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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妖:外面的世界万马奔腾 工匠却不为所动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晶报 谢晨星 参加讨论


    
    
    闵俊嵘在修复乾隆御稿箱
    他们对巨浪般的赞誉宠辱不惊
    晶报:你近些年专注于非虚构写作,怎么会想到接下这本影视书的写作任务呢?
    绿妖:编辑找我的时候,一开始我是拒绝的。现在影视书太多了,片子火了,就做一本相关的书,我不是太有兴趣。后来看了纪录片,因为我之前也做过民间手工艺人的访谈,对这方面的话题很有兴趣,于是就赶紧给编辑打电话说“这个一定要找我,找别人不行。”
    晶报:真正与这些师傅们一起工作后,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吗?
    绿妖:让我吃惊的是,纪录片火了之后,这些师傅的心态并没变,要知道他们已经是千万粉丝级的“男神”了。但他们还是很淡定,对网络上巨浪般的赞誉宠辱不惊。这种定力才让人敬服。
    晶报:你觉得为什么他们会有超出常人的定力?
    绿妖:我的不少朋友,可能每年都在换项目,什么热门就做什么,随时准备站在新的风口浪尖上大显身手。而这些师傅的状态是不一样的,他们在一件事情上做通了,就生出了一种特别的智慧。
    最重要的是把技艺传承下来
    晶报:这些师傅们的日常生活会和普通人一样吗?
    绿妖:我遇到过两个修复师,他们面对一辆瓦片坏了的自行车,讨论各种方案,最后在瓦片上打了一圈铆钉,修旧如旧。这让我觉得手艺人的世界特别可爱,他们对待一件事情特别慎重,要么不做,做就做到最好。我们的观念可能是东西坏了就丢,他们是坏了就补。
    晶报:听说以前对文物的修复是“拿文物补文物”。
    绿妖:对,裱画尤其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拿文物补文物,比如民间的清末的旧纸,但现在都不允许了。所以材料上大家一直在想办法,想各种办法去订做。我在书中写了书画组的杨泽华,他说一代人有一代人做的事,这个事可能在我这一代解决不了,但后面还有人继续。他这种愚公移山式的精神特别打动我。
    他们的时间观念特别的宽广、绵长,这也是他们跟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晶报:想听你讲讲具体的故事。
    绿妖:比如修复青铜器的王有亮师傅,他的师傅修过包括“马踏飞燕”在内的很多国宝,但老师傅们从来都没跟人说过这些,他们只会跟徒弟讲修复的技术,比如这个东西我是怎么修的,用的是什么工艺。仿佛他们修的不是国宝文物,而是在修一个凳子。太有境界了。
    摹画组是受现代工艺冲击最大的一个组,上世纪80年代有20多个人临摹画作,现在有了现代印刷,临摹的人越来越少了。我曾经问巨建伟师傅会不会觉得自己进了一个冷门的行业?他说,冷门热门是一种利益的考量,最重要的还是把技艺传承下来。我们不是做生意,不用跟别人比。就像古人说的,“朝闻道夕死可也”。我就觉得他虽然还很年轻,但境界很高。
    跟他们在一起,你会觉得,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万马奔腾,他们在宫里却是不为所动。我们喜欢的不就是这种淡然吗?职业修为也会影响性格。
    不计较一时的得失
    晶报:故宫的工资不太高,他们是怎么面对这个问题的?
    绿妖:我记得闵俊嵘师傅就给我看他2005年的工资条,月薪1470元。这点钱是难以糊口的。没错,仅从钱上考量是留不住人的。但在一个领域做通了就不一样。比如小闵,做漆器,后来也修古琴,人家说,你连琴都不懂怎么修,他就去学琴,师傅说你既会修又会弹,不如自己做琴,现在他就开了个工作室做古琴。所以,不能只看一时的得失。上天总会回报的。
    晶报:你认为什么是工匠精神?
    绿妖:工匠精神并不是随着工匠这个职位分发的。三年学徒训练的是各种规矩。我们古语也说,“大匠可以教人规矩,但不能使人巧”。通过学习这些规矩,可以通达精神。自古手艺人在技艺传承上,都不赞成理论先行,必须手上有功夫,从身体开悟,再到精神。
    师承制仍在继续
    晶报:我们古代的手工艺人都是师承制,从小拜师,但现在年轻的修复师都是毕业于科班院校,这个师承制还存在吗?
    绿妖:现在还是师承制,徒弟毕业要当三年学徒,不管是硕士还是博士毕业。跟以前是一样的。
    晶报:在修复技艺上,会不会受西方修复技术的影响?
    绿妖:故宫有自己的理念,自己选择修复方法,一般遵守各科室的原则,以前老师傅是怎么做的,现在还怎么做。对于新技术的采纳比较谨慎,比如有一个技术承诺能保持50年,可是50年对于那些千年文物太短了。
    晶报:年轻人毕业于艺术院校,追求艺术理想,进了故宫会有理想和工作的矛盾吗?
    绿妖:年轻一代还是有时代的特点。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室,像屈峰做雕塑、闵俊嵘做古琴,上班时间他们是修复师,下班后他们都还可以做自己的作品。这也是年轻人和老师傅不太一样的地方。
    择一事,终一生:我在故宫修文物
    谢晨星
    遇一人白首,择一事终老。这是多少人毕生的追求和梦想。去年,一部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突然在网络上火了,这部纪录片的对象不是那些名震四海、价值连城的故宫文物,而是隐在文物背后的修复匠人,也就是文物修复师。
    在纪录片播出之后,作家绿妖奔赴故宫,与这12位文物修复师一起上下班,记录下他们的生活,并将他们的口述写成同名书籍《我在故宫修文物》。上周末,绿妖带着这本书来到深圳西西弗书店万象城店,为市民讲述了这些匠人们的故事。
    文物修复师作为手工艺者,是传统中国四大阶层“士农工商”中“工”的阶层,在当时社会的地位并不高。即使是最著名的古代手工艺品,我们都不知道设计者和制造者是谁,更别提从事修复工作的匠人了。但千百年来,他们通过师承制默默地将古老的技艺一代代传至今天,甘做文物背后的人物。
    这部纪录片播出后,这些修复师突然走到了幕前,成了文物修复界的“天团”,让古老的西洋钟重新报时的王津、为修复古琴表面的漆层而学会演奏古琴的闵俊嵘、从雕塑系毕业转入纯粹文物修复的屈峰……他们和他们的工作受到了极大的关注,他们所到之处充满了围堵的粉丝。
    相比纪录片,图书版的《我在故宫修文物》更侧重于每位修复师的个人经历和体悟。故宫修复技艺在当代的无奈,古老的师承关系和情感,宫墙外物质的诱惑,对精神理想的坚持,都在各个师傅的口述中得到表现。
    修复师们的人生与文物交织在一起,文物影响了他们的精神,他们也用自己的技艺赋予文物新生。就像钟表室王津师傅说的:原来你不知道它是什么样,修好恢复功能后,看到它的表演原来是这样,心里挺有成就感。别人知不知道谁修的无所谓。修好一件东西的机缘很复杂,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机会。有的人这一辈子能赶上一件,有的人一辈子也不见得修得上。
    提到图书与纪录片的不同,绿妖表示:“文字和影像是不一样的,影像是高度概括,转瞬即逝的,一个人可能只出现一分钟,这个人足够饱满的话就会有很多信息释放出来。但阅读是缓慢的,你可以用上千个字来描述一个感受。我选了一些纪录片里转瞬即逝的修复师来写,他们也特别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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