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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诗伟:从不忌讳自己是个在思想性上使劲的写作者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腾讯文化 newdu 参加讨论


    [摘要]作为文学写作者,当你做到鲁迅和加缪,事情就不会糟糕了。思想性是艺术性的骨头。我心向往之。
    刘诗伟的长篇小说《南方的秘密》2016年于《十月》发表,年末由作家出版社隆重推出。该作直面当代现实生活,艺术呈现时代主脉的律动与生机,被评论家称为一部鲜活生动的当代“秘史”。小说主人公顺哥(周大顺)是一个“跛行者”,对生活真诚而处事黠慧,其独特命运和传奇经历贯透改革开放时期30多年,与时代脉息互动相生、互为镜像,可谓一个时代的本质写照和典型标本。笔者作为中国当代文学的研究者,近日特约刘诗伟做如下访谈。
    秘密是什么?我不想一言以蔽之
    荣光启:据我所知,职业评论家和普通读者阅读《南方的秘密》时都在猜想是什么秘密。您能不能阐释一下您心中的这个“南方的秘密”?
    刘诗伟:是,在小说出版前,也有几位乍听书名的作家朋友也建议我换个名字,大概觉得它不够肃穆,不足以显示作品内容的厚重和深刻。但我以为这个名字改不得。我读到一些评论家发掘的这个小说的“秘密”,虽然各有不同、各有侧重,毕竟都是秘密中的秘密。我承认,这次写作有一点雄心,我想写一个巨大的秘密,关乎中国、关乎当代、关乎我们的生活。巴尔扎克说过:小说是一个民族的密史。我喜欢评论家称这个小说是一部富有质感的“秘史”,虽然我把它看作夸奖和鼓励。这个小说写了许多显在的可以称之为秘密的情节,而最大的秘密是由全部叙事来呈现的,我不想一言以蔽之。我相信,读者读着读着就会接近这个秘密,就会“世事洞明”和“人情绪达”,并且感慨万千。可以告白的是这个秘密的发生:多年前,我在商海扑腾,某个夏天应邀去香港的一间山顶寓所休息,当时我无所事事,向南深望无尽的海洋,向北回望广大的祖国内地——我望见无数奔波的人——那时香港和内地的生活景况真是霄壤之别!我怎么就由此想到了我们的生活,想到了我们的生活何以成为秘密?
    
    荣光启:《南方的秘密》中,顺哥的人物形象本身具有悖论:一方面他是可怜的底层人,勤劳,坚韧,有情有义,爱憎分明,靠自己一步步的打拼走到人生巅峰,并且追求永恒;但同时他又有许多毛病,对利益见缝插针,对“上边”的人物处处迎合,在性关系上不能自制……这是一个在当代文学画廊中坚实站立的文学形象。你是怎么塑造这个人物的?你是否有意在这样一个矛盾的人物身上去反思过去的一个时代?
    刘诗伟:在我这里,改革开放是最大的善政,顺哥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一个正果,是一个时代的产儿。这个人物首先是他自己塑造的。我不能吹牛说他是《堂吉诃德》里的堂吉诃德、《浮士德》里的浮士德、或者《唐璜》里的唐璜,但他跟这几位先生一样,在进入作品之前已经行走在世上。我认识顺哥。在我的家乡江汉平原及至更大的范围,顺哥一直是人们传说的人物,人们可以用他来讨论或戏谑各种话题。当然,我发现他之后,会有纵横的思考。有评论家指出,这个小说的本事不是以主人公的事业的起止或成败为线索,而是以追踪和探寻主人公人性与性格的发展为中心,这是符合我的意图的。由于顺哥的种种“跛行”,也有人从中感到“恶”之于社会进步的意义,这已经是知识界的一个公识的逻辑,忠实于生活的写作自然不会规避和为难它;我不反对这种“一面之词”,但事实上我给出了更多的“善”。我希望作品的意蕴大过这些,并且体现对人生与社会的怜爱与慈悲。估计有些年轻读者可能不大习惯顺哥身上的诸多毛病以及他的做派,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没有经历,他们单纯,他们生吞了某些现成的观念和学说,但他们迟早会明白世道人生。时代生活如此,我只能格外疼爱顺哥。我坚信,很多时候人对于人生困境的主观突围是蛰伏或异形存在的,它是别样的可贵与美好。这也是小说喜欢的。
    荣光启:你提出的“悬意识”非常有意思,我觉得这个概念非常重要,它对当代小说的艺术结构与叙事功能都能带来全新的意义。我非常喜欢小说《拯救》里的“我”和“悬意识”的“我”不断切换的视角,但《南方的秘密》却没有用它。您能否谈谈你的“悬意识”与心理学或精神分析里边的“潜意识”有什么区别?许多优秀的小说家都有自己的所谓“小说的智慧”(米兰·昆德拉语),“悬意识”是您在自己的写作经验中总结或曰创造出来的一种“小说的智慧”吗?
    刘诗伟:没错,“悬意识”是我弄出来的一个词儿,是针对“潜意识”提出来的。但是,这不是一个为了理论翻新而虚拟或置换的概念,而是一个实在的发现,是我考察人的思维状态和自我验证的结论。人,到了文明时代,接受的信息和观念越来越多,被影响的精神和思维状况已不再是简单和简约的,常常也不那么明晰;这时,人的大脑里的有些意识和行为会出现分离(但那些意识是存在的),即大脑里会同时出现显在的意识(正在工作的意识)和隐晦的意识(暂时未能直接发生作用的意识),我把那个没有支配眼下行为的隐晦的意识叫做“悬意识”,它虽然看起来暂时悬置,却在隐性地支配着主体(至少是支配意念),它显然不是属于本能的“潜意识”。勘察现代人,是不可以忽视“悬意识”的。我在2011年发表的长篇小说《拯救》可以说是“悬意识”叙事的用力之作,而且我通过小说主人公表述了这一概念,后来也有评论家专门讨论过。“悬意识”的发掘,可以在文学的三个主体(创作主体、人物主体、读者主体)之间建构共契的交流和理解平台。我相信它的确立对文学和传播都会带来新的指引,不单单是一种艺术表现的拓展。到了《南方的秘密》,虽然叙事的基本结构不是“悬意识”的,但如果读者还觉得这个小说不那么拘谨和呆滞,则是因为创作主体和主人公的“悬意识”由言外渗透在结构或语言的空白里。今后会有人在这方面比我做得好。
    我的小说算不上“汉味小说”
    荣光启:关于你的小说的语言,如果说王朔、老舍等人写出了“京味小说”,你的小说里有许多湖北方言、武汉话,是否可以称之为地道的“汉味小说”?
    刘诗伟:不不,我的小说算不上“汉味小说”。我几乎在这方面没有追求。但是我必须让人物身带着烟火水气,这是自然而然的,也是小说的律令。事实上,我的小说人物大多不是土生土长的武汉人,都是半吊子的“汉腔”。当然,我跟所有认真的写作者一样,向来是讲究语言的,就像大姑娘对镜化妆一样殷切。对于小说的语言,我现在看重冲淡有味和言外意蕴。而我的小说语言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个不该由我来讲的。每个小说家在语言方面都是很臭美的。我曾跟朋友开玩笑说:在我,自己的语言跟老婆一样是不可以冒犯的。
    荣光启:一个私人的问题:你如何看待你小说中的性爱描写?我个人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有智慧,你能很好地利用性爱描写来增强小说的某种抒情的深度,比如《南方的秘密》里顺哥和秋收在禾场上的那个夜晚,那真是一个荡气回肠的夜晚……
    刘诗伟:这不是一个“私人问题”。首先,我是颂扬人类的性爱的。我以为性简直是自然之神送给人类的最大礼物,是一个恩赐。但我觉得人类在性爱方面还可以大大拓展个体的快乐与幸福。看看《南方的秘密》中顺哥与秋收的那场性生活,你不觉得是一种魂飞魄舞、抛开世界、直叫人甘愿耗命或者永生不忘的生命极乐吗?性,有时竟可以回报、激励和拯救人生。对于顺哥,它是一种生命的本义。我写它,是因为它是巨大“秘密”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呢。遗憾的是,性常常被生活糟蹋,也常常被小说糟蹋。
    荣光启:许多读者都注意到在你的长篇小说中都有一个超脱者的人物形象,比如《拯救》当中的男主人公刘浪,《南方的秘密》中的叶苏,是不是你本人的化身和理想的人物形象?这个人物在小说叙事中达到的效果你满意吗?因为有评论家考虑到:这样一个“完美”人物,他的观念会影响小说的叙述,这种人物安排或者说叙事设置,会不会对小说的美学效果也有负面影响?
    刘诗伟:哦,超脱者?这得把两个人物分开来说。《拯救》里的刘浪是主人公,是一个反思探索的知识分子,他一直在拷问和反思自己,他在故事的中心,并不超脱;他的性格中倒是有对某些世俗的超脱。这种人物不好表现,好在我发现了“悬意识”,它帮助了我,让主人公刘浪不至于凌空高蹈。如果担心写这类人物对小说审美效果有影响,那只能是能力不逮,与“超脱”与否无关。在《南方的秘密》里,那个仅仅出场一次的叶苏倒是很超脱。不过,他的出场是必然的;在顺哥后来常去的高级会所或俱乐部,总有这样的人发表高论。我下海做企业咨询时干过这事。既然顺哥遇上了一个这样的人,我干脆把这个人叫做叶苏(我用过的笔名),反正他就是那么讲话的。这是我的一个调皮。在一部长篇里,花去大约1000字,而内容很关健,虽然“超脱”,也不至于伤害审美吧。我不知道审美有哪些定式。
    
    从来不忌讳自己是个在思想性上使劲的写作者
    荣光启:我知道你也是一位批评家,你有非常系统的文学观。我看过你的几篇文学理论与文学批评的文章。最近你在湖北省中国现代文学年会上的发言,题目叫“回应时代主脉的文学”。你反对小说写作的“观念化”与“内化”……但当代作家有种种理由远离传统的现实主义小说写作模式。你的写作是否有意在贴近某种主流的文学审美取向、主流的文学价值观?你是否在试图向传统和经典的文学靠拢?
    刘诗伟:我一直只是一个文学理论探讨和文学批评的票友,与我所学的专业和个人爱好有关,也为了探索创作。如果把我最近的这个发言与《南方的秘密》联系起来,我得澄清两个“反对”:第一,我反对的是观念先行,同时指出了创作中怎么有效利用观念;第二,我反对“内化”写作流行,同时指出了“内化”是现代小说塑造人物的重要拓展,指出了我们的生活还没有“平静”到以“内化”生活为主的状况,也指出了“内化”写作是多元文学的一种。我的基本意思是,我们的社会生活很宽广、结构很复杂、矛盾很尖锐,我们更需要回应时代的主脉。这是文学更大的担当。至于“贴近”,我只有是非,没有对象。难道主流啥都错了吗?再说“内化”,在塑造人物时,我恰恰是在“内化”方面很卖力的,不然怎么会有“悬意识”。这是两回事。关于你说的我向传统靠拢,我表达两个观点:一是小说传统与否,主要取决于内容,而不是形式;二是在我这里好传统和好现代是一家子,没有传统与现代的取舍考量,艺术审美从来不是靠穿上什么衣服产生的,如果创作上傻不愣登地向所谓传统或经典靠拢便是自取灭亡。我忠于生活,遵循内心的审美律动。
    荣光启:你关注今天的网络时代的文学、“80后”及新近出现的一些作家的创作吗?像郭敬明他们,整一个公司,签约几百个作家,针对不同的消费人群,生产不同的文字、漫画、影视,像百货公司一样运营文学。文学这种来自个体的原生的艺术创造,今天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此你有何看法?
    刘诗伟:当然关注。我还为网络文学的作家作品写过评论。你提出这个问题,如果是为“纯文学”写作的阅读广场担忧,我要回答的是:文学是可以多元也应该多元的,这种多元是分层次调动文学的功能并发挥作用;网络文学和其他走经营路线的文学,大体上只要符合真善美、好读、卖钱,没有不良观念和信息,就挺好了;至于能否出现经典之作,还在期待中。但是,那些观照现实、奉献思想、具有审视品格的创作,虽然不卖钱,但更有创造价值,更应当尊重。它是文明的光亮和指引,它是一个良性社会应当保留和保护的品种。
    荣光启:有评论家给你的小说一种定位:称之为“新反思文学”或“后反思文学”,对应的是“反思文学”。这种定位其实是一种很高的评价,当代作家常常缺乏对一个时代有深刻的反思的能力(一般作家都是努力去呈现,但缺乏判断、批判),很多人认为您的小说在这方面很有厚度。你如何看?
    刘诗伟:我从来不忌讳自己是一个在思想性上使劲的写作者。这与个人的经历、经验、趣味以及文学理念有关,也与个人的思想资源有关。问题不在于思想性,而在于如何艺术地表现思想。作为文学写作者,当你做到鲁迅和加缪,事情就不会糟糕了。思想性是艺术性的骨头。我心向往之。思想性来自于生活,又以反思的姿态进入创作,因为一般的文学皆为往事。有人说我是“新反思”和“后反思”,这是因为1980年代有过一批着力反思“文革”以及之前的政治生活的杰出小说,并以批判和抛弃的力量召唤了新时期的生活;而现在,我又对新时期生活开始反思,便是“新”或“后”了。我一直投身于新时期的主流生活之中,喜欢把人生置于社会的脉动中进行观察,努力追究关涉人的命运的关键因素及其它各种因素。社会生活是应当不断向好前行的。有担当的文学不应当总是拿一些公识性的道理来教育人。多数时候,我在思考如何把思想写得有趣和有感染力。思想性是对生活的最高关怀。
    荣光启:英国大诗人T.S.艾略特说过这样的话(大意):衡量文学的标准一定是文学(不能首先是其他的标准,比如哲学、宗教等),但伟大的文学一定与神学的命题有关。你也说过,这个时代的写作者需要信仰,在你这里,与小说写作、与知识分子对这个时代的批判相关,“信仰”是什么?
    刘诗伟:如果说思想是纯然理性的,那么信仰则属于带着情感的精神层面。文学通过感染读者的方式发生作用。理性可以帮助和支持文学发掘人的情感与精神,信仰可以直接赋于文学以感染力。当然,信仰跟道德和情操有关,也有高下之分。伟大文学都是有伟大信仰的。托尔斯泰所以伟大,多半不是因为他的作品中的理性表达,他关于社会的思考甚至是错误的,其伟大之处在托尔斯泰主义里的信仰被表现得无比生动。崇高的信仰因为至善而至诚而至美。小说中的信仰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创作者,二是人物。鲁迅写狂人和阿Q带着“救人”的信仰;歌德让浮士德博士具有追术真理的信仰。需要指出的是,虽然信仰跟宗教有相似的心理机制,虽然宗教与哲学跟文学天然互溶,但我不认为未来的伟大文学与狭义神学再有多少深度的牵连。此外,我的确说过现下的文学有批判缺信仰。我以为单纯的批判隐含的信仰常常只是公识的正义的标准或底线,如果创作者没有更高的信仰投射,或者人物缺乏良好的信仰品格,作品便失去了信仰之美。在《南方的秘密》中,主人公顺哥对“永续不止”的π的信仰并不比任何信徒缺少虔诚,这种虔诚会让生之“秘密”更加深沉隽永。
    荣光启:最后,请你谈谈个人的创作之路。随着2016年你的长篇小说《南方的秘密》出版,这段时间不少人热议你的小说,一些评论家也纷纷给出好评,是否可以称你为文学的“归来”者?此外,在当代中国文学史上,湖北的小说家是一个重要的阵营,湖北文学界也为当代中国文坛奉献了一大批重要的小说,而在湖北这样一个小说大省,你如何定位自己的写作?或者说你对自己的小说写作有怎样的期许、期望自己的小说能带来什么新的质素?
    刘诗伟:从“下海”说起吧。1980年代,我毕业分配后虽然做着其他工作,但一门心思搞创作;发表过一些作品,都没有影响。1980年代未,看到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一些人的确比我写得好,我对自己很不满意。那时年轻。但静下心来想:不是自己技不如人,是缺乏人生阅历;与其为赋新词强说愁,不如把自己丢到生活的最深处去。于是,1990底我离职到一家港资企业去做事,比“92派”离职投入商业早了一年多。跟新时期之初的文学“归来”者们相比:他们当年是因为政治运动被迫“下放”,我是主动“下海”;他们“下放”后是被管制的,我在“海里”是甩开膀子大干的;他们脱离了时代的主流生活,我在时代主流生活之中。我在“海里”干了将近20年(其间脱产读研三年),也获得了物质生活的自由,我觉得我可以重新开始写作了。自2007年起,大约十年间,我一面做别的事,一面写作,先后发表了《在时光之外》《拯救》《南方的秘密》三部长篇小说。现在,我已是年过半百奔60的人,没什么虚妄的想法,只有对人生社会的关怀之心未眠,只想写出符合文学本义的作品。我知道我在哪些方面写不赢别人,我只写别人写不了的东西;所以我常常是让自己不写。说到湖北文学,我以为最好的小说是观照现实生活的那一类,而且以中短篇小说见长。这类小说回应生活的敏锐性在全国是一流的,也算是一个光辉的传统,我十分尊佩并愿意学习。但我试图想得开一些。至于我的写作定位,实在想都没有想过。我想,文学创作跟工厂生产产品不同,不宜在“定位”上策划,作家成天要想的是如何弄出高级一点的作品来。返回腾讯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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