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力是东北抗战文学的本真力量。在日本侵略者对我国东北三省进行军事、政治、文化的全面殖民之时,东北人民的抵抗精神和内在力量并没有被泯灭,反而以越挫越勇的意志和信念保留了抗日的火种。 早在1933年8月6日,长春《大同报·夜哨》副刊编辑陈华就在文艺副刊代发刊词 《生命的力》中指出:青年不要彷徨、踌躇、随波逐流,要看到自己的伟大与重要,要起来以自己为武器去抗争,要在现代思潮已经由被动转到主动的情况下,不要忽视你自己,忽视你自己所有的生命的力。陈华联合哈尔滨《国际协报·文艺》周刊,以“生的斗争”、“血的飞溅”和“出路的线索”的精神力量凝聚了以萧红、萧军、罗烽、舒群、金剑啸、李文光、白朗、邓立为核心的“夜哨”作家群,激发“我以我血荐轩辕”的生命冲力,拯救铁蹄践踏之下的北国山川大地。 “夜哨”作家群所焕发的生命活力是在极端严寒冷酷条件下的一种生命勃发,是向死而生的抗争。因此,这种力量是浓缩之后的精华,是生命的最本真形态,是对“五四”文学精神的继承,更是对鲁迅先生摩罗诗力说的生发和实践。它是人类自有的一种内在精神力量,是一种不断生成、生化、发展和具有创造性、生产性的生命之源,是力的生发、狂欢、舞蹈、跃动,它就是强力意志。 文学是对人类精神轨迹的捕捉、保存、语言性跃出及审美表达。极端形态下,作家必将面临生与死的抉择,谱写以强力意志对抗强权的颂歌。随着日本殖民文化的钳制和篡改以及消灭和镇压,“夜哨”作家群以大量作家付出生命为代价而被迫转移和转换。在关内,流亡作家形成了名噪一时的东北作家群,以土地、民族、生存、苦难等文学主题书写着生命力的内核,直面生死的主题,直接干脆绝不拖泥带水,成为抗日文学的中坚力量。 在东北故土,提倡“乡土文学”的艺文志派和提倡“写与印”的文选派构成东北抗战文学中两股重要力量,并焕发出生命光彩。前者采用隐晦的策略歌颂乡土、故土及书写土地上的人们生存状态作为象征,曲折隐晦地将生命力扎根于东北大地、天空、山川河流以及如蚂蚁般生存的东北人民中,保存力量与火种;后者以周旋的方式努力写出作品,将文艺火种、精神力量传承下去。两派尽管曾有论争、互相攻讦,但其旨归相同,探讨的都是沦陷区人民如何继续生存下去的、直面生死的大问题,赞颂生命力的崇高美、苦难美和悲壮美。 关内乡土文学因为有着深厚的文化积淀和历史传承体现出浓郁的文化意识,以改造国民性为目的,而东北乡土文学却因身处文化隔离带和沦陷区表现出鲜明的地域特色、民族特色和文化对抗意识、生命抗争意识,是一种硬汉血性,是为了抵御外族入侵。如秋萤的苦难小说“充溢着热、力与生命”,虽“形体瘦弱而灵魂丰腴”,表现苦难与痛苦中的求生意志;疑迟以《山丁花》为代表的系列乡土文学描写东北边地自然风貌的荒蛮、苍茫,表现东北边地人民那种野性、质朴的原始生命形态,是艰苦生存境遇下不屈不挠的顽强生命力的象征;“以战斗者的姿态投入到这场抗日斗争”的山丁擅长描写东北农村充满强健生命活力的“绿林好汉”;袁犀的“出路文学”探讨的是黑暗时代的人们如何以友爱、乐观、善良、豪爽等明朗的精神特质互相帮助、互相取暖共同寻找光明的出路。 “写与印”文学观念的核心是作家首先要努力写出作品,其次是文学要有创造力,不能仅局限于本乡本土,而文学创造力的激发需要融入作家的生命热情和生命意识,所以古丁提倡文学要朝着广、新、深的道路发展,向读者传递“诗魂”,如他的《奋飞》书写欲奋飞而不能的小知识分子的苦闷彷徨等。 东北抗战文学以鲜血淋淋的事实、力透纸背的叙述,以事实揭穿谎言、以审美对抗日本殖民者的文化、政治强权,即使悲壮、蟠曲、分裂,甚至文学造诣也没有那么高,但是其内在精神和力量正是中华民族在极端惨烈情形之下生命力的爆发、保存和传承。而这,也正是东北抗战文学及其研究的价值和意义之所在。 (作者单位:辽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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