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简略回顾了百年来戏剧文献整理与词语的研究,冀在总结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促进戏剧文献整理与词语的研究在新世纪有更大的发展。 【关 键 词】戏剧文献/整理/词语/研究/回顾 一、戏剧文献的整理 金元戏曲的整理和校注发轫于明代。其时有闵遇五《五剧笺疑》、凌蒙初《五本解证》、王伯良《古本西厢记校注》等对剧本中的方俗词语作有笺注。王伯良把《西厢记》中的方俗词语分为成语、经语、方语、调侃语、隐语、反语、歇后语、掉文语、拆白语九类。明人臧晋叔对元本杂剧也作有校勘和修订。 相传北宋民间艺人孔三传创制了诸宫调。诸宫调是一种有说有唱而以唱为主的讲唱故事的民间文学形式。说的部分用散文,唱的部分用宫调。现存金元诸宫调有《刘知远诸宫调》、《董解元西厢记》和《天宝遗事诸宫调》,约作于12~13世纪,语言质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金元时期北方口语的实际情况。生活书店1935年出版的《世界文库》收有郑振铎整理《刘知远诸宫调》,1958年文物出版社有影印本。星逸《关于金刻刘知远诸宫调的校注》(1964年)和刘坚《关于刘知远诸宫调残卷词语的校释》(1964年)就一些词语作有考释。巴蜀书社1989年出版有蓝立蓂校注的《刘知远诸宫调》。中华书局1993年也出版有廖珣英的《刘知远诸宫调校注》,该书校订严谨,注释也较周详,为研究《刘知远诸宫调》提供了较好的本子。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出版有凌景诞注《董解元西厢记》,释词精当,为研究《董解元西厢记》提供了较好的本子。1984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据明刻本亦出版有影印本。 宋室南渡后,南方流行有南戏。现存较为完整的南戏作品《小孙屠》、《张协状元》、《宦门子弟错立身》,收在《永乐大典》中。钱南扬编有《宋元戏文辑佚》和校注本《永乐大典戏文三种》(中华书局,1929年)等,并在《永乐大典戏文三种》校注本和《元本琵琶记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中作有词语解释,所释精当。《元本琵琶记校注》以陆贻典钞本为底本,校以巾箱本和《九宫正始》所引元本,校释严谨。吴小如《读钱南扬先生校注琵琶记校注札记》(1981年)就其句读、版本校勘、出典等19条作有探讨。 60年代在上海郊区出土有明代成化年间刊印的《白兔记》;1975年在广东朝安县发现了明代宣德年间的手抄本南戏《金钗记》(赵景深,1980年);1979年在江西临川县发现了汤显祖家传全集残版,上刻有《还魂记》、《邯郸梦》和诗、赋、尺牍等部分章节(赵景深,1980年);1980年在辽阳图书馆发现了罗振玉收藏的明代手抄六卷本《新编乐府阳春白雪》,其中有些内容是传本九卷本所没有的(《人民日报》,1980年12月24日);1983年在齐齐哈尔市图书馆发现了戏曲佚著《龙沙剑传奇》等。 杂剧是元代最重要的一种文学体裁,在我国文学遗产中占有重要地位,其所用语言非常丰富。古典戏剧作家为了剧情和演出时语境的需要,大量运用了方言口语词。臧晋叔《元曲选·序二》说:“如六经语、子史语、二藏语、稗官野乘语,无所不供其采掇。”概括而言,元曲语言大致有关于历史故事方面的,有关于典章制度方面的,有关于风俗习惯方面的,有关于戏剧习用语方面的,有关于少数民族语方面的,有关于乡谈土语、江湖行话、插科打诨、隐语俗谚歇后等方面的,其台词多数带有13、14世纪的北方话色彩。这些词语或与雅诂旧义相违甚远,或于辞书求之不得。张永绵《元曲语言研究述略》(1984年)说:“元曲与唐诗、宋词并称,但比它们更接近人民群众。元曲中运用大量的方言、市语、俗谚以及少数民族借词,一方面给戏曲文学增加光彩,另一方面也给阅读欣赏添加困难。”这些杂剧的曲文部分往往文白夹杂,宾白部分白话成分则较多,但有一些已经过明人的修改和润色。 现在传世的诸杂剧约有一百多种,收存于臧晋叔的《元曲选》、隋树森的《元曲选外编》、赵景深的《元杂剧钩沈》、王季思的校本《孤本元明杂剧》、《元刊杂剧三十种》等书中。傅惜华《元人杂剧全目》对元人杂剧详加著录,指出了每个剧本的现存版本及其不同名称。 郑振铎主编的《古本戏曲丛刊》是迄今最大的古典戏曲剧本总集。1954年开始出版各种稀见的珍本、善本、钞本以及通行刻本古典戏曲,至1964年止,共出版初、二、三、四、九集。除初集收入杂剧《西厢记》的三个版本外,初、二、三集专收元、明、清的南戏和传奇。四集主要收入现存元刊、明刊或明钞的元杂剧,共八种,其目为《元刊杂剧三十种》;明王骥德编《古杂剧》;明赵琦美钞校《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明陈与郊编《古名家杂剧》;明息机子编《杂剧选》;明黄正位编《阳春奏》;明万历刊本《元明杂剧》;明孟称舜编《古今名剧合选》。九集则收清代内廷所编《升平宝筏》、《昭代萧韶》等十种宫廷大戏。1964年因“文革”中止出版,1982年恢复出版。 《元刊杂剧三十种》是现存最早的元剧刻本,又名《士礼居旧藏古今杂剧》。此书本是明代文人兼藏书家李开先的旧藏,后为清代藏书家黄丕烈所藏,现藏北京图书馆。所收杂剧多为孤本,在研究近代汉语方面弥足珍贵。原刻本错字、脱字、衍字、简体俗字极多,宾白与曲文亦常混在一起。1962年台北世界书局出版了郑骞《校订元刊杂剧三十种》,1980年中华书局又出版了徐沁君《新校元刊杂剧三十种》。两书都在标点、校勘方面作了大量工作。徐校本以《古本戏曲丛刊》四集影印本为底本,参校元刊本系统及明刻、明钞本系统的二十余种不同刊本,广征博引,增补校改。郑校本写有文字考证、格律考订等校勘记一千五百多条。 明赵琦美钞校的《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收录杂剧约三百四十种,后为钱谦益和钱曾所藏,故又名《也是园旧藏古今杂剧》。1939年上海商务印书馆以涵芬楼名义出版了王季烈的校勘本,题名《孤本元明杂剧》,选收了一百四十四种杂剧,多为未见流传的孤本。1958年郑振铎将现存全部脉望馆钞校元明杂剧共二百四十二种编入其主编的《古本戏曲丛刊》第四集中。 《元曲选》是现存流传最广保存元人杂剧最多的一种元杂剧选集,又名《元人百种曲》,明臧懋循编。全书十集,每集十卷,每卷一剧。臧氏在编选中做了一些“参互校订”和“删抹繁芜”的整理工作,附有音注。1918年上海商务印书馆据明万历原刻本影印。上海中华书局《四库备要》收有仿宋排印本,上海世界书局亦出版有仿宋排印本,后文学古籍刊行社和中华书局又先后据上海世界书局旧纸型重印刊行。日本《神户外大论丛》第十卷三、四期合刊(1960年)载有《元曲选中的词——句索引》。隋树森又编有《元曲选外编》,收入了《元曲选》未收的元人杂剧六十二种,大致按作者时代先后的次序排列,作有校订,并加断句。1959年中华书局出版,1980年重版。1967年台北中华书局翻印出版此书时,同时出版了宋尚文著的《元曲选外编校勘记》。 顾肇仓选注的《元人杂剧选》,收元人杂剧十五种。顾氏对剧中一些难解的词语,尤其是方言俗语和名物制度作了较为精当的注释。1959年作家出版社出版,后又几次重印。王季思亦有《元杂剧选注》,北京出版社1980年出版。吴振清《对〈元杂剧选注〉部分注释的浅见》(1982年)探讨考释了王季思《元杂剧选注》中“一弄儿”、“投脑酒”、“麻线道儿”等词。 王学奇主编的《元曲选校注》是臧懋循编《元曲选》的全注本,以雕虫馆校定的明万历博古堂刻本为主,参照中华书局排印本作为底本,同时采用《古本戏曲丛刊》第四辑所收的元刊本和明代各刊本作为校本,共八册,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年出版。此书注释穷源竟委,旁搜远绍,广引群书,力图根据古代文献资料的记载和现代活的方言土语,揭示词义的演变过程。所注词语除大部分为富有时代特色的单词、短语外,还有不少比较冷僻的成语典故、谚语、歇后语。有些注释可补《元曲释词》之不足。 吴国钦校注的《关汉卿全集》收录了关汉卿的杂剧和散曲,作有注解和校记。王文才的《白朴戏曲集校注》收入白朴现存杂剧《梧桐雨》等,注释或以元代名物制度、风尚俗语为主,或以征引史实为主,并注意指出剧中化用前人成句的出处。1984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郭精锐等编有《车王府曲本提要》,由中山大学出版社出版。目录分说唱文学和戏剧文学两大部分。说唱文学分子弟书与鼓词,戏剧文学以故事的朝代顺序划分。每一曲目下写有简明的提要。刘烈茂等编的《车王府曲本精华》分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清、说唱六卷。宋卷已出版,收有九个曲本。 据《中国大百科全书·戏曲曲艺卷》“王实甫”条载,《西厢记》现存刊本不下一百种。1954年新文艺出版社出版了王季思据暖红室复刻明凌蒙初本为底本,以王骥德、金圣叹、毛西河诸本为参校的校注本。1958年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又出版了他据明弘治本、张深之本等校补的校注本。此书数次修订,在注释疑难词句方面,根据历代诗文,尤其是通过大量的元人杂剧、话本、散曲例句乃至勾栏行院习用语进行排比对勘,疏通证明,同时还简要指出后人曲解之处。同年,作家出版社也出版了吴晓铃以明凌蒙初、王骥德本为底本的校注本,注释多从北京方言入手。两书考释精博,体现了作者深厚的学术功力。张心逸《读〈西厢记〉的词语解释》(1959年)一文就这些新版《西厢记》校注中偶有臆断曲解之处作了补正。如王西厢第一本二折快活三:“崔家女双妆,其不是演撒你个老洁郎。”“演撒”一词,王季思云:“义未安,勾搭意。”吴晓铃云:“挑逗,勾引。本来‘演撒’是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的‘有’的意思。”张文指出“演”有“迷惑”的意思,“撒”是语尾助词。“演撒”即“迷恋着”。又如四本一折上马娇:“不良,会把人禁害。”“不良”即“起狠心”、“没良心”。王季思把“不良”与“会”连读,解为“不贤惠”,而剧中实为男女间爱极相詈的反语。王学奇《评王季思先生的西厢记注释》(1983年)对《西厢记》的注释也有评述。日本陶山信男编有《西厢记王季思注释索引》。 胡竹安《广陵刻印校补本〈成化新编刘知远还乡白兔记〉补正》(1984年)就《成化新编刘知远还乡白兔记》广陵刻印校补本中的一些失误作了补正。蓝立蓂《关汉卿杂剧校勘商兑》(1986年)就现有关汉卿杂剧各种整理校勘本中的误校、误改、误增误删、误点现象作了探讨。作者以关汉卿杂剧的整理校勘为例,探讨了元杂剧整理校勘中普遍存在的问题。整理校勘元杂剧可以以之类推,从而提高整理校勘的质量。 宁希元《元曲语词解诂的几个问题》(1992年)指出:“今元曲刊本,不少都出自坊刊。此类刊本,多为语音之直录,故同音相假的现象特多,同样一个语词,往往有多种不同的写法。”如:大古、大故、特古、特故、特骨、大都、大纲、大刚、大冈等。“元曲原本是入乐的,是唱给观众听的。因此,它和供人们阅读的书面文学,在用字造语方面的要求,是不大相同的。由于它是离开文字的,所以力求通俗,多用口语,以入耳能晓者为上,尽量避免同音字的误会。在语词方面,则是单音节的语词,往往增衍或扩展为多音节的复音词。所谓增衍,主要是单音节的语词后面,附加以增强语气或语音的词尾。如‘黑,增衍为‘黑古隆冬’;‘花’,增衍为‘花里胡骚’;‘破’,增衍为‘破设设’;‘昏’,增衍为‘昏腾腾’之类。所谓延展,是单音节的语词,自然延缓而形成的双音节词。如‘撒’(头),延展为‘撒娄’;‘庞’(面孔),延展为‘波浪’;‘浑’,延展为‘胡伦’;‘荡’,延展为‘剔腾’之类。”“由于表情达意的需要,大量的附加于词尾句末的语助词,进入了元曲的领域。”如“村沙”、“势沙”、“既不沙”之“沙”;“看取”、“管取”、“稳情取”之“取”;“看道”、“做道”、“不信道”之“道”等。又如杜善甫散套《庄家不识勾栏》中,叙副末之扮相:“裹着枚皂头巾顶门上插一管笔,满脸石灰更着些黑道儿抹,知他待是如何过!”萧善因《元散曲一百首》把末句翻译为“不知道他将怎样过日子。”显然不知“他”字为语助。再如语助词“看”,常附于相应的动词后面,用以表示语气的迂缓。《西厢记》三本四折载老夫人云:“一壁厢道与红娘看,哥哥行问汤药去看”,今见各本皆误以“看”字属下读。 元曲中的词语往往受到其他兄弟民族语言的影响,除了使用了许多来自其他兄弟民族语的借词外,还由于各种语言展转翻译的原因,影响到汉语的构词,往往出现词素的倒置。如“子妹”,指妹妹而非姐妹。又如“分福”,指“福分”。《琵琶记》第十九出双声子曲:“娘分福,娘分福,看花造纹犀轴。”凌蒙初刻本注将“分福”改作“万福”或“介福”。又如“乡故”,即“故乡”的倒文。《合同文字记》三折满庭芳曲:“将骨殖儿亲担的还乡故,走了些偌远路程。”今本往往误于“乡”字作读,既失其韵,又失其义。 研究元曲语词,应该把元代各种语言资料放在一起作综合的考察,从而创通义例,由此及彼,解决一个个具体问题。元曲的语言问题,并不是元曲本身所能完全说明的。有些语词,在元曲中出现次数很少,单靠上下文义是很难得其确解的。如《单刀会》中第四折“剑界”一词,旧注或解为“剑环、剑鞘”,或解为“宝剑的响声”。徐沁君《谈元曲的校勘、标点和注释》(1981年)一文引元代散曲家王恽《秋涧集》卷四十四《剑戒》一文,认为“剑界”当为“剑戒”之假,是说刀剑无故自鸣,使人寒心自警的意思。 元曲中有不少词语至今仍然鲜活地保存在一些地方方言中。研究元曲语词,不能忽视现代方言的参验。如“凌迟”,旧注仅作“剐刑”解,元曲中尚有“折磨”义,今晋方言中保留有此义。 二、戏剧文献词语的研究 戏曲语言的研究肇始于元代。陶宗仪《南村辍耕录》诠释了“方头”、“庞居士”、“忽剌海”等词语。明代学者在研究元曲的艺术性时已注意到其语言特点,何元朗谓《西厢记》的语言有浓厚的脂粉味,语意显露;王世贞则激赏其语言的精妙和文采的华赡;徐谓和李贽都注意到其所用语言在表现人物性格和揭示心理状态上的准确传神。徐渭《南词叙录》称《琵琶记》“句句是常言俗语,扭作曲子,点铁成金,信是妙手。”解释了53条南戏中常用的方言词语。清代学者认识到元曲“其体则全与诗词各别”,“盖此乃述古人之言语,使愚夫愚妇共见共闻,非文人学士自吟自咏之作也”(徐大椿《乐府传声》自序)。近代学者对元杂剧语言的研究非常重视,吴梅是第一位将元剧搬上大学讲台的学者,并撰写了《元剧方言释例》作为教学讲义,对常见于元剧中的一些方言俗语和特殊用语作了简明的诠释,在元杂剧研究中开辟了一个新课题。 徐嘉瑞《金元戏曲方言考》撰于1944年,商务印书馆1948年初版,1956年增加“补遗”重版。这是解释金元戏曲方言俗语的第一部专著,收录解释约500条词语,例证数千条。此书从语言学的角度,“以曲释曲,参以有关文献,证诸隋唐韵书和现代方言,相与揣摩印证,反复质难,然后定其训诂,明其词义”。作者的目的是诠释费解之词和表面明白其实费解之词,特别注意搜集保存元曲中的方言口语词。费解之词如“瑙聒”,指烦恼。石子章《黄粱梦》:“绝忧愁没瑙聒。”表面明白其实费解之词如“精细”,指苏醒。宫天挺《范张鸡黍》:“大嫂趁我精细嘱咐你咱。”罗常培、赵景深先生写了序言誉为“斩荆批棘,导夫先路”之作,充分肯定了此书的成绩和作用。王季思亦曾撰文在肯定此书的拓荒性质的同时,对其中解释不当和缺漏之处作了中肯的分析(1948年)。潘庚《读金元戏曲方言考质疑》(1960年)也在肯定此书的筚路蓝缕之功的同时,就其中的一些词语解释提出质疑。如“绿豆皮”不是“年青”义,而是“请退”的谐音隐语等。 此后,王季思师承吴梅,撰成《西厢记校注》。他根据历代诗文,尤其是通过对大量的元人杂剧、话本、散曲例句乃至勾栏行院的习用语的排比对勘来疏通证明和注释剧中疑难词句,堪为元曲校注之力作。他所撰《元剧中谐音双关语》、《评徐嘉瑞著金元戏曲方言考》等论文着力探讨了元剧的一些特殊用语。 顾随《元曲中方言考》(1936年)、蔡正华《元曲方言考》(1937年)、纪伯庸《元曲助字杂考》(1948年)、戴望舒《谈元曲的蒙古方言》(1958年)等文注意到元剧中的少数民族语言。孙玉溱《元杂剧中的蒙古语曲白》(1982年)选注了一些元人杂剧中经常使用的蒙古语词语。吕叔湘《释“主腰”》(1983年)考释了元曲中的名物词“主腰”。韩登庸《元杂剧中的少数民族语词》(1983年)、方龄贵《元明戏曲中的蒙古语》(1981~1982年)、乔天《元曲用语与旅大方言征实》(1980年)、李守业《山西文水话所见元曲词语释例》(1983年)、李申《元曲词语今证》(1983年)等也都注意到元剧中少数民族语言与方言的阐释,推动了元杂剧语言的研究。 许政扬《宋元小说戏曲语释》重点考释宋元俗文学中的特殊词汇。王瑛《元明剧曲语释》(1982年)以考订虚词为注,兼及方言俗语。捷克斯洛伐克的米列娜·维林格罗娃20世纪50年代访问中国时为《中国语文》写过一篇《“乳口”和“钩窗”》,讨论了《西厢记》中这两个向来没有训解的建筑学专门术语。张心逸有《谈〈西厢记〉的词语解释》(1959年)。吴晓铃《“乳口”和“钩窗”》和《谈〈西厢记〉的词语解释读后》就此进行了讨论。卢甲文亦有《〈西厢记〉词语补释》(1987年)。廖珣英《〈刘知远诸宫调〉词语选释》(1980年)解释了“冲席、第一”等八个词语。王瑛《俗语词研究与戏曲校勘》(1983年)一文认为“凡是校勘中有问题的地方,无不与俗语词语有关”,并就四个方面加以辨析,对现行的几个元曲选本校勘上的得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赵金铭《元杂剧中的象声词》(1981年)就元杂剧中的象声词作了探讨。 王学奇《目前元曲研究中存在的问题》(1982年)就元曲语言研究提出了有关资料掌握、研究方法、正确对待前人研究成果和古今习用字等问题,指出研究元曲语言,除了从书本里找材料,还必须配合社会调查,取得活的资料。因为有些词汇在今天仍被普遍地使用或在某些方言土语中保存了下来。如《生金计》四《得胜令》白:“从今以后,咱和衙内则一家一计。”例中“一家一计”是宋元时成语,指“一家人一条心”的意思。现在天津郊区仍保留着这种说法。 王学奇《关于元曲语词的溯源问题》(1987年)指出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是经过许多时代形成起来、发展起来、丰富起来的。搞清汉语词汇的来龙去脉,对于提高汉语的研究质量,对于编写一部符合马克思主义观点的汉语发展史料,对于准确地理解元曲的词义,以便更好地批判、继承元曲这份宝贵的艺术遗产,都是很有必要的。然而,这又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如王季思在《西厢记》的注释中对“噤声”、“冤家”、“椒图”、“盘缠”等词也未能寻根究底。 张永绵《元曲语言研究述略》(1984年)指出元曲方言与现代方言时间较近,语源上的联系比较清楚。实际上,元曲词语大量地保留在现代方言中。因而,活语言材料对元曲词义的研究颇有帮助。元曲是以北方方言为基础的书面语,不仅包含官话区的方言土语,而且也包含吴语等南方方言成分。如“厌”,《马丹阳三度任风子》二折:“土砖墙腾的跳过来,茅屋厌的行过去。”陆澹安《戏曲词语汇释》释为“倏地、突然地”。据《戎庵老人漫笔》卷五“今古方言大略”云:“躲谓之掩,又说之闪,又谓之伴。”现在江阴、无锡方言仍旧如此,可见“厌”有“躲闪”义。 关于元曲词语研究的专著,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以徐嘉瑞《金元戏曲方言考》为代表,以解释考订俗语方言为主;一类以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为代表,以解释虚词为主。 朱居易《元剧俗语方言例释》(1956年),该书共收词一千多条,其中见于徐著和张著的约二百多条。其体例称“纯录短语,不取单词”。书中所收条目以元杂剧为主,元人散曲及明初剧作仅作旁证。释词尽量以曲证曲,间及话本小说以资旁证。举例必录全句,并注有曲牌与宾白,出处著录较详,尤其是收集诠释俗语丰富,注意说明词义的理据,不乏独到的见解。如:卖查梨:“妆笑脸。卖查梨,本系勾栏中一种卖糖食杂货的小贩之叫卖声。因其兜揽生意时常陪笑脸,故转为干笑妆欢,有时亦含轻薄意。”此书扩充了方言俗语的收词范围,有许多正确的解释,不失为元曲研究方面的一部专门工具书,但是书中也有一些词语的解释不够精审。如“合酪”应该是“把荞麦面加水揉合之后,放在木机上轧,漏出成细条,用沸水煮熟,加葱油等物调食”的一种食品;“放水火”是“在牢狱里定时让囚犯们去大便或小便”。蔡美彪《元人杂剧中的若干译语》(1957年)不仅指出其译语注释方面的错误,而且还指出其对汉语俗语的错误注解。张清常《漫谈汉语中的蒙语借词》(1978年)也批评了其释词中一些望文生训之处。 黄丽贞的《金元北曲语汇之研究》(1968年)认为元曲中的方言俗语是当时北方通行的语言,该书着重收录诠释金元戏曲中的方言俗语,诠释了429条词语,探讨了状物拟声词、外来语、歇后语、语助词和衬字等。 陆澹安《戏曲词语汇释》(1981年)收入诸宫调院本剧中的词语约6000条,体例同《小说词语汇释》,两书是姐妹篇,词目相同的则互相参证,沟通了戏曲和小说中的方言俗语,成为此书的一大特点,如“讨”,《戏曲词语汇释》中立目,注为“寻找”。引戏曲例二则。《冻苏秦》[油葫芦]:“我可也心高气傲惹人憎,因此上空囊那讨一文剩。”《赵氏孤儿》[赚煞尾]曲:“能可在我身儿上讨明白,怎肯向贼子捱推问。”又引小说一则。《古今小说》卷十五:“不则一日,到西京河南府,讨了个下处。”同一词目,在小说、戏曲中意义不同,所立义项也不同,可互相补充,如“不中”,《小说词语汇释》释为“不行、不好”,引《水浒》十七:“我不中,也是你一个亲兄弟,你便奢遮杀,到底是我亲哥哥。”《戏曲词语汇释》则释为(一)不宜,不合。引《陈州粜米》楔子范学士白:“老夫看了这两个模样动静,就不中去么?”《李逵负荆》[赏花时]曲:“你何不养着他,到苍颜皓首?呆老子,常言道,女大不中留。”(二)不免。引《金钱记》三正末白:“老相公来了也,不中我将这金钱且藏在书册中。”《小尉迟》三刘无敌白:“不中我诈败,落荒的走,父亲必然赶将我来。”戏曲词语用字常有但取其声音相同,却又与本字的含义无关,此书对戏曲中某字为某字音转或误用的情况等,凡属可以判明的,均加了注解。戏曲词语中不同于一般普通词语的行话、市井土语和少数民族语言等也都一一注明。书后附戏曲成语汇纂近400条。当然,书中也有一些可商榷之处。刘凯鸣《〈戏曲词语汇释〉商榷》(1983年)、李之亮《关于〈戏曲词语汇释〉的几点异议》(1983年)、刘钧杰《〈戏曲词语汇释〉象声词诠释拾误》(1984年)、董树人《〈戏曲词语汇释〉误释例证》(1986年)等就其中有些词语作有商讨。 顾学颉、王学奇的《元曲释词》是迄今为止收集考释元曲词语篇幅中最大的一部专著,共四册。第一册1983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至1990年出齐。该书共收词语3000余条,连附目共5000余条。所收词语大致可分为如下几类:1.有关风俗习惯的,2.有关历史典章制度的,3.来自兄弟民族、其他语言的外来语;4.俗语、俚语;5.方言土语;6.虚词、助词、曲调特殊用语;7.表行动性状的当时流行的词语。释义以元代杂剧为主,元散套、小令为辅,而以南戏、诸宫调、明清戏剧、话本、小说作为佐证,旁参经史子集、笔记杂著有关资料。每条先标词目,下附异体,然后列举元杂剧中各例,加以诠释,参证其他各书资料和说法,分析研究,得出结论。考释词义既能概括义项,又能分析其不同组合中意义的变化,注意纵横交错,溯源及流。如释“常川”引《调风月》等元曲例,然后云:“常川,谓常常、连续不断,取意于《中庸》:‘川流不息’句。清代钱大昕《恒言录》卷四:‘今章奏公文多用之。予见《明永乐实录》有“常川操练”之语。’明代汤显祖《牡丹亭·秘议》:‘三年之内,则见他收取祭祖,并不常川行走。’” 此书较之《金元戏曲方言考》和《元剧俗语方言例释》等前已出版之专著,可谓后出转精。著者在具体释词中,本着纵横交错、原始要终的精神,旁收远绍,八方求索,力图能在古代文献资料和现代汉语中了解词语演变的过程,从而得出比较确切的解释。这就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以曲证曲”所难免的一些主观臆断。元曲中往往一词多体,相互通借,或因形体相近及抄刻讹误而通用,或词序颠倒,或字数不一,有增有减,简直令人无所适从。著者面对这种繁杂现象,依据声韵学原理以音统形、就音析义,用音、韵将许多写法不同的形体串起来。全书编排以汉语拼音字母为序,按词目第一字字音排列;每一词语,择其较常见或本义者为词目,后附以异音、异形、假借通用等词,令人一睹而了然心目。此书问世后,王迈《〈元曲释词〉商补》(1986年)、汪儒琅《元曲释词六则》(1992年)、徐时仪《〈元曲释词〉补》(1998年)、刘瑞明《〈元曲释词〉第三册失误零拾》(1993年)等文对书中“怕不待”、“扑俺”、“热乐”等词作有补正,并补释了此书未释的一些元曲词语。 王瑛《元明剧曲语释》(1982年)、《元曲通假字、俗语词考辨》(1982年)、《俗语词研究和戏曲校勘》(1983年)、《〈永乐大典戏文三种校注〉、《〈元本琵琶记校注〉语词释义辨补》(1984年)等文对元明戏曲中的一些词语也作有精当的考释。 王学奇《论如何探索元曲的词义》(1984年)和《元曲词语释例》(1992年)论述了研究元曲词义的方法。王学奇《论元曲中的歇后语》(1985年)和江巨荣《元杂剧常言俗语谈》(1983年)探讨了元曲中的谚语和歇后语。胡竹安《元明戏曲小说俗谚用例互证》(1986年)探讨了戏曲小说中一些俗谚用例。蓝立蓂《元代直译公牍文某些用语在关汉卿作品里的反映》(1986年)考释了关汉卿作品中元代直译公牍文用语“每”、“的”和“呵”三个词。陈伟武《车王府曲本语词札记》(1990年)就清末戏曲抄本中的一些词语作了考释。方龄贵《元明戏曲中的蒙古语》(1991年)收释了元明戏曲中114个蒙古词语,第一次对元明戏曲中的蒙古语作了专题研究,纠正了历来有关这些词语训释方面的失误。蓝立蓂编有《关汉卿戏曲词典》(1993年),龙潜庵的《宋元语言词典》(1985年)亦收释了一些戏曲词语。 此外,还有顾学颉《元剧(曲)辞语诠释举例》(1978年)、温公翊《元人杂剧语词释义》(1980年)、星灿《试释元明时之“亲”》(1981年)、《元人杂剧语词释义》(1980年)、费秉勋《元曲语词训释商考》(1981年)、赵日和《张协状元词语选释》(1982年)、赵建功《元杂剧中的重叠词试探》(1982年)、宋商《元曲词语札记》(1982年)、李崇信《元曲词语解释》(1983年)和《新校元刊杂剧三十种商榷》(1987年)、李申《元曲词语今证》(1983年)、董绍克《元曲词语释义九则商补》(1990年)、刘瑞明《元曲疑难词语释义》(1994年)、王永炳《古典戏剧口语词释疑七则》(1997年)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