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时代另一位杰出的诗人、作家,1958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鲍里斯·列奥尼多维奇·帕斯捷尔纳克,在艰难的岁月里写信鼓励诗人茨维塔耶娃的女儿说:“不管生活如何变化,不管它如何苦痛,有时甚至使人害怕,但人有权无忧无虑地按照自己从儿时即开始的、理解的、心爱的方向去工作,只聆听自己并相信自己。”而后者,最终也坚信,父辈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因为他们是把最赤诚的爱,聚集在自己善良、智慧的手心里,用自己的呼吸和劳动,使他们有了永久的生命。当我读到这些,我仿佛看见了站在大海边的普希金,跋涉在草原上的屠格涅夫,徘徊在伏尔加河畔的列宾,还有耕耘在雅斯纳雅·波良纳的列夫·托尔斯泰……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伟大的俄罗斯的“精神”和“灵魂”。因为拥有了这样一种博大、辽阔、深沉的精神,拥有了这样一个高贵不屈、永不绝望的灵魂,诗人勃洛克才坚信:严寒、苦难、屈辱,甚至分裂,都不能压倒俄罗斯,俄罗斯注定会从严寒和苦难中新生,新生出一个强健的、伟大的俄罗斯! 俄罗斯也是一个善于铭记苦难的民族。18年前,我第一次来俄罗斯的时候,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几乎每个城市都有爱国先烈纪念碑,年轻人生命中最重要的结婚仪式,不是大摆酒席,而是到烈士墓、纪念碑旁献上鲜花,拍下珍贵的结婚照。在迈向新生活之际,缅怀为国捐躯的先烈,让自己洁白的婚纱和鲜艳的花束,与烈士墓旁的长明灯相映生辉,这是多么圣洁和感人的场景!据说,这已经成为俄罗斯一代代青年的传统习俗。我想,如此美好和感人的习俗,不正是源自一代代血脉相传的、对自己的祖国和民族的根深蒂固的热爱吗?俄罗斯伟大的情怀,不也正体现在今天这样一些生活细节中吗? 朋友们,非常惭愧,我不懂俄语,对于同样博大、伟大的俄罗斯文化,知道得非常有限。我从少年时代直到目前所阅读的所有俄罗斯文学、哲学、艺术史和历史著作,都拜俄语翻译家所赐。让我们感到幸运的是,中国近代以来,自鲁迅先生那一代人开始,就拥有了一大批优秀的俄语文学翻译家。有的翻译家几乎把毕生的才华和精力都献给了某一位他所服膺的俄罗斯文学大师,例如汝龙先生翻译契诃夫,草婴先生翻译列夫·托尔斯泰,冯春先生翻译普希金,等等。 我在少年时代和青年时代创作诗歌时,就接受过普希金、莱蒙托夫和苏联时期的叶赛宁、马雅可夫斯基、叶甫图申科等诗人的影响。我在1990年至2000年用了10年的时间创作的长篇历史小说《张居正》,其中给予了我直接的文学影响的作品,就包括普希金写普加乔夫起义的历史小说,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这几部伟大的作品,在艺术化地处理历史大事件、大变革与主人公命运的沉浮关系等方面,曾经给我带来过许多启示和思考,给过我直接和丰富的文学滋养。 如果说,诗人普希金教会了我如何抒情,列夫·托尔斯泰、肖洛霍夫教会了我如何艺术化地处理历史题材,那么,另一位伟大的俄罗斯作家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则是我创作自然文学散文的又一位宗师。他的《猎人笔记》,特别是《白净草原》等不朽名篇,是我至今仍然时常重读、而且甘之如饴的文学杰作,所以,我在不同的场合多次对朋友们讲过,我是一个真正的“俄罗斯热爱者”,而且怀着一种如同诗人莱蒙托夫所说的,“奇异和复杂的爱情”,甚至也如诗人叶赛宁所言,“连俄罗斯故乡的恸哭我都喜爱”。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