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睿 20岁的小说写手春树登上了2月2日出版的《时代》周刊(亚洲版)的封面。这一期的封面特写,还报道了21岁的韩寒。《时代 》周刊用“另类”来称呼他们,内地媒体将他们命名为“80后一代”。“另类”的他们正在打破着既有的程式和规则寻求着自我的个性解放,但是他们谨慎地选择着自己的方式;他们追求物质和感官享受,更勇敢地表达自我,却失去了上一代年轻人的精神追求。 而新晋的青春写手们也敏感地认识并捕捉到了这一点。先是在新浪网读书频道上创下了点击率超30万次,继而又以首印15万册的汹涌之势掀起了青春迷情小说高潮的《草样年华》就展出了一幅灰色的“80后”大学生活众生相,满怀激情和热血的青春少年却始终找不到灵魂的出口,他们苦闷而空虚,只能用“小小的坏”来和这个世界抗争。 对于“另类”的“80后一代”,青春和成长究竟意味着什么?本报记者特对《草样年华》的作者孙睿进行了专访。 读书报:我想,《草样年华》最大的特点就在于真实,震撼的真实。大学、青春,本来是意味着美好和希望,为什么你的大学里充斥的全是旷课、罢考、偷窥女生宿舍、泡妞、玩乐队、喝酒、打架等等灰色的东西呢?是什么让你对生活绝望呢? 孙睿:首先要声明的是,我对生活不绝望,相反,我觉得每天都充满了希望,我认为我以后能够做得更好。书里表达的只是一种愤怒。我的大学已经结束了。刚开始,我是对大学抱有憧憬的,但走进大学才发现,它并不是高中老师和家长描述的那样。功课的繁重比起高中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读书报:大学肩负的最大的职责还是教学。难道没有功课就是天堂吗?)倒也不是。高中的时候,大家都是用了功的,原来以为可以过一种没有老师每天看着、家长每天牵着的生活了,结果不是。更何况哪有时间去想东西,去写点自己想写的东西。大学是应该有学习的一面,但只有少部分幸运的人找到了他们想学的专业,更多的人不是,他就只有找其他途径来消磨他的时间。我们希望自由的生活,但现实不是这样,所以就产生了矛盾,于是我们就愤怒。当然这是一种无名的愤怒。忽然有一天,你发现你对周围的事物很愤怒,但你又不可能脱离这个环境生活,那你就只有在愤怒中生活。 读书报:任何地方都不可能脱离体制。孙睿:所以我们并没有干“多么坏”的事,只是“小小的坏”,只是边缘。 读书报:刚才你提到想要自由的生活。那么,怎么给“自由”下定义,什么生活是你们想要的生活? 孙睿:我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没什么复杂的。就是希望没有约束。比如说,我有一份工作,我希望不必每天都打卡,我可以很坦然地去挤公车,领导不会对我指手画脚。我们希望从事一份自己喜欢的专业、工作,钱不钱是无所谓,当然能够在满足兴趣的基础上又有一定的收入是最好的。但现实好像又往往不是这样,到头来又发现这份工作又不是自己想要的。可能是因为,对生活的期待过于理想化,比如我就想找一个轻松、又能挣钱,又和我的兴趣相吻合的工作,但是这不可能。你可以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但当你把这个东西当成责任的时候,你又觉得这是一件繁重的事情。 读书报:那么究竟什么是你们想要的呢?你有没有觉得你对待生活的态度很是迷惘? 孙睿:那你已经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了吗?你已经完全想清楚了吗?如果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就不迷惘了。好多孩子从来就没有想这么多,也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事情,他们都把时间用在玩上边了。包括现在的我,都处于迷惘状态。现在的孩子衣食无忧,无忧无虑,还都有一种优越感,他们也不需要考虑什么东西。比如说当初高中分文、理科班,好学生理所当然分到理科班,坏学生,或者说脑子不太好使的学生去文科班,这种分科的方法现在想起来是荒谬的,但当时,老师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又怎么可能去仔细分析利弊,分析自己究竟是在文科、还是在理科有潜力呢?(读书报:那为什么不选择你喜欢的呢?)我当时觉得,喜欢文学和去背历史地理不是一回事。很多同学的学习成绩都很好,但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学什么;想上大学,但至于上大学为什么、学什么,毕业以后干什么,他们都没想好。报志愿时,看哪个志愿名字好听就去报哪个志愿。进来之后,又不喜欢所学的专业。包括毕业以后,他们虽然拿了这个专业的学位证书,但他们不知道究竟是凭着自己的专业证书找一个对口的工作呢,还是凭着自己的大本学历去找其他的工作。我是2002年毕业的,都已经换了好几份工作了。 读书报:上一代人总觉得你们这代人让他们错愕。前不久,20岁的春树登上了《时代》周刊(亚洲版)的封面。在《时代》周刊看来,你们代表着全新的一代,认为你们追求物质和感官享受,更勇敢地表达自我,却失去了上一代年轻人的精神追求,并将你们同美国的垮掉的一代和嬉皮相提并论。如果说,是战争摧毁了“垮掉的一代”的信仰,那么,又是什么让你们迷失了方向,失去了坚持的目标? 孙睿:我们的叛逆不是故意的。但是,如果每个人都在朝九晚五,那么这个社会岂不是很单调?我们比起十年前的那代人肩负的责任少了,家庭责任也少了。如果说,他们还在思想着自己的家庭,现在的我们只会想着去实现自己的理想。现在的人并不是没有理想,而是这个理想更加自我了,是自己的理想。以前的理想可能是一个团体、一个阶层的,现在却是个体的。这是时代发展的趋势,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事实上,我们为什么会愤怒迷惘,就是因为我们依然是理想主义者。其实,我们这代人比较独立,可看的书比上一代人多得多,了解生活的途径也多得多,一定程度上比一代人早熟。有可能上一代人25、26岁想的事,现在的高中生就已经天天琢磨上了,而且还可能想清楚了。虽然他想得清楚,但是在生活上、行为上还是受限制;虽然他有很多奇思妙想,但是无法付诸实践。这种生活和理想的差距,就只能够靠愤怒或者迷惘来连接。 读书报:你的书中的最后一段很多读者都特别喜欢,青春正在无可挽回地逝去,而人已经日渐庸常。成长是否意味着梦想、激情一点一点地逝去?很多人认为这部小说正是对你们一代人的青春的祭奠。 孙睿:的确,那时候有很多偶像,也有很多理想。这些理想并不是某些具体的事情,而是到了一定年龄总以为自己可以做一些事情了,总认为应该到了理想该实现的时候了。但是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那些所谓的大事还离自己太过遥远。这是很让人迷惘很让人伤心的。这可以看作是对理想、对青春的一声叹息吧。 《草样年华》,远方出版社,2004年1月第一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