对时尚、流俗甚至流弊的迎合,对一个时代真正 的生命情感、思想精神视而不见,或者即使见了,也是浅尝辄止,粗而糙之,粗而俗之,那将是一个时代文学艺术家的真正悲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