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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后青年作家系列之金仁顺(朝鲜族):爱情冷气流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青年报 newdu 参加讨论


    
    生长于东北的作家金仁顺,对于爱情的看法也自带一种“cool”的风格,她提醒女人不要把自己变成树懒吊在男人身上,女人的明智选择是自己做棵树,然后等着男人来筑巢,至于等来的是凤凰、麻雀还是乌鸦那要看运气。没有爱情或者婚姻,其实也没关系,繁花满枝,怡然自得,也是好境界。而于写作本身,她更有着十分冷静地思考,“写作这条路没那么多光环,倒是从来不乏陷阱,大部分回报不在世俗生活中,而是在内心世界里。”
    金仁顺,1970年生,朝鲜族,吉林省作协副主席。出版长篇小说《春香》;中短篇小说《彼此》《玻璃咖啡馆》《桃花》《松树镇》《僧舞》等;散文集《时光的化骨绵掌》。编剧电影作品《绿茶》《时尚先生》《基隆》;编剧舞台剧作品《他人》《良宵》《画皮》等。曾获国家骏马奖、庄重文文学奖、春申原创文学奖、林斤澜短篇小说奖、中国小说双年奖、作家出版集团奖、小说月报百花奖、人民文学“茅台杯”奖等等,部分作品被译成英文、韩文、日文、德文。
    □本期对谈嘉宾 金仁顺
    青年报见习记者 李金哲
    1 爱情如果是课堂的话,女人在这里学会的,绝对不是爱上某个男人,至少不全是这样。女人学会生活,学会面对,这才是课程的重点。
    李金哲:在70后作家阵营里,“爱情”“婚姻”“女性成长”是您小说一贯的主题。对您而言,这三个主题之所以吸引您一写再写的原因是什么?
    金仁顺:一写再写?呵。我写作的时候,没怎么想题材的事情。这个题材是不是好,够不够流行,博不博眼球,我从来没想过。我写作的动机只有一个,就是被触动。被某个人、某件事、某个场景,或者某种情绪和想法触动,被触动就像是台面上的球,被击打后,这个球去碰撞另一个球或者边界,不断地改变几次方向,它最终落袋,或者仍旧停留在台面上,等待再次被激活。而那些落袋的球,被分成了几个部分,就是你说的“爱情”、“婚姻”、“女性成长”。这也很好。这几个袋子对于女性而言,都是重要的事情,跟我的年龄以及写作经历息息相关,记录了我的生命轨迹。
    李金哲:这些主题其实都牵涉到一个社会单位,就是家庭。以色列作家阿摩司·奥兹终其一生都在写不幸的家庭,他说家庭是世界上最为奇怪的机构,在人类发明中最为神秘,最富喜剧色彩,最具悲剧成分,最为充满悖论,最为矛盾,最为引人入胜,也最为令人为之辛酸。您如何看待家庭,家庭对您的写作造成过哪些影响?
    金仁顺:奥兹的话,说得非常好。我同意他所说的全部。对很多人而言,家庭即是世界全部。我自己在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中长大,我父亲很文艺,我妈妈的语言表达能力非常好。在家庭关系中,我所感受的大都是正面、阳光、温暖的东西,这对于普通人而言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情了,但对于作家而言,却可能是一种缺陷,甚至反作用力,套用那句“国家不幸诗家幸”的老话,我经常担心自己的写作从骨子里,从起头儿上,就缺少了一种力量。不过,力量感毕竟还可以通过别的途径去努力,家庭幸福令我永远感恩。
    李金哲:您故事中的女性对爱情都很执着、向往、为之努力。拿《纪念我的朋友金枝》来说,金枝为获得喜爱的人的芳心不惜去韩国整容,原配夫人聂盈盈在爱情面前则更“狠”,利用一层层的智慧将丈夫揽回自己怀抱,这个过程中女人之间的斗争不可谓不激烈,您怎么看待婚姻中的插足者,以及这场女人之间的斗争?
    金仁顺:金枝是意外毁容才去整容的,聂盈盈则是借助“三妈”的老姜手段打败了金枝。袁哲是金枝的宿命,而金枝对袁哲的迷恋恰恰成了聂盈盈眼中他的加分项。这个小说起初是爱情加调侃,后来就不是了,变成了较劲,变成了战争,变成了命运。情感世界正是因为其复杂、微妙、无法定义,甚至于难以言传才引人入胜的,情感是软的、流动的、飘逸的、不规则的;婚姻关系却是强硬的、规矩的、唯一的,情感和婚姻,和谐是暂时的,起冲突是一定的。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简单的插足,或者说争斗,把婚姻的关系理解浅了,婚姻真的是件“终身大事”,能把婚姻和家庭关系处理好的人,处理其他的事情也大致没什么问题。
    李金哲:这场争夺战可谓一波三折,不得不说您的语言特色和故事表现手法起了大作用。故事中您大量使用了讽刺、双关、反语、夸张、谶语等多种手法,即便一个叹息声“哎……”都能恰到好处地体现人物的心理,您认为这些手法的运用对故事的戏剧性起到怎样的效果?与现实生活中的场景相比较,这样的描写有没有超越生活本身的精彩?
    金仁顺:我只是尽可能地还原生活常态,当然是可能性常态。我写作这个故事时,背景设想地是东北,东北人的幽默感和戏剧性是天生的,即使如实描述,也充满了戏剧性和特色。描写和生活一定要比较的话,相得益彰吧,他们是互为映照的关系。生活中的故事经常是作家编不出来的,但是,只有被作家写进作品里的生活才能保鲜和保值。
    李金哲:故事中的丈夫最后回归了家庭,而金枝则以死祭献了爱情,您觉得聂盈盈和金枝为这样的男人或者为这样的爱情进行斗争值得吗?支撑她婚姻继续的理由是什么?
    金仁顺:爱情是一种阴差阳错。对女人而言,她们在爱情中挣扎、争斗,倒不一定是为了男人。有时候为了什么,她们自己也很难说得清楚。她们也不在乎这个。男人是女人挣扎和争斗的理由,或者导火索,也只能是理由和导火索。支撑女人将婚姻关系持续下去的理由远远不是男人和爱情,孩子、世俗眼光、生活惯性,或者任何一种奇葩理由都有可能。甘愿沉潜于婚姻中的女性通常对爱情怀着死灭的心,而为了爱蠢蠢欲动的人,要么隔三差五地翻墙,实在翻不过去,也还是要一枝红杏出去招摇的。
    李金哲:在故事《春香》中,春香最终既没有和青年才俊的李梦龙在一起,又不能与青梅竹马的金洙成就姻缘,这和我们以往了解的既定的爱情小说传奇模式不同,您能讲讲设计这个结局的用意吗?
    金仁顺:《春香传》是民间爱情故事,但《春香》不是爱情小说。当然,春香有爱情,她爱金洙。她对金洙的爱是青春期少女那种爱,纯洁而又毫无保留,但这种爱情肯定是脆弱的,风花雪月,一吹就散。李梦龙不同,李梦龙的出现,春香算是真正进入了爱情考场。她有个最厉害的指导老师是香夫人。但春香恰恰在交卷的时候,选择了分手而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春香的这个选择,是这个小说的重点,自由比什么都重要,豪门富贵,爱情传奇,总归是镜花水月,自由对于春香,才是她真正的翅膀。春香的选择是主动的,和当年香夫人的被动选择不同,春香的主动选择让她得以成为春香。
    李金哲:在您的众多短篇作品中,大都描写了女性为爱情所做的牺牲,比如《外遇》《爱情冷气流》《爱情试纸》《桃花》等,不论是婚外情还是三角恋或是与男人的爱恨纠葛,她们向往的爱情却并不如自己所想,反而造成了自己的悲剧。您如何看待这些在爱情和婚姻中的受伤的女性?如果爱情是一堂课的话,您认为她们获得了怎样的成长?
    金仁顺:前面三篇是我刚开始写作时写的小说,《爱情试纸》可能算是我的处女作,当时的写作懵懵懂懂,还不怎么能找着庙门儿,误打误撞。《桃花》这个小说是写一对母女的宿命关系。这对母女关系肯定是超级特殊的,这篇小说跟爱情没关系,虽然写了两个跟她们都发生了交集的男人,但那只是显影剂,是为了让这对母女关系从底片中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细到毫微。母亲季莲心是女儿夏蕙的宿命,夏蕙怎么挣扎躲避也逃脱不掉,只要有阳光,她身后一定有母亲的阴影跟随。我可能会继续写这对母女关系,她们的关系会变得越来越有意味。爱情如果是课堂的话,女人在这里学会的,绝对不是爱上某个男人,至少不全是这样,女人学会生活,学会面对,这才是课程的重点。
    李金哲:在爱情中,归根结底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您小说的女性不是琐碎的,也不是粗糙、土气的,而是透着一种优雅,从女人样貌长相、穿着打扮、日常饮食到选择男性的品位等,这些女人都对生活有较高的审美和要求,在您看来这种审美来源于哪里?即便她们美好,但她们的爱情却并不完美,您觉得是什么造成了她们的疼痛?
    金仁顺:我确实喜欢按自己的喜好塑造我的小说形象,或者说是下意识地塑造这些女性形象。我觉得美好的、自我要求高的女性很多,而和她们相配的男人却总是很紧俏。男人其实比女人容易妥协,容易放弃,也很容易被一些很差劲儿的女人猎获。他们的心灵需求常常败给身体感觉。这可能是造成女性爱情疼痛的最重要的原因。打败她们的不是比她们更优秀的女人,而是比她们差劲得多的女人。
    2 女人不要把自己变成树懒吊在男人身上,明智的选择是自己做棵树,然后等着男人来筑巢。
    李金哲:曾有文章分析您小说中的男性形象:他们的存在更多为了衬托女性的美好与成长,往往拥有优秀的外在条件和一张能言善辩的嘴,但内里却是怯懦、自私的,对钱权人充满掌控欲,并且充斥着对女性的背叛。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您在故事中总想要呈现这样的男性?这些男人既具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那么我们在生活中如何去处理与男性的关系?
    金仁顺:经常有人这么说我,说我小说里面的男性形象通常都不怎么样。可是我真的没有刻意抹黑他们。我写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在我们生活中,这样的男人难道不是随处可见?当然女人可能也一样缺点多多,但我对女性天生怜惜,舍不得把她们写得太坏。呵呵。女人如何处理与男性的关系?只有一种,平等。这种平等是全方位的,努力工作,经济独立,承担家庭负担,少抱怨多体谅。女人不能既想当芭比娃娃,又想当穿Prada的女王。女人要警惕自己的贪婪和虚荣,学会节制。不要把自己变成树懒,吊在男人身上,男人连领带系久了都受不了,何况是树懒?女人的明智选择是自己做棵树,然后等着男人来筑巢;至于等来的是凤凰、麻雀还是乌鸦,一方面是运气,另一方面,也是自身条件使然,食禽择木而栖。没有爱情或者婚姻,其实也没关系,繁花满枝,怡然自得,也是好境界。
    李金哲:我发现您作品中的两性关系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错综复杂,或者说盘根错节的。请问您关于爱情方面种种的言论或者是感受,是个人经验呢?还是听说的比较多一些?
    金仁顺:我从来不在小说里面写个人经验。一是没多少经验可写,二是写作的真谛是貌似写个人经验,实际上只有写出公共经验的深度,才是好小说。作家不需要有太多经历,但一定要有好的感受力和表达能力。感受力和表达能力能让水滴穿石,也能让水滴变成大海。
    李金哲:在众多文学批评家的笔下,您小说的语言最大特色在于冷静、克制——不宣泄情感、采用展示性笔调、把握有度,笔端透着冷气。有人猜测这大概与北方“冷气流”有关,和您“cool”的语言风格有关。这种风格往往让人不寒而栗,您为什么会刻意强调这份冷?这种写作风格是怎样形成的,其中是否也有转变的过程?
    金仁顺:我没有刻意强调冷啊。我只是希望自己文风简约些。我早期的小说很少有过万的,3000字、5000字的写了好几篇。我觉得读者智商情商都很高,那些司空见惯的东西不用我废话,他们也都知道,又何必写出来呢。我喜欢留白。把重要的真正想写的东西写出来就好。这种写作方式的好处是节省了读者的时间,坏处是可能会缺少感染力。我曾经做过10年的文学编辑,看稿子时最头疼的就是那种一泻千里,不知所云的裹脚布小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努力不让我的编辑受这个罪。写作确实是有惯性的,写着写着,就写成了习惯,写成了“cool”,一不留神还可能写成了风格。
    3 死亡和活着,都是时刻发生的事情。很平常。有爱晃动的地方,一定有死亡如影随形,但死亡不是终结,而是一个回溯的点。
    李金哲:与结局冰冷的痛楚相对,寻求爱情的过程则充满着浪漫气息、诗意的抒情,这种反差您希望读者从中体会出怎样的深意?
    金仁顺:事实如此啊,爱情、婚姻,以及其他的什么什么,开始的时候都是甜蜜蜜情意绵绵的,尤其是过程的前半部分,多是美好动人的,因为那是陷入爱情中的彼此在试探、摸索、犹豫、不了解、不确定的阶段,因为陌生,所以可爱;一旦了解了,看清了,确定了,所有的浪漫温情的迷雾也随之散去,坚硬、冰冷、伤痛纷纷水落石出,相爱是容易的,相处是困难的。成熟的人,会在水落石出之后,再往婚姻里面注水,用波浪,用涟漪,制造美景,掩盖真相。
    李金哲:从您的作品风格(包括语言、结构等元素)可以看出来,作为一名写作者,您是一个非常自制的人。不以惊世骇俗与众不同为荣,反倒做到了惊世骇俗与众不同。您的想象景观是如何做到既能沉稳,又能使之飞翔起来?
    金仁顺:没有吧,惊世骇俗和与众不同,对我而言,都是太大的词了。我好像跟大词都没什么缘分。写作的想象力问题,倒是我一直很有兴趣的,我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地写古典题材的小说,很大程度是因为着迷于想象力的问题,就你说的,如何能既沉稳,又飞翔。写古典题材的小说,短篇啊,我是指,相当于封闭在一间密室,让想象力尽情发挥。这类小说里面,可以写高僧名妓,鬼魂神灵,也可以写同性暧昧,家国情怀,只要能自圆其说,就OK。这类小说的核质应该是结实的,不怕小,但要言之有物,或者说是沉稳,而文字却应该是飞扬的,流光溢彩。
    李金哲:有人说这是一个缺乏故事的年代,也有人说我们不能搞故事崇拜,相对而言您却讲了一个又一个令人良久回味的故事,您如何看待这些说法?
    金仁顺:我很高兴啊。你说我讲了一个又一个令人良久回味的故事,还有什么赞誉能超过这个?但高兴归高兴,还不至于昏了头。从我写作的第一天起,我就从来没停止过对自己的怀疑,总觉得我随时都面临着写不下去的困局。我不知道怎么解决写作中的困难,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李金哲:您小说中充满着戏剧性,这或许和您早年毕业于吉林艺术学院戏剧系有关。在故事结尾处往往结局会反转或者揭示谜底令人惊诧,比如《桃花》结尾女儿与母亲关系的大转变。您如何在故事中加入戏剧成分,让小说超越故事本身的?
    金仁顺:正因为大学时学的是戏剧文学专业,在写小说时,我其实是刻意减弱戏剧性的。高级的戏剧性是深沉的,不动声色的,用一句网络流行语概括就是:细思极恐。越是大冲突,事件表面反而是平静的,波澜不惊。那些在舞台上发生的巧合、吵闹、针对、死亡,或者大团圆,是烟花式的喧嚣,转瞬即逝。它们不是生活。烟花灿烂之后,那些剖肠破腹的爆竹残骸,才是生活本身。好故事如果有这样的品相——看上去像烟花般灿烂,品味起来却像残骸般凄凉——那就一定是好小说。
    李金哲:在您故事的结尾往往涉及到死亡,虽然每篇故事的篇幅不长,但都指向了更为深刻的去处——爱与死亡,您是如何理解这两者之间的关系的?
    金仁顺:死亡和活着,都是时刻发生的事情。很平常。有爱晃动的地方,一定有死亡如影随形。虽然我在故事的结尾处写到死亡,但死亡不是终结,而是一个回溯的点,在这个点上的戛然而止是为了让读者们保鲜刚刚读完的故事。
    李金哲:有人说70后缺少历史感,您怎样看待这个命题?在您眼中什么才是值得书写的历史?您是朝鲜族作家,您的写作受到了本民族哪些文化的影响?
    金仁顺:这话说得太笼统了吧?在我看来,70后的历史感从未缺席,而且比重会越来越大。任何时代的作家,其写作都必然带着“当下性”,这难道不是历史感?并非古典题材和历史题材才体现“历史感”,任何优秀的作品都天然地自带“历史感”,反而有些历史小说和古典题材小说,虽然冠之虚名,其实倒跟“历史感”毫无关系,借壳上市而已。那么,什么才是值得书写的历史?当然是好故事和好人物。我也写过一些古典题材的小说,跟“历史”毫无关系,只是因为那些故事,那些人物,放在古代更合衬,于是就放在了古代,而已。因为我是朝鲜族作家,在面对古代的橱柜时,顺手拉开了朝鲜半岛那个抽屉,把故事和人物放了进去。背景不过就是个地理,重点永远在人物和故事上面。
    4 写作这条路没那么多光环,倒是从来不乏陷阱,像寂寞的人走夜路,险象环生,孤独绝望。写作的回报不在世俗生活中,而是在内心世界里。
    李金哲:现在很多作家写作都在强调地域特征,行文中具有较强的人文地理元素,甚至还有作家在小说中特意给家乡打广告。您是吉林作协副主席,但有关吉林的人文地理背景并不突出,您怎样看待吉林这座城市和父老乡亲?是否也有为他们写一部小说的打算?
    金仁顺:写小说毕竟不是打广告。小说就是小说,越单纯越好。话说回来,好作家天然就是地方甚至国家的代言人。重点是作家好没好到那个份儿上。我是东北作家,东北方言生动活泼,动作性和喜剧性强,极富感染力。近几十年由于春晚小品和二人转的推波助澜,变成了符号性地标性的语言,这种氛围下,使用方言是危险的,是需要慎重对待的。我现在写的小说也是地方性的,比如《纪念我的朋友金枝》,小说里面的人物对白就很东北化,但我不会为了地方而地方,地方特色是自然而然的。所以不用特意为家乡写小说,因为小说从来没离开过家乡,小说比我们的双脚忠实得多。
    李金哲:社会发展很快,但写作似乎是件对抗时间的事,它是文火慢炖才能出味道,您如何看待生活之快和写作之慢这件事?
    金仁顺:我完全赞成这句话,写作是件与时间对抗的事情,文火慢炖才能煲出好汤。作家应该变成慢人。写作则是慢工出细活儿。越是生活节奏快,越需要慢作品。
    李金哲:您的作品以短篇居多,中篇稍少,而长篇唯《春香》一部,在这个人人追求长篇的环境下,为何您偏爱短篇?对徘徊在长篇与中短篇的年轻作者,您有哪些建议?
    金仁顺:可能是个写作习惯吧。习惯了写短篇,有写作冲动时,想法儿形成时,下意识就转到短篇思维模式里了。我喜欢简约的一切,简约而有深度,恰好可以在短篇小说里面达到平衡。年轻作家的写作不需要我或者任何人的建议,长或者短,各取所需。年轻作家需要面对的难题在我看来是怎样让自己的写作有可持续发展,写下去是硬道理,怎么写和写什么倒没什么关系。
    李金哲:您如何看待短篇小说在现今文坛的位置和参与度?长篇和中篇的数量十分庞大,受众群体也庞大,但是短篇只是“作家圈子”内部的阅读和交流,它在社会上被阅读的机会并不多。
    金仁顺:长篇和中篇,它们被改编成为影视作品的机会非常大,这其中就有潜在的利润。而写短篇就意味着你几乎放弃了所有被商业运作的机会,因为它的容量太小了,它就是一个切面,编剧很难从一个切面扩展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内容。但正是因为它只是一个切面,它把外延部分都虚化或排除了,所以剩下的内涵部分特别有意思,短小但是意味深长,读者可以通过想象力进入它的纵深空间。短篇小说的魅力是建立在它的先天缺陷上的,而我最喜欢的也是这点。
    李金哲:每个作家都致力于构建一个完整的属于自己的文学世界,这个世界承载着一个书写者所有的梦想、生命体验与生存思考,您所想构建的文学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金仁顺:我没有想过构建自己的文学世界,任何高大上的理想,跟我好像都不沾边儿。但有句话是对的,我手写我心。正如我的写作会下意识地描摹我的生存状态,我跟这个世界的关系一样,随着写作时间的加长和作品数量的增加,我也在不知不觉地营造我的文学世界吧。我的文学世界就是我小说里的那些人物和事件,它们记录了当下社会的一小块生活空间。我希望它是有意义的,希望有一部分读者能在这里找到认同感。
    李金哲:您的《爱情走过夏日的街》被改编为《妈妈的酱汤馆》;《水边的阿狄丽娜》被改编为电影《绿茶》,您怎样看待这两部的作品的改编?最近刘震云因他改编的两部作品再次为观众所追捧,您的影响力是否也因此得到提升了呢?
    金仁顺:改编的事情对作家是好事,有版权费啊至少。知名度倒未必能提升。看电影电视剧的人不关心作家,关心、喜欢作家的读者估计也不会在乎他的作品是不是会改编成影视作品。刘震云是作家里的特例。这样的作家全国可能有一百个,但也就这一百个。对于普通作家,起头儿就要想好,写作这条路没那么多光环,倒是从来不乏陷阱,寂寞的人走夜路,险象环生,孤独绝望。写作的大部分回报不在世俗生活中,而是在内心世界里。
    李金哲:您写了那么多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未来您会转变方向吗?有人认为这是一个真爱已死的年代,你是如何看待这个时代的爱情的?最后,面对爱情婚姻中正承受煎熬的人们,您想对他们说什么?
    金仁顺:可歌可泣?真能如此,我一定不会转换方向的,索性沿着这条路写到地老天荒。我对爱情的结局从无期待。爱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但我对爱情的神奇和力量从不怀疑。爱情的传奇从不缺少,将来也一样。爱情是如此重要,有和没有,差出好几条街;经历过和没经历过,天壤之别。至于在爱情婚姻中承受的煎熬,那是必要的燃料,爱的痛苦无药可救,我所能做的,只是让小说里的人和故事,跟现实世界的人,在精神世界里抱团儿取暖。
    李金哲:在生活中,您是个浪漫的人么?您的文字有时十分浪漫美妙。
    金仁顺:总体来说,我不是一个浪漫的人,对于生活,我更愿意选择“沉静”这个词;而对于小说创作——如果你有能力把情节和文字写得美一点,你为什么不写得美一点呢?
    青年作家系列访谈由鲁迅文学院协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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