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死”与“重生” 从庄子的整体生死观去把握“鼓盆而歌”所蕴含的真实情感,可能更为准确。庄子在“物化”理论的基础上,得出“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的结论,从而论证了生死一齐的思想。至此,庄子仍意犹未尽,他通过推理进一步得出死比生好的结论:“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邪!……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庄子·至乐》还假借髑髅之口,大谈死后的幸福:上无君主,下无臣民,也没有四季忙不完的事情,并且能够自由自在地与天地同寿,即使南面称王的快乐也比不上死后的快乐。我们不妨把这些言论称之为“乐死”。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庄子却非常爱惜生命。为了保命,他拒绝出任楚相,担心自己会像牺牛一样被人宰杀了;为了保命,他在雕陵落荒而逃以躲避虞人的惩罚,还责备自己“守形而忘身”;为了保命,他提出了形神兼养、以神为主的养生原则,并著有《庄子·养生主》一文;为了保命,他还提出“无用之用”、“处乎材与不材之间”、“一龙一蛇,与时俱化”等处世原则。这是庄子“重生”思想的表现。 一边鼓吹生死一齐,甚至死比生好,一边又竭力养生保命,对于这一看似尖锐的矛盾,如何理解?我们不否认庄子在某些时候有“千岁厌世”的念头,但从本质上看,他是珍惜生命的。他不仅在现实生活中爱护个人生命,而且在理论上也明确指出生命的宝贵。《庄子·让王》说:“能尊生者,虽富贵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他甚至认为“两臂重于天下也,身亦重于两臂”,提出“道之真以治身,其绪余以为国家,其土苴以治天下”的主张,要用“道”的最精华部分修身养生,用糟粕部分去治国理政。通过这一养生为本、治国为末的思想,不难看出庄子对生命重视的程度。 庄子面对死亡时的旷达言辞,正像赵翼《偶书》所说:“语语不畏死,正是畏死语。”庄子对待死亡的态度就是“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既然死亡不可避免,是人所无可奈何之事,那就只能调整心态,心平气和地接受它,以免给自己造成更大的伤害。 由此可见,所谓“鼓盆而歌”的庄子已经勘破生死、对妻死抱着欣然态度的说法,只是学界的误读。在庄子看似旷达的言行背后,笔者看到的则是无限的悲哀与无奈。 (作者单位:江苏师范大学哲学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