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敏:阿扎提·苏里坦《民族文学的书写与建构》维吾尔文学的名片与风景
阿扎提·苏里坦是我非常尊敬的长辈,也是我的博士后合作导师之一,我还在读本科时,就已听闻他所撰写的《20世纪维吾尔文学史》对重写中国当代文学史的启发意义,我所工作的新疆大学也因为阿扎提·苏里坦所带队的教学科研团队在新疆多民族文学与民俗文化研究方面所取得的标志性成果,获得了少数民族语言文学国家级重点学科的美誉。作为一名高校学者,他立足边疆多民族知识谱系,在学科建设、人才培养、教学推广、科研创新方面做出了杰出贡献,为国家培养少数民族高层次文学艺术研究人才搭建了平台;作为一名一直活跃在维吾尔文学与文化评论领域中的评论人,他的有关维吾尔文学作品的推介与点评文字令人印象深刻,深刻地勾勒出中国当代多民族文学视野中维吾尔文学的景观、细节与文化质素。与此同时,他个人身上始终洋溢的达观乐和精神,也在鼓励着许多年轻后辈,特别是在新疆的非常时期,他牵头联络200多位维吾尔族著名作家、文学翻译家,联合签名发表的《永不沉默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致维吾尔同胞的公开信》,影响深远,旁人或许更关注一位少数民族精英学者于非常时期,在面对特殊的社会事件所做出的正确舆论引导,在彰显社会意义方面的显著价值,我却忘不了一次气氛压抑的主题学习之后,阿扎提·苏里坦半是焦虑半是振奋地对我说:王敏,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带领大家打破这片制造隔离的“坚冰”。 此时想来,阿扎提·苏里坦出版这部评论文集也正有此意,他愿意将自身的学术实践化作促进族际文学交流的桥梁,让更多人了解维吾尔文学创作的实际情况以及维吾尔文学作品在传承本民族优秀文化、促进族际文化交往方面所能发挥的功能,仔细阅读之后,在我看来,这部评论集在传递、推介维吾尔族文学知识之外,更有如下四点意义: 一是对中国当代文学史的重写与建构具有启发意义。新时期,如何重写中国当代文学史已成为文学研究界的一件热点事件。这部评论集所收集的文学评论既有对维吾尔现当代文学的总体扫描,也有对维吾尔作家作品的单篇评论,倒没有对重写中国当代文学史提出任何探讨的意见,然而其本身的出版问世倒是启发研究者们思考“中国当代多民族文学史”的书写时机是否已经成熟?从这个维度考虑,这部评论集的出版也是对少数民族文学身份如何参与探讨这样一个“通识”话题的投石问路。 二是丰富中国现当代文学与文化批评的认知视域。这部评论集收集了43篇维吾尔族作家作品的评论,时间跨度较大,既收录有“40后”的维吾尔族作家的作品推介,也收录有“90后”作家的推介。几乎涵盖了维吾尔当代文学创作中主流的作家与作品,如铁依甫江·艾里耶夫、阿布都热依木·吾提库尔、阿布都克里木·霍加、尼米希依提、穆合买提江·萨迪克、库尔班·巴拉提、哈丽黛、阿拉提·阿斯木、帕蒂古丽、狄力木拉提、麦麦提敏·阿不力孜……当然,这部评论集也不乏对维吾尔古典文学与现代文学作家作品的评述,如玉素甫·哈斯·哈吉甫的《福乐智慧》、艾里希尔·纳瓦依的诗歌、阿不都卡德尔大毛拉、阿布都哈力克·维吾尔、祖农·卡迪尔等人的散文与诗歌等,可谓维吾尔文学评论集大成之作,这丰富了中国文学与文化批评,特别是中国现当代文学与文化批评的知识内涵,也有助于当代文学研究者思考面对更为具体的多民族文学文本,其所操持的话语体系是否有待更新? 三是在尝试以文学评论作为写作实践,促进少数民族优秀民间文化资源、地方性知识的创意转化方面也具有一定的示范意义。这部评论集所反映的维吾尔作家作品有不少是对维吾尔优秀传统文化知识、绿洲生活空间与民间智慧的写作呈现,如《福乐智慧》、民间人物阿凡提、木卡姆之母阿曼尼萨汗、刀郎文化、维吾尔巴扎、麻扎与清真寺等,阿扎提·苏里坦将自己的文艺评论变成了更多人了解维吾尔民族民间文化的导引摘要,这对准确传播维吾尔民族文化形象,启发其他少数民族文学文艺评论的写作具有示范性。 四是对开展中国当代一体多元文艺评论阵地的工作具有一定启发性,特别是“一带一路”文化语境之中,如何以培养少数民族文艺评论人才队伍为抓手,促进少数民族文艺评论文章的繁荣,打造面向中亚西亚的中国多民族文艺评论人才智库,出版系列文艺评论读本,进而服务新疆作为丝绸之路经济带科教文卫中心城市的建设。 这些都是由这本评论集的出版所联想到的一些外部的社会意义。就这本评论集撰写的内部阅读体验来看,让我对全面了解维吾尔文学的整体现状也有了一些新的体认。此外,阿扎提·苏里坦也是较早提出多民族文学概念的少数民族学者,同时也是较早主张用生态文学批评理论关照维吾尔族文学创作的学者,这些也反映出,与维吾尔当代作家无法回避主流文艺思潮影响相一致的是,维吾尔文学批评家的知识体系也离不开主流文艺思潮的诸多话语引导。 阅读他的这本评论集,你就会发现,他叙述新疆当代维吾尔族作家的家史如数家珍,他开篇就能从这些作家的文字传承、家学教养、人生阅历、创作经验讲起,娓娓道来,足见他对维吾尔文学与文化的熟稔程度,并能抓住每一位维吾尔作家的写作特点、创作缘起结合时代背景予以准确的诠释与表达,就像克里木江·阿布都热依木在该书序言中所说的:“他细心观察评论对象,进行深刻而有意义的探讨,将每个对象放在整个文学的整体格局里进行评价,把每个作品放在中国文学及其特定历史大框架里分析。因此,他的论文著作科学性强,有理论深度,渗透了严谨的分析研究方法,具有经得住历史考验的学术价值”。 总之,作为推介维吾尔文学作品的一张醒目名片,这部评论集呈现出别样的文学风景,既适合小众的科研工作者研读,也可以推荐给攻读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的研究生们翻阅,还适合对维吾尔文学感兴趣的普通读者阅读,是深入了解维吾尔文学与文化的一部必读之作。借助作者阿扎提·苏里坦所投入的大量具体而细致的研究工作所汇集而成的这部评论集,重新将文学作为连接多民族交往的文化纽带,促进彼此间文学观念的交流,他的笔下尤为侧重“叙事”、“创意”、“优秀传统文化传承”等文学创作的普遍规律与共通经验在各族读者间的共鸣,其本身就是民族团结的一种文学行动或曰文学实践。通过阅读与研究,以高校文学教育的方式建立主流阐释立场,促使新疆多民族文学作品重要组成部分的维吾尔文学作品走出边疆,进入主流视野,进而被更好地理解、关注与推广,其过程与结果对地区多民族共同体的身份建构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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