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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网原创】王巨成:不起眼的花朵也自有芬芳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中国作家网 李菁 参加讨论


    
    Q1:您的作品突出一个“真”,关注现实和青少年真实生活,无论是同学间虚荣攀比,还是留守儿童现象,这些在书中都有体现,从而摆脱了“虚妄的程序性书写”,您在写作中如何把握一个“分寸”,让孩子们既了解到真实的社会又不会感到太突兀?
    感谢你用“真”和“分寸”来评价我的文字。我对自己的写作要求里面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书写现实中的中国孩子。孩子并非生活在真空中,现实与孩子息息相关。现实是眼花缭乱的,有时候也是触目惊心的,甚至不忍目睹的。作为一个为孩子写作的作家,应该把怎样的现实给孩子,应该让孩子从现实里得到什么?就作为一个重要的课题摆到了我的面前。
    如果孩子从我对现实的描绘里感到了灰暗、冰冷,感受到了失望、绝望,那我写的还是儿童文学吗?肯定不是。这也绝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所以,我一再告诫自己:你写的文字是给正在长大的孩子看的,你的文字就像一粒粒的种子,那应该是干净、美好的种子,它们会在孩子的心田里发芽,生根,开花,结果,那结的果子就是孩子对生活的热爱和一切美好的追求。
    为了说明这种分寸,我在这里讲一个故事:一只蜘蛛的网被谁破坏了,这只蜘蛛重新开始织网。路人甲对蜘蛛说:“可怜的蜘蛛呀,别人不能让你好好活,你就得让别人不能好好活,先找破坏你网的家伙去算账,而不是织网!”路人乙对蜘蛛说:“蜘蛛呀,你真是傻呀,整天就靠一张网来过日子,那算是什么日子呀?你应该去投机,你应该去诈骗,就是做一个强盗,也比你这样强呀!”路人丙对蜘蛛说:“多么漂亮的网呀,在自己织的网上,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享受清风明月,多好呀!”我想,我应该是路人丙。这也许就是儿童文学作家与其他作家最根本的区别吧。
    Q2:“暖心成长系列小说”中对校园生活和小主人公们的描写都非常生动真实,同学间的调侃戏谑让我仿佛又回到曾经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您是如何做到对学生心理拿捏的如此精准的?
    这应该跟我做老师的经历有着密切的关系。我做了二十六的中小学老师,成为专业作家后依然在校园里住了八年。那时我家住在中学校园里,周围还有一所小学,一所幼儿园。来来去去,我都喜欢关注那些孩子,有时也会走到他们的中间,听听他们的心声,看看他们在做什么,有时也回答学生关于写作的话题。
    当老师期间,我差不多是来得最早、走得最迟的。除了上课,在许多时候,我喜欢坐在教室里,或者备课,或者批改作业,或者自己看书。这时往往会有不少孩子围到我的跟前,看我做事。他们的嘴巴一般都不会闲着,他们会跟我说话,说同学的事情,说其他老师的事情,说他们自己的事情,甚至家里的事情。
    坐在教室,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班级发生什么事情,我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并能在第一时间及时处理。孩子把我当成了他们值得信赖的朋友,常常有孩子在教室外面玩的时候会叫上我,常常有孩子跑到我的家里借书啦,问作业啦,还有孩子给我说悄悄话。可以说,作为儿童文学作家,我与孩子的距离最近。
    Q3:暖心系列小说的主题是“成长”,您非常注重青少年成长过程中对他们“纯真”心灵的维护,但孩子终究要长大,您如何看待孩子的世界与成人世界的冲突?您又是如何看待校园欺凌等现象的?
    孩子在长大的过程中,与成人世界的冲突那是不可避免的,冲突的本身就说明他们在长大,是长大的一部分。这时候我们需要对孩子做的,不是说教,不是呵斥,不是高高在上,而是去引导,既要“蹲下来”,也要“站起来”。“蹲下来”就是每一个大人都有过“小时候”,“站起来”就是我前面说的用自己成长的体验来体会孩子,让孩子少走弯路,少走错路,但是路一定要让孩子自己去走,谁也无法取代孩子长大,大人要做孩子的精神导师。另外作为孩子,在两个世界的冲突中,他们其实也应该有所作为。让孩子保持那份最初的纯真去长大,对孩子,对大人,都是任重而道远的事情,而儿童文学作家更不可缺席。
    我始终认为孩子身上出现的问题,归根到底是我们的大人出了问题,是我们的教育环境出了问题。我们大人的教育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让孩子的心灵从“柔软”走向“坚硬”。我这里所说的“柔软”指的是善良、怜悯、同情等情感,而“坚硬”则是指冷漠、自私、唯我独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心灵越来越坚硬的孩子,在某一个时候做出让我们大人心惊肉跳的事情,我们还感到奇怪吗?
    有一点特别让我难以理解:我们的大人都是从孩子一步步走过来的,为什么我们一旦成了大人,就忽视了孩子的成长、感受,而把他们当作作业、考试的“机器”?我们完全可以用我们成长的体验(包括经验、教训)来设身处地地想想孩子,用我们的“小时候”来看待今天孩子的“小时候”,这样也许我们会更容易明白孩子需要什么,更容易与孩子沟通,那些以爱的名义去伤害孩子的事情可能也要少了许多。
    
    Q4:您说过,希望自己追求的文字有一定深度和广度,所谓“小校园,大世界”,成为少年儿童成长的一面镜子。在一定程度上您做到了,请问您还有更进一步的写作目标吗?
    虽然真正离开校园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当我与校园、与孩子有了距离的时候,我有了新的发现。这种发现就是俗话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过去看孩子,往往看的是孩子本身;现在看孩子,往往还会看到孩子的身前背后,这就为我的写作提供了新的可能。
    这些年我确实在做这方面新的尝试,《穿过忧伤的花季》、《震动》系列,都是这方面尝试的结果,他们虽然还属于校园小说,但是背景已经更为宽广,对现实的表达也更为自觉。
    去年我曾出版了一本叫《别让一条狗哭泣》的小说,它已经不能算是校园小说了,它是以一条狗的遭遇,一条狗的视角,写了拆迁,写了乡村的消失,写了乡愁,写了当下的世道人心。2017年,我用一部叫《森林里的大船》开始了在新年的创作。这是一部童话,尝试童话与中国传统文化的结合,也算给自己定一个基调。
    如何讲中国的故事,如何表现中国人的情感和情怀,儿童文学应该有所作为。我希望通过新作《星光大道》来做一次这方面的努力,这是一部离开校园,在“路上”成长的小说。
    Q5:迄今为止您的作品共60余部,共计700多万字,一部作品经常改五、六次,是什么让您在这样一个喧嚣浮躁的社会还能保持默默耕耘的本真,写出那么多作品?
    一个人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是不会觉得累的。热爱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我热爱文学,这种热爱从我的童年就开始了。我生在六十年代,那时候没有没完没了的作业、考试、补习班,小人书成了我最好的伙伴,也是我最初的文学启蒙,培养了我爱读书的习惯。这对于我后来写作,是水到渠成的事。
    我的写作动力来自我的学生。他们每天生动地生活在我的面前,把他们写进我的文字里,使我对他们有了更深的了解,也使我更容易走近孩子。
    现在我成了专业作家,写作就比较有规律了,没有特殊情况,分别利用上午、下午、晚上的时间进行写作,大概一天三千字左右。属于以勤补拙的类型。
    如果不写作,我会觉得特别的无聊,甚至觉得这一天白过了。可以说,写作对于我成了一种生理需要。
    在这里,我不妨向你透露点我保持写作激情的“小窍门”。我们都知道,写作需要激情,激情能产生好的文字。我的“小窍门”是:写了小说,不妨去写点童话,或者去写散文,或者去写报告文学;写了中学生,不妨去写小学生,写高中生。体裁与题材的变化,使我总处在一种写作的新鲜感里面。所谓创造是快乐的,就是这个原因。还有一点,可能跟我的家庭、性格有关。我的父母有五个孩子,我是家里的第四个孩子,这是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容易被父母和姐姐、哥哥他们“忽视”,忽视有忽视的好处,就是可以一个人去安安静静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不用担心有人来打扰。久而久之,在我的性格里,多了安静,即使现在,我都喜欢安静,安静地读书,安静地写作。
    我信奉的是宁静致远,勤能补拙,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Q6:作为老师,您觉得每一代学生的成长问题体现的差异性大吗?您会根据不同时期学生的成长而对创作做出调整吗?
    算起来,70后、80后、90后的学生,我都教过了。时代在发展,也必然给每一代的学生带来变化,包括他们的穿戴、发型,但有些东西在本质上是不会变的,比如纯真、善良等等品质。
    当然,社会环境变了,教育环境变了,物质条件变了,接受新事物的途径也变了,像表达情感的方式啦,对情感的影响啦,甚至在年龄上都提前了,每一代都会有变化。
    这自然要求我在写作中肯定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Q7:您的很多小说故事起因和发展都基本摆脱了老师和家长的参与,已经具有那个年龄段特有的思维模式,感觉您把学生当作了具有生命力的主体,而非陌生的“客体”、“他者”,这是您的作品取得巨大成功的地方。您是如何跨越“代沟”,做到这一点的?
    一句话,就是把孩子当孩子来写,让孩子更像孩子。我不知道别的儿童文学作家怎么样,但我在自己写作的过程中总在提醒自己:你曾也是一个孩子,你也曾拥有过“小时候”,你要用我小时候的体验来体察今天的孩子,来看待今天的孩子。今天孩子做过的事情,很可能是你小时候做过的;今天孩子做错的事,你也很可能做错过。
    虽然不敢说自己桃李满天下,但是我敢说在儿童文学作家里面,我认识的孩子最多,我拥有的孩子朋友最多。我最初的写作,就是写我的学生,几乎连名字都没有改,并且我会经常把写好的文字读给学生听,让他们来评判。我的学生常用这么一句话来评价我:“王老师一点也不像老师!”他们认为我像一个孩子。
    另外,儿童文学作家也需要生活,需要走进孩子中间。我去年写过一个叫《亲亲小酒窝》的低幼系列,为了找到写作的感觉,我一连十几天去一所小学的门口“蹲守”,观察那些一年级孩子的特点。我还特意去了我原来工作过的学校,了解一年级孩子的特点,并且跟一年级的老师座谈,请他们向我讲一年级孩子的各种故事。那个系列只有十万多字,但是在我写作之前,我准备的时间就花了两个多月。
    我希望自己能一直拥有孩子的热情、好奇和简单,拥有孩子的纯真,用那些朴素的、干净的、明媚的、带着温度的文字,去写真正属于孩子的儿童文学。
    Q8:写了这么多年的儿童小说,您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儿童文学作家需要挣稿费养家糊口,但是他们的写作从来不是个人的事情。儿童文学作家的写作是充满责任感的写作。
    儿童文学是与孩子最贴近的文学,是引领孩子走向远方,走向未来的文学。孩子的心智,孩子的性格,孩子的道德品质,都具有极大的可塑性。这时在他们的心灵里播种下什么,那么他们的未来就收获什么。当儿童文学作家创作的作品到达孩子的手上时,这种播种就已经开始了。在优秀的儿童作品里,蕴涵着诸如勇敢,善良,感动,道义,良知,怜悯,敬畏,崇高,是非观……它们是一个人最起码的品行,是整个人生的基石。
    儿童文学于孩子,就像阳光雨露滋润下的植物。我希望我能不断地写出这样的儿童文学,要用干净的文字,去滋润孩子,去净化孩子,去感动孩子。
    这就是我最大的感悟。
    Q9:在写过这么多作品后,为何要写一套“暖心成长小说系列”?这与您之前的作品从创作、风格等方面有何不同?
    写“暖心成长小说系列”是对自己平时观察、思考的一次总结和集中展现。本质上讲,它们与我之前的文字是相通的,仍然是校园题材,仍然是以少年的成长为写作对象,仍然具有强烈的现实感,但是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它们还是有区别的,它们描绘的生活面更广了,它们触接了生活的严峻,它们也没有回避生活里的阴暗,但是“严峻”与“阴暗”不是我要写的这个系列的主要目的,我是想通过这个系列,引导孩子去认识生活,去发现生活,在此基础上,启发他们去思考:我到底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突出了“暖”,小说是暖色调的,那些人物是有热度的,希望带给读者的是暖心。
    在这个系列里,我还突出了一个关键词:救赎。在少年成长中,离不开这个关键词,他们需要在成人的帮助下救赎,他们也需要自己救赎。
    少年在成长中,有时候需要“猛撞南墙”,有时候也需要撞得“头破血流”,唯有这样,那样的成长才会更坚实、更茁壮。
    Q10:读了您的很多作品,感觉校园生态、青少年成长的心路历程是您创作的核心。小说叙事很感人,充满对孩子成长的同理心,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在创作中您是如何摸索出一套自己的风格的?
    一个做了那么多年老师的作家,一个热爱孩子、生活在孩子中间的作家,一个有着强烈责任感的作家,一个喜欢安静的作家,在他的文字里面,必然要打上这些烙印。有人对我的评价是:一个与孩子最贴近的儿童文学作家,书写与孩子最贴近的成长故事。还有人这样评价我:一个执著的校园歌者。我对自己的评价是:孩子的知心朋友。
    如果说我的创作有了自己独特的风格,那么风格的形成肯定要跟我的生活经历、审美趣味、性格有着密切的关系。
    当然,一个作家还需要坚守。从一开始写作到现在,我的“法宝”就是坚守,写自己最熟悉的,写自己最喜欢的,坚守在校园文学这园地里,心无旁骛地栽花种树。那可能是不起眼的花,那也可能是不起眼的树,但它们是属于一个叫王巨成的儿童文学作家。
    一朵不起眼的花自有芬芳,一棵不起眼的树也自有绿色。古今中外,试问那些取得瞩目成就的伟大作家,哪一个不是坚守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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