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节人相重 迎着朝霞 看天高天低 紫气东来 紫气东来十二章之六 中国画家中,画墨竹者不乏其人,但一生专攻墨竹又广为人知的,却只有一个郑板桥。廖红球以郑板桥、八大山人、石涛为师,数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苦心孤诣,独攻墨竹,往专里走,往深里走。有铁杵磨成针的毅力,又耐得住板凳一坐十年冷的寂寞,再加上坚实的美术基础和专业的文学素养,诸多要素集于一身,才在数十年的画竹过程中,渐渐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琢磨出一套古谱所未有的笔墨程式,为中国墨竹绘画的传承、发展作出了独有的贡献。 廖红球墨竹的第一个特点,是传承了中国文人画的传统,做到了诗书画三者的有机结合。诗,属廖红球的专业范畴,这次展出的100多幅墨竹作品,所题诗作,都是他的原创,或律诗,或古风,多托物言志之作,或清新明快,或慷慨激越,或沉郁顿挫,或忧思深广,观者可细细吟咏,慢慢体会;他自幼临池学书不辍,于二王、黄山谷、米芾诸家下过苦功,又从汉魏碑帖中汲取了营养,书风沉着痛快,厚重扎实;以书法入画法,是中国墨竹画的传统,元代赵孟頫最早就墨竹画法提出书画同源的主张。他在《松雪论画竹》中说:“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应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稍后的柯九思把赵氏理论深入并完善,明确提出“写竹竿用篆法,节用隶书法,枝用草书法,写叶用八分法,或用鲁公撇笔法,木石用折钗股屋漏痕之遗意”。廖红球深谙此道,却又不拘泥于此道,他画竹竿,大刀阔斧,古朴苍劲,画叶揉入了米芾的书法,八面出锋,刚劲迅猛,诸如此类,不复赘述,行家会者,自然一目了然。 廖红球墨竹的第二个特点,是气象开阔雄浑,迥异于古人。中国文人画,尤其墨竹,多以物喻人,一枝一叶,或清冷,或孤傲,或高古,颇多顾影自怜、孤芳自赏,这与古代文人崇尚的隐逸情怀是一致的,及至板桥“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才有了别样的境界。廖红球的竹,却是一番新的文人情怀,不自怜,不狂狷,有胸襟,有气度。如果说古人画竹,多如诗词里的婉约一格,那么廖红球的墨竹,则是典型的豪放派,“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这一点,在他的巨幅墨竹春夏秋冬长卷中体现得尤为彻底——春笋林立,有如奇峰倚天;夏风徐徐,可闻空山鸟语;秋风萧杀,恰似金戈铁马;冬临大地,惟余莽莽苍苍。寥廓江天,尽收笔底;豪迈之气,跃然纸上。这大气象,不是图幅巨大就能表现出来的,必得有纳须弥于芥子的气度和雄浑的笔力方能为之。 相比以上两个特点,我更看重廖红球在墨竹技法上的创新,他于雾中竹、雨中竹、月中竹,都有一些新的体会,但大体可见古人的影子;他的雪竹,体现大雪压在竹叶上的感觉,全然靠画竹叶时的留白来表现,真正做到了知白守黑,胸有成竹;但我最欣赏的,还是他独创的“狂风暴雨竹”,表现竹子在狂风暴雨中的形态,劲风猎猎,豪雨如鞭,很有感染力。特别是长达21米多的巨幅“狂风暴雨竹”《风雨亮节图》,画家整整画了三年,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一气呵成,整幅画面笔势如虹,直贯到底,要完成这样巨幅的画作,定力、毅力、功力三者缺一不可。我仔细琢磨过他的狂风暴雨竹,想不出他是如何在宣纸上泼洒出这漫天狂风暴雨的。问他,他顾左右而言他。想来,这是画家的秘密,是他多年苦心摸索出的独门技法,也是他对中国墨竹绘画的创新和重要贡献。廖红球于2011年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展之后,此次上海办展他又推出一大批新作,其中朱砂写就的紫气东来十二章和丈二巨幅画作令人震撼。 一个作家,能做出众多专业画家未能做出的成绩,对中国墨竹画的技法有所创新,有所超越,有所贡献,这是很了不起的。廖红球是个敦厚之人,不偏不倚,不寻奇弄怪,也不刻板守旧。画如其人,他的画扎根在坚实的大地上,不欺世,不媚俗,不藏拙,不弄巧,画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千枝万叶安排得妥妥帖帖,看似繁复之极,却恰到好处。《菜根谭》说:“文章做到极处,无有他奇,只是恰好;人品做到极处,无有他异,只是本然。”我觉得,廖红球的画就是这个恰好,而这恰好不是做出来的,是他的本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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