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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调翩翩潘伯鹰--读《潘伯鹰文存》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东方早报-上海书评 2014- 祝伊湄 参加讨论

    潘先生交游广阔,无论是老辈如章士钊、冒鹤亭、叶恭绰,还是同辈如吴湖帆、陈彦和、张伯驹,都在《小沧桑记》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身影。书中所述大都是潘先生的亲身见闻,当然要算未经人道过了。
     
     
    《潘伯鹰文存》 
    潘伯鹰著 
    上海辞书出版社 
    2013年8月第一版 
    全五册,125.00元 
    对于熟悉现代书法与诗歌(旧体诗)的人来说,“潘伯鹰”应该是个响亮的名字。潘先生书法碑帖兼取,各体皆工,我最喜欢的则是他浏丽健劲的行草。而他的《中国书法简史》等,当然也是书法爱好者的宝典。黄山书社版《玄隐庐诗》收录有潘先生的千馀首诗作,早年师法东坡、香山,晚年参以涪翁,多有为之言,非寻常批风抹月者所能比拟,颇为论者推重。当然,潘先生的小说《人海微澜》等也曾受到吴宓等人的高度称赞。
    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对潘先生的了解仅限于此了。去年夏天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了一套五册的《潘伯鹰文存》,分别为《小沧桑记》《艺海夕尝录》《北平行》《冥行者独语》和《中国书法简论》,除了最后一种为旧集新刊外,其他均为首次结集刊行,这为我们提供了更多的资料,来认识一个更加全面深刻的潘先生。
    《小沧桑记》属于人物掌故一类的著作,记录了潘先生与数十位名流俊彦的往还。个人认为,评论掌故之书的好坏,可以有如下几个标准:第一,所述之事是否未经人道过,如果是照抄常见的前人、时贤著作,那便价值不高了;第二,文笔是否生动,因为再精彩的故事,用蹇涩的文笔来叙述,感染力都会大打折扣;第三,作者识见如何,议论陈腐自不足取,曲学阿世同样要不得。以上述三种标准来衡量,潘先生的书应在上乘之列。
    潘先生交游广阔,无论是老辈如章士钊、冒鹤亭、叶恭绰,还是同辈如吴湖帆、陈彦和、张伯驹,都在《小沧桑记》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身影。书中所述大都是潘先生的亲身见闻,当然要算未经人道过了。这里不妨举几个例子:
    对于“海上二霞”之一的周鍊霞的才情,很多人赞不绝口,她的逸闻趣事更是众口流传。但是下面这件事大概知者不多。“她曾经画过一张‘托儿室’。在工厂的临时托儿室中,许多大大小小的男女孩子游戏着。年轻的保姆注意到每一儿童的动作。靠墙有一架大收音机。收音机上有一座毛主席的半身塑像。这幅画被选入年画之中,由印刷公司印行。上海很多小孩爱这张画。”周鍊霞当然是聪明绝顶,居然能如此适应新社会的环境与要求。
    在今人看来,徐森玉先生自然是满腹诗书、目光如炬的文物鉴定专家,一派恂恂儒者之风。但是,“他年轻的时候,热心革命。他在十几岁时,公然在考卷上大写排斥清廷的言论,被‘主考官’骂为‘心术不正’而被黜落。最后弄得不能在满清的京城存身。当袁世凯贿买和暗杀孙中山先生的党员之时,有一个著名的人拿了钱。徐便设法惩创这个变节的‘名人’,在武昌黄鹤楼下将这‘名人’痛打”。可惜的是,潘先生没有明白写出该“名人”果系谁某,害得后世读者还要辗转猜测。
    因为喜欢《张伯驹集》,而对京剧很感兴趣,绝没想到在《小沧桑记》还能读到在这方面前所未闻的掌故。《杨小楼的白袍故事》详细记述了这位武生泰斗在成名之前的一段辛酸经历。“杨小楼的绝技的成功,一部分由于家学,一部分由于名师,而最大的一部分由于自己的力学(祝案:古今治学取得大成就者大都如此,何止菊坛杨小楼一人)。”其父杨月楼擅长演白袍小将戏。月楼去世,年幼的小楼拜名武生俞菊笙为师。但艺业未成,家境困难,之后小楼受到刺激,离家出走,乞讨为生,还溜到戏园子认真看老师的演出。俞老板发现之后,经考核发现徒弟已经可以登台,便让小楼穿月楼的白袍戏服,登台演《长坂坡》。“当杨小楼结扎好了,前面锣鼓一响,他不觉有点怯场。俞毛包在后面使劲将他推了出去,从此一演而红。”谁能想到大名鼎鼎、威风凛凛的杨小楼是这样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
    李少春是京剧李派艺术的创始人,他早年拜余叔岩为师,成名之后,1961年又拜麒老牌为师,可见其转益多师、虚心向学之一斑。潘先生在《李君少春执贽记》详细描写了其亲身经历的李神仙拜余叔岩好友张伯驹为师的过程,并引同时在座的江君的话对李大加赞赏,“而少春以盛名之下,折节从师。即此一端,知其虚心求益,已足以范今之名伶矣”。张伯驹指导李少春说:“夫戏剧之事,自乐府至于词曲,至于皮簧,其变不可胜举矣。今之就皮簧以求皮簧者,品斯下矣。应知其所以不得不变之故,而存其必不可变之理。庶乎可以喻俗,而不与俗流合污。”张先生此论可谓通达之至,不佞古,不从俗,不但对于今日梨园界是醍醐灌顶的现身说法,即使对于学诗古文辞者也同样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
    潘先生的文笔极为生动流转,从上述所引诸文可见一斑,这里不再赘述。他同时也很注重文章的布局谋篇。比如《陈彦和安居养病》一文,记述了陈散原的坟墓得到政府保护、陈彦和得到政府照顾、可以安心养病之后,在文章末尾写到陈先生“里边院子里栽了一些花木。去年被寒流冻坏了的大株夹竹桃,今年又出了青叶。他很喜欢,常常指给客人看,说是明年总可以再开花吧”。可谓曲终奏雅,读者谁不希望陈先生的命运也如夹竹桃一般再放灿烂呢。
    潘先生对各种艺术都极为在行。在《吴湖帆词兴不浅》一文中有一段极有趣的论述。“他(吴湖帆)又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能够灵巧地抓住现在看画人的好恶,明知有些古人的长处,但已不为今人所喜爱,他就能圆融地避免掉。反之,今人所喜爱的那些古人的长处,他又能化归笔下,所以吴湖帆享誉之盛,倒不是‘浪得’来的。”潘先生可谓目光如炬,吴先生降志从俗的小狡狯,在他那里无处遁逃。又比如,“纯粹中国民族形式的水彩画,在花卉写生方面表现得最多”(《朱德簠笔花老茁》);“他(商笙伯)的画是专精设色的花卉的。是写意的一路。论色调,不像明清陈白阳、恽南田那样淡,论用笔不像后来的赵撝叔、吴仓石那样野。大体上,他取的是雅俗共赏,不细不粗的笔路,因此他的话有时色彩很鲜明。(中述荷花荷叶设色,略)因之画面调和,减去了鲜红色所能令人感到过分的火气”(《商笙伯老眼重明》);“他(张鲁安)并无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认真而已。因为认真,别人所不能体察到的细微关键,他能抓住。屡察屡改,以至他成了‘状元’”(《印泥工人张鲁安》)。
    除了艺术方面的真知灼见之外,潘先生对于世事也有着深刻的见解。“没有理想的人,不但是俗人,而且是绝不能做事业的人,因为事业皆根源于理想,不注意现实的人,或许是雅人,但是事业不会在他的手上生根发芽,因为事业必须一步步地凭着现实推进。我们可以说,哲学是修养之学,它给人以完整的想法;科学是治事之学,它教人以明确的作法。人生在世上,对国家社会乃至后代负有责任,所以人应该细针密缕地作应该作的事;但人也有人性,他有时需要超脱地还给他自己,所以一个人的诙谐,调皮,乃是必要的天真。智慧和能力从这里生长,也从这里得到苏息;而苏息正是下一次奋斗的准备。”“我相信天下惟有头脑最清楚的人,能极聪明地调皮,也能极笨拙的任重道远。”(《刘航琛先生》)后面这句话不由让我想起潘先生的朋友钱默存先生,仿佛正是为他下的考语。
    吴宓先生是个有名的怪人,人们看惯了温源宁先生笔下的吴雨僧,不妨再随着潘先生的笔触来加深一下对此老的了解。“吴雨僧先生是世间理想主义者的代表,然而他是一个最实际的人。”(《吴雨僧先生》)这句话和温先生的“一个矛盾,一个除了他自己谁都不难理解的矛盾”都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的刻画。潘先生拈出“贞”和“笃”作为吴先生性格的关键词,可谓吴的并世子云了。窃以为,此文与温文可谓使君与操,也是“生龙活虎之笔”(钱锺书对温源宁《不够知己》的评语)!
    1949年国共和谈之时,潘先生作为秘书长随团前往,这期间的见闻,汇成了《北平行》里的文字。故地重游,谒师访友,既有重温旧梦的欣慰,也有物是人非的怅惘。他“十年前最不喜欢重庆、汉口”,认为“青岛虽好,却像洋女学生,蛮妆起来,使人有些难过”,“只有北平真是使人怀念。我们无法拿一种人去比。在博大方面,好像山西富翁,灰腾腾的却是荷包里有多少万。在绚丽方面,好像旗下贵公主。在平易方面,好像共患难的穷同学。在渊雅方面,又像沉潜用功的老师”,一连串车轮大战的博喻,足见其对故都的眷恋之深。倘若九原有知,看到如今更为“灰腾腾”的故都,潘先生不知道要多么伤怀了。
    赴北平谈判的章士钊好诗,喜欢与人唱和,搞诗战。其他如江庸及潘先生等都是同道中人。《北平行》里收录了大量唱和之作,颇有诸公付梓诗集中未曾收录者,文献价值不可忽视。此书中也有我前所未闻之处,当然潘先生也是首次知道:章士钊的岳父吴北山是郑海藏的弟子。
    《冥行者独语》主要收录的是潘先生在重庆写的一些关于“世情人生、哲理感悟短文”,其他还有关于杜诗的《杜诗今释》、关于宋诗的两篇《宋诗染鼎》以及《诗象筌蹄》。潘先生曾经选注过黄山谷的诗,我非常佩服他见解的精到。善诗者说诗,真是令人开眉解颐,但只恨书中所收的太少,用那个著名的比喻说,就是仿佛把鸦片瘾勾上来,而只供给香烟。
    顾名思义,《艺海夕尝录》当然主要谈的是书画印之类的艺事,很多地方可以和《中国书法简论》等参看。《说不似之似》一文虽然讲的是书法,然而所讲的道理,对画、印、诗、词、古文等同样适用。
    《潘伯鹰文存》除了《中国书法简论》是潘先生生前专书出版以外,其他四种的归类与书名应该是后人决定的。朱来扣先生《写在前面的话》虽然对书的编辑有所描述,但尚嫌过于简略。比如《小沧桑记》(朱先生文中写到《潘伯鹰手写章行严诗翰》一文云“所谓作别后相似之资,竟成为小桑沧”,书名应该是出自此处,但不知为何此处及正文都作“小桑沧”)的第一篇《潘伯鹰手写章行严诗翰》,文章末署名“削颖”,此文以第三者的旁观语气对潘伯鹰手写章行严诗翰一事进行记述,文末又云“伯鹰闻知,倘亦伤感乎”?看来削颖应该是潘先生的一个笔名,不应该是他人作品误入此书,以旁观者身份撰文,不过是文人故弄狡狯罢了。《北平行》中《花炮与烟火》一文末尾有当年发表时的编者按,提到当时的署名“司马竟”是潘先生的笔名。个人认为,书前应该集中介绍一下潘先生都有哪些笔名,才使读者不会感到过于突兀。况且,其他文章都没有署发表时的笔名,此处“削颖”也还是削去的好。此外,书中所收诸文应该都是发表过的作品,而非未刊稿。编者应该介绍一下当初大都写于何时,发表在哪些报刊上,以便他人研究之用。文章的分类也偶有可议之处,比如,《艺海夕尝录》里《元好问诗中的青城》一文,和书画印全不相干,还是收入《冥行者独语》为好。
    本套书收录了很多潘先生本人及其师友的照片,其中有一些今天看来声名不彰,而又确为一代才俊,真是难得的资料,比如与潘先生同门的诗、印、古文都是高手的贺孔才(清末古文家贺松坡涛先生之孙)的风采,我就是第一次领略,我们真应该感谢潘先生后人的慷慨分享。不过《小沧桑记》有一处照片说明有误,第三页是与潘先生同为吴北江弟子的曾履川而非郑履川,他1949年后赴香江任教,著述甚丰,在钱锺书的《石语》中曾出现过他的身影。
    潘先生勤于笔耕,除了《文存》所收之外,还有很多著作(许伯建《潘伯鹰先生小传》对潘先生的著作做过归纳,但不全),潘仲武先生讲“绝版了八十一年”的《人海微澜》也将重刊,这当然是件好事,我们同样期待像《南北朝文选》《黄庭坚诗选》《隐刑》等作品也可以早日与读者重逢,而一些未刊稿也能尽早与读者相见。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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