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盛菲的散文《归来》、小说《死了》给我强烈的震撼和感动,不亚于我初见她本人时的惊艳。梳理她的两件作品,我试图寻找她创作的独特性、共性与差异性。 王盛菲的散文作品气质是朴素的、真诚的,虽然她书写的方式是宣泄式的。散文《归来》如象牙微雕,直击人心。 她真诚,能够充分挖掘自身的生活资源,向内审视。从《归来》中可以看到她成长的痛、漂泊的累、原乡人与城市居住者身份变换之间的藕断丝连、水乳交融。她的叙述不疾不徐,时有让人心惊肉跳的句子出现,像一枚神奇的石子,在平静的湖面上打出一串串水花,荡漾着生活的悠悠气息。 她的作品像山泉一样恣肆汪洋,像草木一样自然生长,叙述自我城乡身份转换的文字过度自如,水乳交融,使读者读到她心灵“成长”的轨迹,感悟到她对乡情的沉醉、漂泊的艰辛以及她不屈服命运的抗争。城市里无数的机遇以及潜伏在文明边缘的万丈深渊,没有让这个异乡的漂泊者“找不着北”,她求真向善,且歌且吟,爱得光明磊落,恨得爽快淋漓。她将不平的际遇、悲愤与控诉转化成对人性良知的呼唤与赞美,将生存的辛酸与痛楚打磨成向往光明的光荣履历。 王盛菲的文字如线,引领读者缝合伤口。同时,她的文笔如刀,剖析社会恶疾,使人切身感受漂泊一族成长、疗伤、蜕变的心路历程。正是这样的叙述,把一个乡土家园的背叛者、一个都市流浪的异乡人写得入木三分,尤其是那不屈服命运,努力奋斗,为未来打拼的精神,金石一样击中人心。 可以说,王盛菲在散文《归来》里构建的这些文字见气度、见胸襟、见真情、见真心。与一般写底层的作家不同,她不再是贩卖苦难、企图兜售同情,那种不气馁、不屈服,生命不止奋斗不休的生活状态,化苦难为彩虹的胸襟构建了底层文学的新格局。 与她的散文风格不同,王盛菲的小说呈现多声部交叠,犹如魔幻传奇。《死了》这篇小说写“活了”。没有雄浑壮阔的大手笔,是日常生活构建的传奇故事,多声部的交叠吟唱,诡异和戏剧性的情节遍布其间。乡土叙事的巧妙手法足以托起她虚构的天空,使得这部短小说充满魔幻现实主义色彩。文章结构别致,故事亦真亦幻。丰富奇诡的想象力胶着着现实性人物,与附着在人物身上纯正的乡野味道、惟妙惟肖的语言,合力阐述着令人百感交集的众生相。加上她巧妙地将家乡的宗教习俗与神话传说缠绕应用,接地气的写法与奇崛的想象力相互磨砺,使得一个原本荒诞的故事也有了真实感和可信度,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在荒诞的宗教仪式里,似荒诞无稽,却又一箭穿心。 隐藏于王盛菲精神深处的高地,是她曾千方百计想要脱逃而又深深思念的故乡。她刻画、书写的人物都来自于乡村,她对乡村风土人情、日常风物的书写很见功力。人物的语言自然熨帖像田土里的庄稼一样蓬勃自然,人物的心理拿捏得精准细腻,深入到人物的内心深处。 王盛菲的散文向内,真情真性沉浸其内,小说则向外,对人生的体悟与探索暗藏其间;她的散文重在抒情性,小说则胜在传奇性。我认为,就这两篇作品而言,无论小说还是散文,王盛菲都深受寻根文学的影响。同时,她发挥应用的魔幻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也让人倍感欣喜。此前,在深圳作家群里,曾楚乔善用此法,但王盛菲又与他不同,前者文风冷峻幽默,后者在艺术技巧上有新的认识和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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