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 2月8日,第25届台北国际书展盛大开幕,本届书展主题回归台湾,带领民众回顾了台湾近一甲子阅读史。台湾文学巨匠、《现代文学》杂志创办者白先勇先生也受邀参加书展。2017年2月9日晚,系列文学电影“他们在岛屿写作2”之《姹紫嫣红开遍》在书展展厅放映,本片除了回顾白先勇在文学方面的成就、重现宝岛炽烈的文学年代之外,还记录了白先勇解读红楼、复兴昆曲、追忆父亲白崇禧将军和年少爱人等不同光华流转的侧面。在放映结束后,白先勇还为现场读者带来了题为《牡丹亭与红楼梦》的映后谈。 白先勇 以下为现场实录: 今天有机会跟大家分享我的读书心得,非常高兴,谢谢大家。我今天讲的题目是《牡丹亭与红楼梦》。我的这一生现在回想起来,跟两本书结缘最深,可是一辈子,可是半生缘,一直跟这两本书结缘,一本就是《牡丹亭》,一本就是《红楼梦》。 跟《牡丹亭》的结缘是从昆曲开始,我大约9岁、10岁之间,抗战胜利以后,我们就到了上海。那正好那个时候伶界大王梅兰芳。抗战期间他都没有唱戏,不唱给日本人听,就留了胡子,然后他回到上海当时轰动的不得了,大家都抢着去看梅兰芳。正好他在上海演出的时候唱的是昆曲,他本来是唱京戏为主,可是他昆曲也非常好,有内涵的,他跟当时另外一位昆曲名角俞振飞,两个人在上海的美琪大戏院唱了四天的昆曲,万人空巷,据说黑市票卖到一根金条,非常难得。正好我们家有人送票,我就跟着家人去看了梅兰芳跟俞振飞的昆曲,正好那天晚上他们演的就是《牡丹亭》中的《游园惊梦》,从此我就跟《游园惊梦》结上缘了,一辈子《游园惊梦》。当然那时候年纪很小,对于《牡丹亭》,对于《游园惊梦》里面的词都不甚了了。可是梅兰芳扮的杜丽娘,俞振飞扮的柳梦梅,那个形象让我不会忘记的,尤其还有音乐,非常美的音乐,小孩子听了会记一辈子。所以里面的音乐、形象让我的印象极深,从此以后,《牡丹亭》就在慢慢慢慢地进了我的灵魂里面去了,我真的是看《牡丹亭》。 很奇怪,《牡丹亭》跟《红楼梦》的因缘。我看文本是从《红楼梦》开始,很小时候就看《红楼梦》,也是不甚了了。大家如果看过《红楼梦》都记得,有一回林黛玉她走过梨香院,她就听着有人唱曲,那个是昆曲,唱的什么呢?就是《游园惊梦》里面的词,什么词呢?她听的是皂罗袍里面的一段,“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林黛玉听了以后她心动神摇,非常地感动。我也听过这个戏,从此我就从《红楼梦》林黛玉看的,自己去慢慢找《牡丹亭》的文本看,原来是那么美的、爱的死去活来的爱情故事,而且那个词句那么美。《牡丹亭》成了我的书目里头非常非常重要的一本。 而没想到我跟《牡丹亭》一直结缘下去,过了十几年,我大概二十几岁的时候,昆曲的《牡丹亭》的词,《牡丹亭》的曲,《牡丹亭》杜丽娘那一生对于爱情的追求,对于那种穿越生死这种的故事又回来了,给我了很大的启发、灵感,后来我自己就写了一篇小说,《台北人》里面有一篇篇目就叫做《游园惊梦》,我也把林黛玉听到的那几句词用我的小说里面去了,“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我的女主角叫做钱夫人,她听到的,所以跟《牡丹亭》结缘更深了一步,大概1968年的时候我就写了这篇小说。 后来又过了十几年,我就把这篇小说改成了舞台剧,1982年在国父纪念馆就演了这个话剧,又是跟《牡丹亭》有关系。那时候很有名的几个演员,归亚蕾、刘德凯、卢燕、胡锦,还有很多很有名的,演的这么一出戏,盛况空前。在话剧里面主角要唱昆曲,所以我们就把昆曲搬到舞台上去了,把昆曲的乐队也搬上去了,可以说第一次把昆曲弄到舞台上面去。好像《牡丹亭》跟我的缘分越来越深,第二年我自己就出来制作了那个《游园惊梦》,这是真的昆曲了。 所以我一路来跟《牡丹亭》缘分越来越深,一直到了21世纪初,2003、2004年的时候,我看昆曲有衰微下去的危险,我觉得昆曲是我们文化中表演艺术里面美学成就最高的,它有百戏之母之称,百戏之祖,我可以说是明清时代最高的文化成就,因为在明清时代的时候,很多人写传奇本子,它的音乐,它的戏剧形式就是昆曲。昆曲自从晚明的时候,一直到清朝的中叶,乾隆嘉庆年间,200多年昆曲独霸中国的剧坛,是当时的国剧。大家以为好像昆曲现在已经式微了,其实不是,昆曲在中国戏剧史上有辉煌的历史,两百多年独霸,从南到北。它本来是发源于苏州昆山的,是江南的文化,可是后来一直到北京,变成朝廷的,像康熙、乾隆这些皇帝,都是昆曲的爱好者。所以昆曲那时候可以说是大江南北都在唱。式微下去的原因很多,但是不管怎么样呢,它的艺术,它的美学成就还是在那个地方。昆曲后来有好几次在舞台上几乎消失了。因为中间像20世纪,民国初年的时候因为战争,那个时候昆曲非常危夕,后来21世纪中期又经过文化大革命,又停了十年,所以它又有很多很多的危机。虽然很多危机,可是昆曲本身的艺术成就非常高,总有一些有心人,一些文人,一些艺术家来想办法保存它。我自己本来就是昆曲的爱好者,我还有一些朋友也是,我们一直在台湾,在海外,也在鼓吹,也希望复兴昆曲。到了2004年,昆曲的危机很大,它的大师们年纪都到了退休的时候,中年有断层危机,观众也老化了,年轻的观众不看了,不看昆曲了。我想不行,这样下去昆曲就衰微了。 我讲一个故事吧。因为我在上海看了梅兰芳表演,所以它就到了我的脑海里面去了。隔了39年,1987年,我又回到上海,一个机缘之下,我在上海又看到了上海昆剧院,他们在表演的是《长生殿》,另外一个昆曲。我本来以为昆曲已经被禁掉了,已经衰微了,看不到了,没想到在上海隔了39年又看到这个表演,上海昆剧院演的非常好。大家都知道《长生殿》讲唐明皇跟杨贵妃的故事,非常非常感动,我看了那天晚上表演,可以说是天宝兴衰统统在舞台上表演出来了,我就兴奋地跳起来拍手,别人走了我还在拍。因为我想经过十年,经过文化大革命,这么老的艺术居然还存在,而且还在浴火重生。那时候我就动心起念,我说这种的艺术绝对不能让它衰微下去。但是我还不知道,还没有想到怎么样去复兴它,振兴它,可是我人生间有起点了,因为排了这个剧。后来在2004年,我一直觉得不能再等下去,我就自己出来制作了,大家都知道青春版《牡丹亭》,从2004年到现在已经快14年的历史,这一个戏还在演,这个是上中下三本的大戏,三天。在台北首演的时候,三天的票大概有快9000张,统统卖光,大家反映非常热烈。从台北到香港,然后到苏州,然后再去杭州、北京、上海这么下来,这个戏就开始巡演,到今年已经快14年,可以说大江南北,全世界,美洲、欧洲、亚洲都去过了,演了几百场,而观众大概已经差不多快50万了。 那我做青春版《牡丹亭》的目的是:第一,希望训练一批年轻的演员来接班,就“苏昆”的那些,叫做小昆班。它的主角是沈丰英跟俞玖林,一个杜丽娘,一个柳梦梅,让她们来接班,我们基本上达到这个目的,她们现在都已经成长了,工夫已经到位了;第二呢,要把年轻的关注召回到这个戏院里面来,的确我们现在的昆曲观众,不管是在大陆也好,在台湾也好,年轻人占了六七成,我们在北京演出的时候,北京青年报的标题就是“青春版《牡丹亭》上演,使得昆曲观众的年纪下降30岁”,很多年轻人都来看了。我们在北大演了四次,北大的学生在网上发表了,我现在宁愿醉死在《牡丹亭》中永远不要醒过来,看得非常痴迷,在北大两千多座位的厅上面,场场爆满的,北大学生非常非常热烈。还有一个学生说,现在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看过青春版《牡丹亭》的,一种没看过的。我们在全世界大概30几所高校都巡回过,在台湾我们也是从北到南,台湾的观众更往下降,中学生,我记得我们来演的时候,尤其是一女中,有没有一女中的同学?有的。一女中的同学最捧场,我每次演昆曲的时候,一般穿了绿制服跑进来,她们说她们课里面也选了《游园惊梦》这么一章。所以我们的昆曲到现在,我跟《牡丹亭》一直结缘到现在。 先做个广告,4月28、29、30日,在台中大歌剧院,我们青春版《牡丹亭》又要上演了,欢迎大家去看。上一次我们是2005年在两厅院又演过一次,还来过台湾两次,这是第三次。我觉得《牡丹亭》是汤显祖的语言,他的词句非常美,他的诗写的非常好,故事很动人,还是爱情神话。他也是说情不知所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它是穿越这么一个故事,非常浪漫的一个爱情神话,所以它的故事很美,词句很美丽,它的舞蹈,它的身段也非常的繁复,非常美的,音乐也好听。所以它是一个历久不衰的昆曲剧目《牡丹亭》,也是我觉得非常值得我们骄傲的。我们在美国,我在美国西岸东岸都演过,西方人看了以后非常非常兴奋。我们在英国伦敦演出的时候,他们的那个剧评,像《泰晤士报》,他们的剧评,一个里有两篇有非常非常例外的,有两篇评论,我想西方人他们也看到了中国的艺术。 我常常有个想法,大概表演艺术,一定它的表演美学到某个高度才能超越文化、语言,为全世界欣赏。2001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一次宣布口述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我们的昆曲排列第一名,所以我觉得这么了不得的昆曲艺术应该要保存好。这次我们青春版《牡丹亭》是非常特殊的,两岸三地的文化艺术家,还有表演艺术家合作的一个巨大的文化工程。所以说我想在这上面观念非常的不同,我们在台湾这边舞台的工作,我们的编剧在台湾编的,服装设计、灯光设计、舞台设计,都是台湾的艺术家,书法家,很有名的大家都知道,像书法家董阳孜,还有画家王系松,还有我们的服装设计,还有美术的总监王童导演,有很多很多人来参加,我们大陆的演员,音乐,他们的乐队,大家的合作……所以这是两岸合作的一个文化的遗产,所以非常值得大家来保护,很重要的一种文化的遗产,明清时代很了不得的文化成就。 我跟《红楼梦》的关系也是,从小就看《红楼梦》。《牡丹亭》是戏剧传奇,它的文本可以说是它的最高峰。那《红楼梦》当然是中国最伟大的小说,我后来跟《红楼梦》结缘也很深。我在加州大学教书的时候,我在那教20多年书,很多时候我都在教《红楼梦》。教大家《红楼梦》有两组,一组是用英文教的,因为外国学生没有中文背景,我用翻译的非常好的一个文本,但是也有很多从台湾,从香港,从中国大陆来的学生,我就用中文教。我用的那个本子是台湾出版的,《红楼梦》的版本很多,我是用程乙本来教的。我在那边教了很多年,但因为是美国学生,外国学生他们的背景不一样,所以我教的是比较浅显的,介绍故事,介绍人物,还没有机会很深入的讲。 前两年因缘际会,在台大有个讲座,他们希望我讲《红楼梦》,本来我1994年就退休了,20年没有再教书,因为教书对我来说非常吃重,而且很严肃的一些事情,所有精力、时间都要放进去,我只是到处去做讲座、演讲。这是第一次我在台大开了《红楼梦》的课。好像现在的学生看《红楼梦》的人不是那么多了,我说这个不行,大学生不看《红楼梦》还了得?一定要《红楼梦》,这是我们最了不起的文化成就,这么了不得一本书,这样才说在台大开课吧,至少选我课的学生跟了我从头到尾再看一遍,那我就答应了。一个礼拜教8回,一个学期教下来教了40回,我越教越仔细,越深入。那台大说你就继续开啊,第二个学期讲完80回。那台大说你讲不完不行,还有40回,我一讲就讲了一年半,讲了100个钟头。后来他们时报出版社就把我的讲义编辑了以后出了这本书,就是大家看到的《白先勇细说红楼梦》,就是这么来的。我把几十年看《红楼梦》的心得,把它记录下来。 因为我自己是写小说的,我完全把这本书当做一本伟大的小说来教,完全从小说的艺术,小说技巧,小说背景这样子来讲,《红楼梦》复杂的不得了,而且《红楼梦》的专家很多,从各种方面,有的是红学,《红楼梦》各种版本的研究,还有曹学,曹雪芹的家世的研究,还有各种各种研究。可能从古到今没有一本文学作品引起这么大的,这么多人的注意,这么多人专注下去。我完全从作家的眼光来看,为什么这本书写这么好?为什么这个书这么了不得?曹雪芹当然是了不得的天才,他生长于乾隆时代,那个时候是中国的盛世,乾隆的时候大清帝国的领土在当时世界上是最大的,而且它的GDP算起来那个时候是最高的,人口也最多,那个时候是中国的盛世。可是在盛世之间,在乾隆时代已经埋下了整个文化、社会,还有国力衰落的因子,我想曹雪芹以他这种艺术家的灵感,已经冥冥中感受到我们的文化正在最高领域往下落。所以《红楼梦》可以说是在心目中对一个大时代,一个大的传统的兴衰,对人世间枯荣无常,对于人生命运变幻莫测的感受,这种情况他写下了,我认为是史诗式的一曲挽歌。我想在某种意义上,《红楼梦》可以说是我们中国文化,传统文化的一首天问之歌,他写的是对过去的繁荣有无限哀悼的情绪在里面,这本书非常复杂,它不是那么容易三言两语讲得完的。大家还有兴趣再往下看的话,可以看看我这本书。 我要讲这本书的主要目的是希望我的同学们跟着我进到《红楼梦》的世界,把它重新走一遍。我的主修是西洋文学,我也对西方文化非常的爱好,而且也很敬佩他们的成就。可是我看下来,西方很多了不得的小说,但是现在在我这个年纪,在我阅读经历里,我要宣布说,《红楼梦》是“天下第一书”,看了以后觉得《红楼梦》真是了不得,各种角度来看它都是一本很了不起的一个作品。所以我觉得我们台湾的读者,尤其是年轻读者,尤其学生们,大家都应该至少看一次,念一遍。《红楼梦》对我的一生有很大很大的启发,所以我觉得大家看这本书也会有很大的启发。 我刚才讲版本的问题,桂冠图书公司在1983年出版了程乙本,我刚刚讲的是1792年那个本子,是胡适推荐的本子,也是几十年来这个本子最流行,也是我认为说最好的本子。可是现在大家看,后来中国大陆出版的另外一个本子是庚辰本,比较更早的,就手抄本是80回的本子,其实只有78回,因为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的,是大陆现在最具权威的本子。我在台大教的时候也用的是庚辰本,因为现在程乙本已经断版了,我教的时候断版了。我就把这两个本子仔细的比较了一下,我就发觉庚辰本中也有不少问题,所以我在我的书里面一一写出来,所以我就跟时报出版社,希望重印程乙本。所以那个本子注释的非常好,而且他们的校注非常好,所以对版本的问题,大家有兴趣也可以比较一下。不管怎么样,我这两本书,一个是《牡丹亭》,一个是《红楼梦》,我想跟我一生结了很深的缘,我也受很大的影响。所以现在我也希望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心得,也希望大家爱上这两本书。我今天就讲到这里,也希望大家和朋友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交流一下,谢谢大家。 读者:我也在听昆曲,但是京戏大家为什么不热衷,京戏跟昆曲有什么不同? 白先勇:我现在看,为什么青春版《牡丹亭》能够成功,在中国大陆也好,在台湾也好,我们演出的时候都是几乎爆满,而且反映很热烈,而且都是年轻人,我就在观察为什么会这样子,我想第一,我们最重要的一点,青春版《牡丹亭》我们把传统跟现代这两个因素接下来,这样才叫成功。因为现在昆曲有一套非常成熟的美学,你不好随便去乱动它,但是它的表现方式,现在你看都是,灯光也是,全是电脑控制的,现在完全是科技,怎么样子把现代的因素很谨慎的放在传统里,这是对我们很大的挑战,你不这样接触的话,年轻观众的视觉审美不能接受。所以我想在青春版《牡丹亭》做的比较成功,这一点很要紧。 当然它成功还有很多因素,还有这些演员,虽然他们年轻,可是我都是请大师来磨了一年了,整整磨了一年才演出了,所以他们在工夫上面也有相当的基础。但是我们整个设计,服装设计,都非常的谨慎,讲究。像我们的服装,王童了200套,而且花绳的服装,12个花绳,每个服装上面绣的花都不一样,而且手绣的,而且是苏州那些老绣家几代绣出来的,不是车绣的,车绣的话那个花就扁掉了。手绣的,很有层次的。昆曲两个字,一个是美,一个是情,以最美的形式表现出最深刻的感情,所以这样美的艺术,一样一样的讲究。所以我们的制作可以说非常的讲究,花了大量的制作,我们演出的时候每一场都非常谨慎。如果说不是花那么大工夫,那也不会成,也不会被接受,演十几年了。 读者:白老师你好,我想请问一下,因为这几年常常会看到比较汤显祖跟莎士比亚,我想要请问老师您,您认为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白先勇:是这样子的,莎士比亚跟汤显祖两个,一东一西,巧合的是什么呢?汤显祖在写《牡丹亭》的时候是1598年,莎士比亚写《罗密欧与朱丽叶》是1596年,早两年,你看东西两位大剧作家写最动人的,最好的两个爱情故事,刚好是同时的。而且还巧呢,他们两个人同一年死的,1616年,到今年是400年,同一年死的,这就是很相同的地方。 但是当然莎士比亚剧作很多,汤显祖只有四本剧作。汤显祖做的是传奇,而且他是一个曲本,戏剧,莎士比亚是话剧,他们两个不太容易比较,但是成就我觉得也是相当高的。文字上,莎士比亚文字当然了不得,英文了不得,汤显祖的文字也美的不得了,他的诗也是美的不得了,文字的力量很大很大。不同的一点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死了,一个服毒自杀,一个自己自尽自杀,死了就死了,活不过来,汤显祖的《牡丹亭》突然死了还活过来,活过来以后继续谈恋爱,然后再团圆,中国人喜欢团圆。所以我们这个戏看到第三天,柳梦梅跟杜丽娘经过很多考验,两个最后结合的时候,观众嗨的不得了,为他们拍手,为他们加油,我想可能是东西两方观众的启发也不太一样,所以这两个都是很动人的爱情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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