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在中国作协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 1974年,即陶然移居香港的次年,他发表了来港后的第一篇短篇小说《冬夜》 。第一次投稿就获得成功,令他异常开心,“那种快乐绝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的。 ”然而,写作可以带来快乐,却难以带来富足。香港作家舒巷城对他说,“我劝你写作,不知是帮你还是害你?你知道香港啦,首先要有一份职业,以职业养兴趣。 ”说这话的时候,舒巷城正在打一份会计工,业余写作。 “我并没有全职写作的野心,所以也没有感到这种矛盾。但我此生究竟还是与笔墨结下缘分,后来又误打误撞做起文学杂志的主编来。 ”陶然说,“虽然如此,我也确实认为在香港从事文学创作是清苦而又寂寞的。 ”这种清苦与寂寞在他40余年的创作生涯中,感触颇深。 最坏的情形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一直以来,报刊连载版面是文学写作者发表作品的主要空间,一些颇受欢迎的写作者还能依赖连载稿酬维持生计。“但90年代中期,香港的报业生态发生很大变化,一家报纸取消了连载版面,随后其他报刊纷纷跟随,一时间小说连载在香港报刊上几乎绝迹。 ”陶然回忆道。这一变化给香港文学生态带来沉重挫折,很多写作者从此难觅文章发表的渠道,令原本就不开阔的创作空间更趋逼仄。“最受打击的是中长篇小说的创作,香港没有发表中长篇小说的刊物,大多数中长篇小说都是以连载的形式创作完成的,连载没有了,中长篇小说的数量随之锐减。 ”陶然说,“所以,从另外的角度看,我很佩服香港的写作者,他们如果不是怀有对文学的巨大热情,如何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坚持下去呢? ” 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回归前后,香港文学一度成为内地研究、出版的焦点所在。一批香港作家的作品在内地出版,一些讨论香港文学的文章和书籍也随之增多,仅仅数年间,内地出版的香港文学史就多达十几种。在这种热潮带动之下,香港作家与内地有了更多的接触,一些香港作家在这一过程中更与内地出版界建立联系,为香港文学的后续发展及出版开拓出了新的空间。“内地的出版机会多,市场也大,不少香港作家都希望在内地出版作品。 ”陶然说,“不过,这一方面仍然有很大的进取空间,目前香港文学在内地的出版仍然是一阵风式的,逢到节庆就热闹一阵,缺乏持续性。如果能够建立一种兼顾香港与内地需求的长效出版机制,相信会为香港文学的发展带来新的动力。 ” 虽然处境艰难,但香港文学筚路蓝缕,仍旧开拓出了一番独特气象。香港回归20周年来临之际,陶然主持编辑了《回归20年香港短篇小说展》 ,以《香港文学》增刊的形式出版。“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回望过去20年,香港的短篇小说创作确实丰富而又多彩,在时间紧迫的情形下,要完成一本‘精选’确实难以做到,所以我最后用了‘展’字,表达这本集子只是香港短篇小说的部分展示。 ” “香港小说流派繁多,写实主义、魔幻主义、现代主义……因为较早地接触到西方小说的多种流派,香港作家在自由的创作空间中形成了各自不同的创作风格,可以说一人一个面貌。在写作题材上,他们也绝无禁区,任意挥洒。回归以后,这种自由的创作环境得以保持,香港小说创作多元而又独特的面貌也得以继续发展。 ”这种多元而又独特的创作面貌还体现在香港的散文创作中。有学者认为,香港文学收获最大的是散文创作,陶然也大致认可这一说法,“香港报刊专栏很多,适宜于发表篇幅不大的散文,散文创作也因之较为兴盛,而且流派五花八门,有学者散文、旅游散文、笔记体散文等,而不仅仅是传统观念中的抒情散文。我曾经编过两本散文选,感觉到香港的散文创作整体水平不错,我手写我口,有一种自由自在的气象,很吸引人阅读。 ” 香港文学的独特气象,是香港作家在狭小的创作空间中代代经营的结果。舒巷城对陶然的劝诫言犹在耳, 40多年已倏忽而过,如今陶然早已到了指点年轻一代的时候。“香港年轻人的创作目前仍然很活跃,葛亮、韩丽珠、谢晓虹等年轻作家在业内都广受关注。他们感情充沛,创作力旺盛,虽然水平不一,但只要热情不改,总会创作出好的作品,这也是香港文学的希望所在。其实,只要人性依然存在,文学就会继续存在,我对文学的出路虽然不盲目乐观,但也不会悲观到绝望。 ”希望正如明灯,在陶然心中不灭。 香港回归20周年来临之际,陶然主持编辑了《回归20年香港短篇小说展》 香港书店推广莫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