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看到洛兵评价王小山的一段话时有一种悚然惊心的感觉。洛兵说：“我总觉得那是一些零散的，容易冷却的钢水，没有经过千锤百炼，锻成精钢。他真要好好写，是可以写好的，但是他不能……在干编辑的时候一天要写很多专栏，这些都在消耗他、侵蚀他，把他的手写坏。他犹如一辆从高处冲下深渊的马车， 满载着悲天悯人的梦想，却在任何一个盼望停下的关口无能为力，暗自伤感，终于自暴自弃。” 这段话不知怎么的，让我想起梅艳芳在她的诀别演唱会上对歌迷说的话：“这些星光都是我给你们的，我把这20多年的青春都献给了你们。”（《我把青春献给你》还是冯小刚一本书的名字，我其实很不喜欢这种表达，有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但是，看着我的同事王小山憔悴的面容，我还是不由想起这句话）和梅艳芳一样，王小山也是一个娱乐大众的人物，他的才气、年华都伴随着缭绕的烟雾和飘荡的酒气融会在那些简短有力的专栏文字里，带给人们每天的欢乐或愤怒。这些文字，比如，收在这本书里的文字，真的如洛兵所说，是在“侵蚀他，把他的手写坏吗？” 在此可以看到洛兵认识的疆界。毫无疑问，洛兵还是一个有文字信仰的人，相信有一种文字就是比另一种文字高级。所以，如他所言，他会把他的小说《新欢》九易其稿，还会在王小山预测他为大师的时候感到得意。但是，这种等级制的想法其实是和王小山专栏文章的精神完全背道而驰的。消除一切等级制，破坏一切束缚人的东西，怎么高兴怎么来，是王小山的文字致力于推行的一种态度，比如他在文章里说，只要条件允许，只要愿意，一顿吃上四十公斤黄金也没谁管得着。 王小山还带来了其他的态度。比如，对“沉默的大多数”的尊重，他嘲笑任何一个试图为这些人代言的人，因为“你真的比他们聪明吗？”；比如，对权威和成见的质疑——他从《三国》里读出黄忠放冷箭、不诚信，所以蜀国活该灭亡。王小山每天通过专栏文章向成千上万的读者普及这些态度。即使几十年之后，新一代的小孩可能压根底不知道米卢、罗大佑、施瓦辛格、《英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文字里的态度对他们仍然会发生影响。究竟是王小山的工作有意义还是把《新欢》改九遍更有意义？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好回答。 王小山通常是以一种与成见不妥协的姿态出现的，他戏弄消解一切神圣的东西，这个姿态延续了王朔、王小波开创的工作。人们通常会因为王小山针针见血的文字而认为他是一个刻薄的人，但这种印象只要看了此书的第一篇即会改观：王小山写了《语文运动报》的夭折，而夭折的原因是小女孩李思怡之死。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顽主”或“嬉皮士”的悲悯和道德底线。我理解这放在第一篇恰恰是为了表明作者的底线，一切批评和嘲讽的底线。 在形式上，王小山给汉语带来了一种新的文风，短小新锐，充满活力和杀伤力，江湖气，大跨度迁移联想，可读性极佳。无论是他带来的态度还是他的文字形式，其实都是最切合当下喧嚣躁动的时代精神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