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在幻想与现实间游走 《爸爸的河》是杨筱艳的第一部中短篇小说集,含有4个中篇和6个短篇,可以说集中了她迄今为止最优秀的中短篇创作。相较于这位刚刚崭露头角的女作家的长篇创作,我更偏爱她的中短篇,构思精巧,节奏明快,不拖泥带水不慌里慌张,文笔在现实与幻想之间自由转换,有时候让你惊艳。 譬如《秋启明的诡计》,罕见地以多动症小学生秋慧慧为主角,她发病时就好像脑子里飞进了一群蝗虫,每天都得吃药。爸爸为了她丢了工作,后来患上重病,无法再照顾她。这时候秋慧慧发现了爸爸要把她送给妈妈,让妈妈带她去美国。“不过,他不想让妈妈女士知道我有病,不然妈妈女士也许不想要我。像以前那样不要我。这就是秋启明的诡计。”于是秋慧慧也有了诡计,两人像玩捉迷藏般各怀心事,互相较量。当秋慧慧被送到妈妈住的宾馆,她准备实施破坏行动,举起花瓶对准大镜子砸下去。这时候,爸爸回来了。小说在结尾时以秋慧慧的口吻写道:“要过街了。我要集中思想,我的思想总是不容易集中,但是现在我必须要集中思想,用力地集中思想。我要牵着他一起过街,因为他在哭,可能看不清红绿灯。”父女携手回家的场景让小说的情感达到了高潮,读完心里发酸,残酷又温暖,你不禁为秋启明的纠结和挣扎难过,也为他们的未来担忧。人类终究无法轻盈地活着,如戴着镣铐起舞,但心底还是渴望那一份依赖,回家是每个人的归途。 作为一名女性作家,父女关系在她笔下尤其值得玩味。《爸爸的河》是这类作品的另一篇,女主人公苏黎十三岁,父母离异,跟着妈妈和继父生活。她一直嫌弃甚至鄙视自己的亲生父亲,因为他既没文化又很俗气。他们每月在一条破旧的小河边见一面,她把它叫做“爸爸的河”。最后一次见面,她想告诉父亲自己要和母亲以及继父移民加拿大了,不料父亲却先开口告诉她,他要去非洲打工,这时苏黎松了一口气。小说结尾写到爸爸的河没有了,变成了工地。这时,一种淡淡的惆怅弥漫开来,不管她愿意与否,那一条承载着爸爸和她的记忆的河,将烙印在她脑海里,像一张褪色的老照片,带着情感的温度。小说先抑后扬,将主人公矛盾迂回的心理描写得丝丝入扣,表达也更克制,但是对父爱的执着依然和《秋启明的诡计》一样,不知是否跟作者的自身情感经历有关? 此外,杨筱艳的教师身份使她对教师和学生的关系有着特别的关注。譬如《暴走的八月》写男生陈子豪被妈妈强迫补习,他不喜欢自以为是的老师曾楚,当他看到电视里说可以向教育局举报在职老师的补课行为时,冲动之下打了电话,结果曾楚被全区通报批评。曾楚感到莫名的委屈和愤怒,出外旅行发泄不满,这时陈子豪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上了他,他们一前一后在这个炎热的八月里暴走。作者不断转换视角,我们可以看到学生和老师两条叙事线索,或平行或交叉,在结尾处以一场暴雨中的互助达成了和解。作者的教师身份让她更容易进入教师的心理,而在一线工作的经历也让她洞察到双方时而暗流汹涌,时而尖锐激烈的矛盾。 幻想,是杨筱艳这一阶段创作中另一个令人惊艳的部分。她的幻想不飘渺不诡异,而是摆脱了沉重的现实泥沼开出的奇异的花。譬如《再见,耳朵花》写的是特别爱说话的小男孩卡卡,爸爸妈妈小朋友们没人愿意听他说话。于是他得到了一只住着耳朵花精的蓝罐子,耳朵花精不会说话,可是顶喜欢听人说话……《洞》是另外一篇幻想小说,带点穿越,不过是从现在穿越到未来。十二岁的女生冯简子掉进了一个洞,回去后她就迅速长大、变老,很快成了一个中年妇女。她决定赶紧去办几件事。首先,她去看了那个抛弃了她和爸爸、即使在同一个城市也不来看她的妈妈;接着,她冒充自己的姑妈,告诉老师上次考试冯简子没有作弊;然后,她就成了老太婆,在学校门口摔了一跤,扶她起来的是她喜欢的男生李昊然,李昊然依然那么年轻好看,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在杨筱艳的笔下,你能看到许多不快乐的童年,那种处于边缘地带的小人物的挣扎被她写得栩栩如生。她或许是个独特的存在,抒写着自己眼中和心中所看到和相信的世界,抒写通过幻想希望抵达的彼岸。作为一个正在成长中的中青年作家,她的阅读和创作范围很广,有成人的有儿童的,呈现出复杂斑斓的色彩和未来发展的多元可能性。据说她的长篇新作《老街上的少年》即将问世,期待。 (《爸爸的河》杨筱艳/著,少年儿童出版社2017年8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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