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 徐鹏飞 今天的一些戏剧人似乎正在疏离文学,绚烂的文学之光很少照入戏剧,相反,很多国外的当代戏剧家更重视文学和戏剧的关系,把优秀的小说乃至诗歌搬上舞台,让戏剧与文学联姻,产生极生动的“化学反应”,生成许多好戏 在戏剧创作中浸泡了30多年,我的写作始终离不开文学。 在我看来,戏剧固然是卓然独立的伟大艺术,有自己独立的品格、独特的规律、独有的传统,但戏剧仍离不开文学,有如巨树离不开土地,岛屿离不开大陆。戏剧若彻底远离、屏蔽和拒绝文学,于个人是大病之相,于一个时代、一个民族的戏剧则是一场灾荒。 戏剧固然要强调戏剧性、剧场性、表演性等等,但最好的戏剧往往拥有独特的文学气息和深刻的文学内涵,它们别具魅力,耐看耐品,艺术生命长存。那些“缺少文学”的戏剧则寡淡乌突,浅白直露,缺少丰润,缺少深切,更缺少长久的艺术生命。所谓戏剧应该与文学“分道扬镳”“斩断脐带”的言辞论调,近乎于“梦话”。 文学对于戏剧,意味着作品的人文关怀。戏剧和文学一样,终是要写人的,终要演绎人生人性,表现人的丰富性、复杂性和细微性,它不可以虚伪作假、欺蒙世人,不可以浅白、粗糙、丑陋,不可以把丰富复杂的人性世界简单化、表面化,而要有相应的精神深度和生命高度。艺术家应以悲悯之心关怀苍生大地,对人世间种种裸露的罪恶和遮掩的丑行,予以批判、质疑、解剖和拷问;对人世间尚存的种种善、种种美,予以考察、解读、思考和探究。 文学对于戏剧,意味着作品的审美品质。艺术来自现实又不同于现实,它构筑了一个独立于现实生活的、艺术的、审美的精神世界。这世界以有力的艺术形象、精美的形式结构、独特的艺术语言和艺术风格打动人、征服人、影响人,从而为苦难中的人们辟出一方体验生命、提升精神、救赎自身的生命家园,为无数漂泊无助的灵魂提供一块安顿之地。 文学对于戏剧,也标志着剧作家有怎样的文化养成。如果你是一个好的剧作家,必会亲近人世间最好的文学,必会接受古今中外伟大文学的滋养,而这亲近、这滋养会伴随你的整个人生,你的创作必定会有“文学”的给予,必定会显现来自“文学”的内在力道。文学对于戏剧,有如一条流涌千年、生生不息的古老河流。从莎士比亚、歌德,到易卜生、果戈理、契诃夫,到奥尼尔、阿瑟·密勒,等等;从王实甫、关汉卿,到汤显祖、徐渭、洪昇、孔尚任,到曹禺、老舍,等等,他们的戏剧无不充满了动人的文学精神,无不葆有着珍贵的文学品质,他们本人往往不仅是戏剧家,也是伟大的诗人、优秀的小说家或散文作家,他们独有的文学气质始终滋润着他们的戏剧。 今天的一些戏剧人似乎正在疏离文学,戏剧中的文学之门正日渐关闭,文学之家园正日渐荒芜,绚烂的文学之光很少照入戏剧,充沛的文学雨露很少滋养戏剧,很多戏剧正因此面容憔悴、内心苍白,令真正懂戏剧、渴望看到好戏剧的观众不忍观之。相反,很多国外的当代戏剧家反而更加重视文学和戏剧的关系,他们把目光望向文学,经常把最优秀的小说乃至诗歌搬上舞台,让戏剧与文学联姻、携手狂欢,产生极生动的“化学反应”,生成许多上乘好戏。 诚然,当下中国戏剧也不尽是荒漠戈壁、杂草砾石,一些优秀的剧作家、导演、演员内心深处仍有一块文学的净土,仍有一片文学的天空。他们没有放弃“戏剧中的文学”,如饥似渴地企盼着文学重新回到戏剧之中。我们的戏剧在这些人的努力推动下正艰难地迈动着前行的脚步。因此,我认为中国戏剧不可能始终疏离文学,终会拥抱再度归来的文学。戏剧与文学重新牵手,相伴而行,才会迎来中国戏剧的明天。 作者简介:李宝群,剧作家,代表作有话剧《父亲》《矸子山上的男人女人》《黑石岭的日子》《长夜》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