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访谈 >

“60后”的梦想与蜕变——关于《丹麦奶糖》的对话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文艺报 梁豪刘建东 参加讨论


    梁 豪:您的新作《丹麦奶糖》作为中篇小说,篇幅不算长,但信息量却很大。可以看出您的良苦用心。夫妻、同学、同事、师生、情人、受害者与犯罪者,小说里这些人际关系其实都是受损的,都是不圆满的,人与人之间充满了伤害、猜忌、怨怼或无奈,这种伤痕累累的人际关系,是否已经是社会普遍存在的现象,成了一种社会“新常态”?
    刘建东:你的提问使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要写的生活,要写的中年知识分子的生活的本来面目是这样的。当我写作时完全是无意识的,因为我就在这类人中,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相信,看过这篇小说有同感的人,也在他们之中。这更加印证了你的说法,因为是常态,所以被忽略了,也许更多的是一种集体无意识。无意识说明真的成了一种常态,我们已经习惯了,甚至麻木了,这才是现实的冷酷。这是需要警惕的一种常态,又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常态,更需要我们用文学去温暖冷漠,弥合猜忌,避免伤害。
    我仿佛看到,我就和董仙生们一起,在机关办公室里工作,为自己的事业而奔波,升官或者发财,赴各种的约,还无数的债,渴望荣誉,在永不满足、互相猜忌中,踽踽独行。当已是中年,我凝视我熟悉的这一代人时,我试图穿越我们疲惫的生活,抵达我们同样疲惫的思想和灵魂深处时,我觉得我能够展现,能够以文学的方式表达出来的,仍旧是肤浅的、表面的。我仍然觉得,在这样的篇幅中,我能够做到的事是有限的。站在生活的一个局部,想要撕裂生活的全部,是很难的。好在,我并没有闭着眼向前独行。
    梁 豪:小说的名字叫《丹麦奶糖》,小说中不断出现一盒又一盒不知从哪寄来的丹麦奶糖,它让主人公心生疑窦,也激发了读者的阅读兴趣。小说因为这一盒盒奶糖营造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但到最后它依然是来源不明的,似乎成了一个无解之谜,成了舞台上一把没有扣响的枪,我能感受到它背后某种强烈的隐喻性,它在您那里有一个谜底吗?
    刘建东:每一个人都应该有一个自己的谜底,这是生活的本质。丹麦奶糖喻示着来自于生活深层的一些东西,它时刻在改变着我们,影响着我们,它是某种诱惑、某种威胁,某种瓦解的力量、聚合的信息,来自身外,也可能来自内心深处。它是一种泛指,而不是特指。它在不知不觉的生活中,潜移默化、悄无声息、润物无声。生活中,有些东西是我们等待着的,是我们希望出现的,但有些东西却恰恰相反。但无论如何,那些改变我们的东西都是客观存在的,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或好或坏,我们都在承受着。同时,它还喻示着生活中的可能性,以及我们内心选择的可能性。它令人焦虑,令人困惑,与中年知识分子的心境相映。
    每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之间都有一条连结的链条,所以,有惊雷、有细雨、有小溪,也有大川。董仙生作为一个中年知识分子,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社会地位,他那条通向外部世界的链条因此就更加复杂,也更带上鲜明的身份特征、社会属性。而这条链条又是脆弱的,任何一个细小的变化,都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思想、人生轨迹。
    当然,它也许只是一个偶然的错误,一次人生中的小插曲,很容易被记忆抹去。
    梁 豪:主人公之间的矛盾纠葛,其实都是因为看问题的角度和心态的差异,比如对待成功和梦想,每个人因为经历和处境的不同,都有自己的认知,有自己一套价值观,您是怎么想到把这些人组为一个艺术整体的?
    刘建东:我想要给一代人,一个群体画像。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这一代人,如今都已经人到中年,是社会的中坚,他们有更多的承担和使命感、更多的责任、更多的向往。有些词,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正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比如“梦想”,它缓慢而毫无察觉地变得模糊,变得暧昧,变得面目全非。这个词,最初根植在我们头脑中的含义是单纯的,最令人激动、感动、冲动,它遥不可及却又令人向往。但是慢慢地,人生中有太多的破碎、太多的不如意、太多的失败经验、太多的悔恨与醒悟、太多的无奈与妥协,人生变得冗长而琐碎,梦想变得实际而物化。而“梦想”这个词,也开始蜕变,它可能变成一次实现现实目标的小小欢愉,也可能变成一次不达目的永不罢休的小小的阴谋。其实,梦想与我们这一代人一起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我们需要停下来,回头望一望,向前看一看。到底是世界在慢慢地改变着我们,还是我们已经成了一个共谋的集体,在残忍地改变着世界?我们需要审视一下自己,我们所坚持的究竟是不是美好的;审视一些词,“梦想”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模样。
    所以,与正常社会隔绝太久的曲辰,注定不该属于这个时代,而董仙生们则沉醉其中,也许会继续沉醉。我们是自我迷失的一代,以为自己到达了广阔天地,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其实是产生了某种错觉,我们只是生活在缝隙之中而已,要么是我们无法正视自己,要么是害怕正视这种现实,所以我们选择生活在一种虚幻之中。我们是忧郁的一代,是不断在改造自己、不断蜕变的一代。我们可以蜕去一层层外皮,蜕去那些令我们觉得有所束缚的皮囊,可是我们永远无法蜕去的是内心早已形成的那些价值观、那些梦想。因此,我们才会忧郁。
    梁 豪:《丹麦奶糖》的情节和细节都很写实、逼真,塑造的人物是弗莱所说的“低模仿”型人物,他们受制于时代与社会现实,他们就是我们中的普通一员,小说中这些人物和事件有现实的原型吗?它与现实生活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和间距?
    刘建东:他们就在我们身边,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我和他们一起成长,一起从一个满怀梦想的少年、青年,步入心事重重的中年。我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我知道他们渐渐远离了什么,接近了什么,知道他们有什么样的快乐,有什么样的忧愁,有什么样的痛苦与悲伤。我能够从我身旁的很多人很多事产生联想,找到灵感,激发想象。有些事和某个人,是有一定的生活原型的。因为我想找到那种踏实的写作感觉,找到想象的语言在现实的街道上飞奔的感觉,我想感觉到撞击带来的疼痛感,找到现实的飞翔与想象的降落交相辉映的感觉。
    我承认小说的真实感,并不等同于我赞成对生活本身的低成本的顶礼膜拜,小说的写作是一次比较奢侈的有关思想和艺术的旅行。我谢绝用一把勺子去舀起世界,而应该用整个世界去丈量世界。他们看上去是在我们身边,但是他们又完全不等同于我们身边的那些人与事。他们与现实若即若离,作家要有足够警惕的距离,能够冷眼旁观,能够有思想呼吸的空间,作家最好的状态是人在其中,但心在其外。
    梁 豪:现在网络上用“情怀癌”“怀旧癌”指称对过去恋恋不舍的人,小说中的不少人物正是此类“癌症患者”,他们都有回到过去的冲动,他们的梦想似乎不在未来在过去,为什么想到写这些人?过去显然是回不去的,这些人的出路在哪里?
    刘建东:这可能是“60后”这批中年知识分子的问题。“梦想”这个词,时光倒流二三十年,它是饱满的、含义丰富的,尤其对于“60后”,它有着极强的时代特色。我们的梦想基本上是趋同的,也就是说,当我们在相同的生活背景中,一起来到纷繁的现下,我们才发现,梦想在如今已经有太多的内涵与外延,与曾经能够解词造句的那两个字完全不一样了。有些人失去了辨别的能力,甚至是动力,所以干脆抛弃过去,而有的还在坚守,但坚守也变得并不那么自信与从容。这代人怀揣着不同于以往的内心梦想,分散在社会的各个角落,是推动社会向前行的动力。怀念可能是为了更好地前行,像董仙生一样,虽然表面上已经脱胎换骨,俨然成为一个被时代改造过的人,一个已经完全适应了时代的人,但他的内心深处,仍然会留下一些东西,与过去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舍。只不过,梦想的含义已经变了。
    如果说这些人还能够怀恋,还能够纪念,那么现在没有他们那些经历、那些感伤、那些忧患的年轻一代,他们会从一个什么样的梦想出发,又将到达什么样的终点呢?其实我觉得这不仅是什么人的问题,而是时代的问题。
    梁 豪:小说中有一种细微但震撼人心的变化。比如说曲辰对仙生的敬礼,先是一种仪式,当发现仙生与孟夏的关系后不再敬礼,最后又恢复敬礼,象征关系修复;又如曲辰从对安徒生童话的喜爱,转而对何小麦诗集《幽暗之光》的接纳;还有像丹麦奶糖在仙生心里产生的纤微变化。这些细节是怎么从您脑子里迸出来的?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
    刘建东:细节决定小说的面孔,而细节来自生动的创造,创造又来自于生活的丰富。你所例举的那些都是小说整体的一部分,它们的出现与反复,经过沉淀后尘埃落定,除了让人物本身更加立体与饱满,形象更加突出,也会让小说本身具有优美的韵律,小说本身应该有韵律。
    这此变化既基于小说中人物的逻辑,也基于生活的逻辑,显然它不是凭空出来的,也不是灵光一闪。它有根,所以生得茂盛和妖艳,加上叙述、语言、比较、回环等技巧的阳光与水,所以会自然而生,自然而长。
    这些变化意味着艺术产生美。变化是本能的反应,更是心理在承受或者释放中,种种复杂的心理活动的结果。这些变化,意味着在现实中越来越脆弱的坚守,意味着妥协,意味着猜疑,意味着种种被现实压得变形了的想法与梦想。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