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评论 > 作品评论 >

《解放周末》:从“心得”到“感悟”,于丹的心路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中华书局 newdu 参加讨论
 

    2008-03-28      17版:解放周末·特别报道
    

    


    

    对于《论语》,于丹教授在《百家讲坛》先后捧出了“心得”和“感悟”。从“心得”到“感悟”,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究竟走出了一段怎样的心路历程?
    前不久,她在接受央视主持人张越的专访时,袒露了心迹。征得于丹教授的同意,《解放周末》摘登若干内容,以飨读者。
    由“惧”而到“成”,这个“惧”才有价值
    张越:2006年10月,你在《百家讲坛》开讲《〈论语〉心得》,引起轰动。前不久再讲《〈论语〉感悟》,从“心得”到“感悟”,你在心情上有什么变化吗?
    于丹:变化太大了。 
    张越:是不是这次再讲《论语》比上次的压力大得多了?
    于丹:这一次,用《论语》里的一句话说,叫“临事而惧”。
    张越:害怕了。
    于丹:真是懂得害怕了。因为第一次讲《论语》的时候,没想过要讲第二次,我就随手把好讲的内容差不多都讲完了,这一回再来7讲,发现剩下的都不大好讲,压力很大。应该说,这一次我准备得比第一次更认真,更细致,内在的逻辑性更强,材料更丰富。
    张越:你说“临事而惧”,惧什么啊?
    于丹:这种“惧”,我觉得有很多方面。第一个方面,再讲《论语》是一种责任。第二个方面,这次开讲对自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第三个方面,就是我也惧怕现在的这种生活状态。在讲《〈论语〉心得》之前,我就是大学里一个很普通的老师。张越你认识我的时候,我都是在中央电视台讲电视传媒。
    张越:对,在开策划会的时候。
    于丹:我已经讲了十多年的电视传媒,这是我的专业。但是,现在各个地方请我的人都是让我去讲国学,讲《论语》,讲《庄子》。这些内容都是我喜欢的,但是如果让我不停地讲这个,我内心也有惧怕,因为人的时间、精力就是那么多,我一直讲这些,那我的专业又该怎么办呢?毕竟我还要给学生上课,我自己还要再进修,那么时间上就会越来越冲突。在我内心,所有这些都是“惧”的理由。
    张越:听到你“惧”,我倒挺安慰的。我做电视做了十多年,每次录节目之前都特别害怕,我以为别人都不害怕。我终于发现,大家都以为于丹不害怕,其实她也害怕,我算踏实了。
    于丹:孔子说到“临事而惧”这四个字的时候,后面还有四个字,叫做“好谋而成”。也就是说,你遇到一件事,有点害怕,说明你心里在乎,你认真对待了,但不能怕得连这事都不做了。你要好好用你的智慧全心投入,认真谋划,最后把它做成。由“惧”而到“成”,这个“惧”才有价值。如果由“惧”到放弃,它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没有问号,经典那个沉甸甸的封面是翻不开的
    张越:《论语》距今已经两千多年了,为什么忽然之间在今天你会引发这么一场热潮?
    于丹:这件事情不是我引发的,而是大家心里积蓄的东西太多了。现在人们心里有着很多很多的困惑,一直都在寻找答案。不能说《论语》给出了一个答案,但是它给我们的寻找提供了一个坐标。
    现在国力强盛,物质生活丰富,科技发明很多,那么,这么多的进步,是不是就能让我们内心的幸福感得到提升?有时候,人们会由于选择过多而迷惑。我觉得,今天面对文化建设的呼唤和选择标准的迷惑,一定要有文化的回归。关于这种回归,并不是说儒家文化或者说整个中国文化变为唯一的精神救赎,而是说在这种回归的历程中,我们更多地发现内心的愿望,找到参照的坐标系。当每一个人都进入内心的审视和对中国文化有所领悟的时候,我觉得文化建设的时代才真正来临了。 
    张越:就我们中国的现实来说,是价值多元化,同时又伴着价值虚空。
    于丹:对。
    张越:你觉得你现在讲《论语》,讲《庄子》,说话方式跟你以往讲课时说话的方式一样吗?
    于丹:基本上是一样的。我在大学里面讲课,其实也老讲故事。我是念传媒专业出身的,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印象,就是当你传递无效信息,用语流去袭击受众的时候,你是不负责任的。我们传播信息,不在于你传递的信息有多少,而在于里面有效信息有多少,就是人们要能记住你的东西。
    怎么记住?人们一般容易记住有情节的、感同身受的东西。所以,从单纯的义理去阐发,你语流再庞大,也是无法记忆的。我在大学里讲课就老讲故事,而且就是这样一个话语方式。我用这样一种方式有意识地跟大家沟通,让大家带着疑问去贴近经典。没有这个问号,经典那个沉甸甸的封面是翻不开的。
    任何过分的放大,都是对其意义和价值的贬损
    张越:一个传媒系学生问,这一代年轻人应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国学?
    于丹:每一代人首先要面对的,不是国学,不是经典,而是如何真诚对待自己的生命,这是一个永恒的命题。你可以不读《论语》,你去读西方的著作也可以,你去读艺术也可以,只要你真诚面对自己的生命,你就会想办法让你的生命丰富起来。而国学是什么呢?它应该是冷静的,缄默的,带着一种温暖,你去认真读了,它就是让你成为你自己的东西。
    坦率地说,我挺不喜欢叫什么国学热。我觉得,放大国学或者放大我本人这个符号,任何过分的放大,都是对其意义和价值的贬损。更好的方式是去真诚面对,就是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国学不能救赎一切。 
    刚才那个学生问这一代年轻人怎么对待国学,其实所有好东西都是一辈子的事。喝酒喝一段时间你可能就腻了,或者有一阵子把咖啡戒了,还有一段时间不喝茶了,但是水这东西,你虽然觉得它没味,可你这一辈子还是喝它喝得最多。经典也是这样,背不背它没关系,是不是都看得懂也没关系,只要你20岁的时候有20岁的体会,60岁时有60岁的体会,一辈子相伴相随,只要你对你自己的生命足够真诚,那么你总会有机缘读懂它。
    张越:我同意你说的,《论语》或者国学,都不可能完成天下万世的救赎。
    于丹:对。我觉得现在要反对一种新迷信,就是对国学的迷信。有些朋友问我,我一天读点《论语》,每天都读,都读完的时候是不是就能悟到点什么了?还有人下岗了,或者离婚了,也问我,我看《论语》中哪一段对我现在能开导?《论语》再好,它也不是万能大字典啊,我们不能抱着急功近利的心去查。
    不仅《论语》不是唯一的经典,中国文化也不是唯一的文化,不见得学中国文化就要把其他所有文化都排斥了。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要像个烧杯,所有的思想在你这儿进行化合反应,而不是简单的物理累积,更不存在某种一元化的救赎。我们的心只有从这样的狂热中逐渐沉静下来,才能离真实近一点,离经典的本意近一点。 
    我很少使用“正确”这个词
    张越:你现在成了传播传统文化的一个符号。这里有一位观众问,你觉得正确的、好的传播方式是什么?
    于丹:对我来讲,我很少使用“正确”这个词。人生中的很多问题是多选题,不是单选题,我不喜欢用非黑即白、非对即错的方式来思维。传播传统文化不是每个人都要去做的事,也就是说,经典更重要的是要自己去阅读,要自己去感受。像我,有可能变成一个职业传播者,所以我要去考虑传播策略,比如大家怎么样能够贴近经典,但并不是说每个人都要去传播,更多的人可能更需要从自己的生命经验出发,去好好体会,这就够了。
    张越:批评的声音很大的时候,会扰乱你的心情吗?
    于丹:所谓的批评,可能有两种,一种是抱有诚意的探讨,另外一种,有一小部分是带有人身攻击的色彩。抱有诚意的探讨,我非常尊重,我要对人家说谢谢,因为我确实没有人家那么专业,那么严谨,人家提出来的问题我都得去看。至于人身攻击的谩骂,一笑随风就好,不会干扰到我。
    孔子讲的东西是什么呢?就是一个人管好自己,让自己在当下把该做的事情努力做好。我努力去把《〈论语〉心得》讲好就行了,何必与人去争辩呢?我从来不敢说我提供的内容都是正确的,但是我会准确地传递出我的一种感觉,就是圣贤之道它是朴素的,是温暖的,是贴近人心的,它能活在我们的生活里,它能给你解忧。
    张越:我看到一部分观众、读者把你当精神导师了,而且是万能灵药,而这在我看来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于丹:怎么说呢,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是独立的。我们的爱,有时候也是很有限的,比如说,我爱我的孩子,孩子真是磕了碰了的时候,我可以替她去包扎,可以抱着哄她,但是我再心疼也不能替她疼啊。每个生命的成长都必须穿越你必须经历的磨难,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去帮你。我不觉得我真的可以去帮大家,我发现太多太多的人需要一种生命自救的力量。
    这一年中,我接到的信据说有6000多封,我也数不过来了。有孩子得了抑郁症的,有老父亲卧病在床的,有单亲母亲的问题,有孩子刚出生要起名的……没有几个人跟我探讨《论语》或《庄子》。我坦率地告诉你,这些信件比那些所谓的争议给我的压力大得太多太多,因为这是沉甸甸的信任和托付,我首先必须感激大家的信任。但是……
    张越:来信你都看吗?
    于丹:我会看,但是我真的无法一一回信。张越,我要借你这个平台跟大家道一声歉。 
    如果以真实的陨落作为代价,那我宁可要一种真实的残缺和不甚完美
    张越:我想起一位传媒同行谈到你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对你最大的伤害不是批评你,而是过高地期待和赞美你。
    于丹:这是刘春(凤凰中文台执行台长)说的吧?我记得这是一次我们俩在咖啡厅聊天的时候,我自己跟他说的。为什么这么说?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美好事物都有一个前提,就是以真实为前提。我不想要一种虚幻的美,如果以真实的陨落作为代价,那我宁可要一种真实的残缺和不甚完美。我不喜欢现在加在我身上的种种褒义词,说我怎么出色,怎么优秀,怎么智慧什么的。
    张越:不喜欢的词还有什么? 
    于丹:太多了,这些词我统称为褒义词。褒义词就是个标签,一个褒义词放在我的身上就会让我离自己的生命远一分,当我要是被标签糊满的时候,就看不出我本来的颜色了。
    你现在把标签已经搁我身上了,我才40岁,我后头还有三四十年呢,你让我有多大压力,我老得为褒义词活着吗?我不愿意。我现在真正想做的事,就是好好做一个本真的自己。
    张越:你知道怎么可以做到本真的你自己吗?
    于丹:你说。
    张越:特地干两件没出息的事,捅两个娄子就好了。
    于丹:以我的水平,根本不用特地,天天都在干,就是你们看不见而已。压力再大点的话,我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会越来越多。
    张越:你最近丢人现眼的事是什么啊?
    于丹:很多。比如说,我最近丢东西的频率明显加大,丢完东西后满世界去找。其实,我觉得我跟我的学生们在一起的状态就挺真实的。每次跟学生上街,他们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跟着,别瞎走。”我一会儿又丢了,我就赶紧跟上。
    现在谁把我的智商估计得比较低,我就觉得他一定属于我的亲人之列,因为他们比较了解我;谁要说于丹是万能的,那就离害我不太远了。我坦率地把这个话说出来,就是想做一个真实的人。我就是有好多毛病,我的学生都知道,所以会这么管着我,我特别高兴。
    喧嚣啊,就是很喧嚣啊。有时候让我很矛盾
    张越:以前有想过出大名吗?
    于丹:没有。我从小就是一个惰性很强的人,对我来讲,心灵生活的质量比物质生活的质量要重要。我一直希望能够拥有一个非常宁静的空间。这就要说到我的一个爱好,就是喜欢昆曲。我喜欢这种缓慢的、精致的、内敛的生活。尽管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知识分子要有那种使命的担当,但是我一直不希望自己用一种轰轰烈烈的方式去生活,我希望的是一种静水深流的状态。如果让我选择,我会认为我的归宿是在文字的表达上,而不是语言的表达上。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张越:出名之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最突出的生活感受是什么?
    于丹:喧嚣啊,就是很喧嚣啊。有时候让我很矛盾,一方面觉得这有意义,有我做事的价值,但是另一方面呢,我希望这种价值不要让我违背了自己的本真,就是让我能够真实地去发挥我有限的价值,而不要不真实地去发挥所谓更大的价值。 
    在天津签售的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跑上来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这句话是对我比较贴切的褒奖。她说,阿姨,我看完你这书才知道,孔子他说的不是废话。够了,这就够了。 
    张越:我看了你一天的日程表,2007年5月25日,当时你在成都参加一个活动。这一天的日程是这样安排的:早晨9点30分参加记者见面会;11点做报告;下午1点30分参加央视节目启动仪式;然后是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签售,5点坐车前往重庆。很可怕的一天,经常这样,是吧?
    于丹:经常会这样。这样一个节奏,看起来非常紧张,但实际上,这里面还有另外一种节奏。比如说,那天早晨我早早起来,先跟成都电视台的几个朋友通通电话,闲聊一下。在我去重庆的路上,我还去了一个特别好的地方,就是咱们那次直播的时候看到的金沙遗址。你还记得那个小金面具吗?
    张越:记得。
    于丹:我当时就去了金沙遗址,在里面走了一大圈,非常震撼。我心里有很多东西被唤醒了。遗址看完之后,路上我一直在听MP3。到了重庆,那边还有一帮朋友在等着,大家聚在一起吃饭聊天。
    这些间隙时间中有很多我喜欢的东西。我现在的生活是很紧张,但是我相信,一个人的生活永远都是硬币的两面。大家会看到一种外在的节奏,但是我的心里,一定还有着另外一种节奏,不会耽误。如果这两种节奏实在太冲突,我会把外在的节奏放慢一些,我心里的一些东西有它固定的位置,是不能退却的。
    希望我这一辈子心里头永远含着一块没有化尽的糖
    张越:我想知道,对你家人来说,你现在的日常生活成了什么样子?比如你的孩子怎么看,她妈妈整天往外跑?
    于丹:我的孩子经常在晚上本能地要藏我的书包,因为她认为我没书包可能就不出门了。我一回家,她总问我,妈妈,你还走吗?我白天在外面很紧张,但是晚上如果没有躺在孩子身边,拍着她给她讲小红帽、大灰狼的故事,那我就会觉得这一天还没安顿。
    张越:据说你的孩子最恨的人就是你的编辑小祝,因为她认为只要这个人一进门妈妈就要走,所以这个人是“绑架”她妈妈的一个坏人,是吗?
    于丹:这还是停留在我的孩子早些时候比较幼稚的那些感受上,这是她一岁多时候的认知。她现在开始知道祝叔叔是好人了,尽管她不喜欢他,但从理智上肯定这个人是好人。当她判断祝叔叔今天来是给妈妈送点书什么的,不带妈妈走,她会递给祝叔叔个橘子。如果发现今天还要带走,估计没有什么好脸色给祝叔叔了。
    我女儿的创造性还有很多自己的发挥。前几天晚上,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我坐在旁边拍着她,灯全关了。她指着天花板上的影子说,妈妈,你说那是什么啊?我说,那不就是外面投进来的光吗?路灯的那个影子,是圆圆的一个圈,里面还有一个黑点。我两岁七个月大的女儿就胸有成竹地反驳我说,不,那是我妈妈的眼睛。我当时就有点懵,没说出什么话来。她就翻过身来,用她的小手摸着我的脸,很清晰地跟我说,那就是我妈妈的眼睛,是妈妈的眼睛。 
    张越:现在我们用一个小朋友的提问,来结束今天的谈话。这个小朋友是这么说的,我觉得你说话的时候,嘴里面好像有两块糖,脸蛋鼓鼓的,好可爱哦。于丹啊,你跟我们坦白,你是不是每次都在嘴里塞上两块糖?
    于丹:我倒觉得嘴里不一定是含着两块糖,但是我希望我这一辈子心里头永远含着一块没有化尽的糖,一直在化,一直在化。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