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诗是一种古老而源远流长的韵文体长篇叙事诗,是一个民族在特定历史阶段创作出来的崇高叙事。一部宏伟的民族史诗是民族精神的结晶,是人类在特定历史时期创造的至高的艺术范本,在一个民族,乃至整个人类文化史上都占据着重要位置。在东西方文化传统中,希腊史诗、印度史诗、巴比伦史诗、芬兰史诗、中国各民族史诗等都成为一个民族或一个国家文化的象征和文明的丰碑。因而每一部宏伟的民族史诗,不仅是传统文化的一座宝库,也是认识一个民族的百科全书,是“一个民族精神标本的展览馆”。
    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的蕴藏量宏富,除了藏族与蒙古族的《格萨(斯)尔》、蒙古族的《江格尔》、柯尔克孜族的《玛纳斯》外,在中国北方阿尔泰语系的蒙古语族人民、突厥语族人民以及满—通古斯语族人民中,至今还流传着数百部英雄史诗,在彝、苗、壮、傣、纳西、哈尼、瑶等诸多南方民族中也流传着创世史诗、迁徙史诗和英雄史诗。在60多年的研究历程里,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取得了丰硕的史诗研究成果,特别是近20年来的史诗搜集、记录、整理及其他与史诗学资料建设相关的工作同史诗研究一起赢得了国际国内同行的普遍赞誉与尊重。许多少数民族的口传史诗得到搜集、记录、整理、翻译、校勘与出版,如《格萨尔艺人桑珠说唱本》《〈格萨尔〉精选本》《格斯尔全书》《蒙古英雄史诗大系》《苗族古歌》《壮族麽经布洛陀影印译注》等,大量与中国少数民族口传史诗相关的声像资料、图片资料等也出现了。众多学术分量较高的原创性专著与论文相继问世,如《蒙古英雄史诗的诗学》《蒙古英雄史诗源流》《民间诗神——格萨尔艺人研究》《〈江格尔〉论》《〈玛纳斯〉论》《口传史诗诗学:冉皮勒〈江格尔〉程式句法研究》《蟒古思故事论》《史诗传统的田野研究:以诺苏彝族史诗“勒俄”为个案》等。
    面对数量丰富、学术价值较高、独具特色的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成果,我们理应对它们进行系统的清理与归纳,从多重视角对它们展开全方位的深入分析,在总结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成绩的同时反思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的不足,凸显学术史研究的批评性。任何一个成熟的学科,都有对自己学术史的研究。认真地总结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在不同时期的面貌,宏观地梳理中国少数民族史诗在不同历史时期总体上呈现的发展变化,归纳这些发展变化的原因和特点,揭示出其内在联系和规律,以此展现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的整体面貌和清晰轮廓。这既是中国史诗理论发展和建设的新要求,也是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的重要课题,必将会为中国史诗学学科的发展提供坚实的历史依据和重要的理论基础,对今后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的抢救和保护以及祖国56个民族的文化发展富有借鉴意义。中国少数民族史诗是中华民族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世界文学重要组成部分。它们既是中华民族文学多样性的体现,也是世界文学多样性的体现。中国少数民族史诗数量庞大,其中许多仍然流传在民众的口耳之间,是极其宝贵的文化财富,对于中华文化乃至人类文化的发展有着重要的价值。
    随着全球化与现代化进程的加剧,中国少数民族史诗面临着人亡歌息的危机状况,对其抢救与保护已经成为刻不容缓的迫切任务。如何抢救与保护中国少数民族史诗已经成为政府、学者、民众等共同面对的时代课题,对其搜集与研究历史的总结与反思能够让人们充分地认识到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的丰富性与多样性,对推进挖掘与整理中国少数民族史诗这一丰富的文化资源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中国少数民族史诗学术史的研究需要从学术思潮、社会背景、学术渊源、研究队伍等多方面归纳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的演进脉络,在检视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成果得失的过程中,建构多学科视野中中国史诗理论建设与批评实践的学术方向。具而言之,结合当代中国学术发展的思想史、民间文学学科的发展状况,宏观地阐释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与文化史、思想史、社会变迁史等诸多外部环境的密切关联。在处理好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成果中质量与数量的关系以及把握好学术史研究的客观性和反思性尺度的基础上,对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论文与专著进行计量学分析和学术评价,以期准确地勾勒出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的发展轨迹。要选择最具有代表性的史诗研究者,对他们的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成果进行评述和阐发,认识他们在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史上的学术贡献,论述他们所持有的史诗观念、学术旨趣、问题意识、学术理路和研究范式以及他们之间呈现的继承与创新的关系等诸多内在的关联。
    我们应该对中国少数民族史诗搜集、研究的理论和方法的学术实践进行科学理性的检视与反思,包括马克思主义文艺学方法、母题研究法、比较研究法、口头诗学等在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中的运用情况。要关注史诗学界对中国少数民族史诗基本理论问题的探讨,包括史诗的概念、类型、功能等基本理论问题在不同阶段认识到何种程度,这些认识是如何发展进步的以及它们在整个国际史诗学界占有的地位。还要编纂一部全面而准确的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论著索引,通过对当代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者的访谈,搜集鲜活的第一手资料,编制当代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者年谱,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参考资料。
    简而言之,对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的历史经验和发展历程的总结与反思,能够推动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的进步,为今后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提供有益的启示。它能够有效地促进中国史诗学的学科建设与发展以及中国史诗学学术自觉的建立,推进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与国际史诗学更好地展开对话与交流,对正确理解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文化格局的形成,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有着重要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研究的反思与建构”(15FZW031)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内蒙古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