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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轮上的家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中国社会科学报 居之芬 参加讨论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在70年前结束的这场全民族抗战中,中国人民付出了伤亡3500余万同胞的重大代价,既蒙受了巨大的痛苦和灾难,也表现了惊人的爱国主义、民族凝聚力及不畏强敌、英勇顽强、不怕牺牲和忍受痛苦的巨大耐力。我的母亲生前向我们不断讲述的一段家庭遭遇,正是生活在长江流域的普通人家在战争中经历的苦难与斗争的缩影。
    九一八事变爆发时,父亲刚从上海商科职业高中毕业,像当时所有血气方刚的爱国青年一样,报国无门,郁愤成疾,最终大病一场。此后,父亲离沪出走,到外地谋生。
    琼姐是父母婚后的头一个孩子,听母亲讲,她是我们兄妹几个中最漂亮的一个。上世纪30年代中期,父亲在闽粤地区经商,家境尚好,因此视琼姐为“掌上明珠”。“琼”者,美玉也,足见父母对其疼爱之深。战争爆发时,琼姐刚两岁,正是牙牙学语的最可爱的年龄。父亲尚未返沪,母亲独自背着她逃警报、躲战难。由于风寒、防空洞里空气污浊、瘟疫流行,加上受到惊吓,琼姐很快染上了疫病,高烧不止,呼吸困难。而不断的空袭警报和敌机轮番轰炸,又延误了治疗。待母亲冒死抱着琼姐到医院确诊为白喉时,已经晚了,琼姐的喉头白膜已经长严了。由于战争期间抗生素极缺,难以找寻,母亲只好眼睁睁望着小小的琼姐憋死在自己怀里。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几乎昏死在医院里。紧接着,母亲腹中的第二个孩子——我的大哥难产夭折了。
    1937年7月,全面抗战爆发。父亲很快结束了南方的工作,并于9月返沪。经招商局任职的舅公介绍,在淞沪战役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举家离沪,毅然参加了危险而英勇的招商局长江航运工作。
    直至1943年初江轮停航大修,我们全家人都随父亲在招商局的轮船上生活,先后辗转于“快利”、“江靖”和“江新”三艘千吨级江轮(二哥出生在“快利”轮;全家蒙难在“江靖”轮;1943年初,父亲上岸转至玉门油田重庆办事处谋职,全家随之从“江新”轮上岸在重庆转陆地生活),航程随战区转移,从沪宁到九江、汉口、宜昌、秭归、巴东,直至重庆。我的二哥和二姐都是在长江的江轮上出生、在敌机炮火下长大的。
    在这艰苦的五年中,我们全家人与坚守长江航线的招商局全体员工一起,同仇敌忾、英勇奋斗,既经受着随时遭敌机轰炸扫射沉船蒙难的危险与痛苦,也分享着昼伏夜航与敌机周旋,在炮火中抢运军队、人员、物资,创造江运史上可歌可泣的奇迹之欢欣。大家亲身经历了支援沪宁战役的紧急抢运,目睹了以招商局为首的各江轮公司在九江马当等要塞沉船堵江、迟滞日舰西进的悲壮一幕,参加了保卫武汉的水陆大联运及宜昌会战时1200余艘公私船只协同抢运,也遭遇了1940年夏秋日机封江大轰炸的江难惨案。我们全家人也在这英勇的五年中,经受了血与火的洗礼,与在正面与敌后战场坚持抗战的亿万劳苦大众一样,为民族抗战尽了绵薄之力。
    1940年,日军全线轰炸滇缅公路,切断了大后方从海外获取援助的陆路通道;之后,日军攻占了长江入川的咽喉——宜昌,企图切断大后方唯一的长江航运经济大动脉,并对重庆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大轰炸。
    在日机封锁长江的大轰炸中,我家所在的“江靖”轮也与其他江轮一样蒙受了一次空前劫难:入秋时节,在宜昌附近的秭归、巴东等地坚持航运的招商、民生两公司的“快利”、“江建”、“江大”、“江靖”、“民元”等五六艘千吨级江轮先后中弹起火,被迫在江心抛猫,紧急疏散旅客员工。母亲说,那真是一幅惨烈的景象啊!日本鬼子炸红了眼,无论船只大小,见船就炸、见人就射,整条长江像着了火一样燃烧着,到处是江轮中弹后的爆炸声和起火后的冲天烈焰,满江漂浮着炸飞的船板、残片、货物和死难者的尸体……鲜血整整染红了半条长江!不知有多少旅客员工落水身亡,不知有多少人为躲敌机慌乱跳江却误落船底再也没有生还。据档案史料记载,1940年夏秋仅招商、民生两公司被日机炸沉炸毁的千吨级江轮就有6艘;我家所在的“江靖”轮中弹后,船体爆炸成了一堆废铁。
    母亲那时正怀着二姐,已有七个月身孕,不能跳江泅渡,二哥才两三岁也需要格外呵护。眼看大火由船尾蔓延至船头,多数旅客员工都已跳江撤离。情况紧急!父亲想用木盆把二哥放到江心,让他顺江漂到岸边逃生,自己留下陪母亲。母亲说不可以,二哥太小,即便漂到岸边万一失散,如何生存?大火中,母亲倒很镇静,她让全家马上离开敌机集中轰炸扫射的船头,回舱给父亲穿上唯一的一件救生衣,将二哥牢牢捆在父亲背上准备泅渡,而自己却在弥漫着大火和浓烟的船舱里搜寻……终于,母亲从最后撤离的水手手中得到了救生衣,全家人就随最后撤离的水手镇静地顺着锚链下滑,慢慢沉入江心,然后顺江泅到岸边,逃离了这场劫难。
    由于过度紧张、劳累、受凉,母亲一上岸就病倒了,双腿肿胀,生了脓疮;二哥因惊吓、风寒染上伤寒,几乎送了命。一家老小真是受尽了苦难!不久,母亲在江岸棚屋里生下了我的二姐。或许为庆贺全家人大难不死,还能顺利生下二姐之难能可贵,或许为纪念战初蒙难的琼姐,父亲给二姐起名为“瑶”,亦美玉、宝贝也,也算是全家人对在这场江难中勇敢脱生的一个珍贵纪念。
    我是在1946年早春二月、迎春花开时节,全家人结束了长江漂流生活重归沪上定居时降生的。我要感谢父母家人以及所有在正面和敌后战场坚持抗战的同胞,没有他们忍受苦难、不怕牺牲和英勇奋斗,就没有抗战的胜利,就没有祖国的复兴和民族的尊严,也不会有我的健康成长和日后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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