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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敏:关于小小说现状与未来的思考杨晓敏·张晓林对话小小说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大观》2016年10 张晓林杨晓敏 参加讨论


    张晓林:本期《大观》是河南小小说学会作品专号,想借此邀您聊聊关于小小说的话题。
    杨晓敏:您是以写小小说出道的作家,我是编小小说刊物的倡导者。如今刚好调了个“个儿”,您成了刊物主编,我成了写作者。多年来,我们始终钟情于小小说文体,共同参与并见证了它的发展与繁荣,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
    张晓林:小小说作家要跟得上时代,大力满足社会进步对于文化的需求。信息爆炸时代,全民文化素质得到极大提高,这一时代特征,赋予了小小说这一平民艺术更为丰富的内涵,更为广阔的想象空间。同时对小小说作家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作家对生活的认知和体验,一定要深刻而独到,让读者从小小说里,获得他们所感兴趣的生活体验,他们才会关注你的小小说。
    杨晓敏:一种新文体的兴盛繁荣,需要有一批批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奠基支撑,需要有一茬茬有代表性的作家脱颖而出。正是这些作家的精品与经典作品支撑起小小说的艺术大厦的,他们代表了小小说的艺术高度与价值尺度。小小说其实与其他小说种类一样,要求思想内涵深刻丰富,人物形象独具个性,故事结构跌宕起伏,尤其在语言、叙述、情节设计、人物塑造、伏笔、留白、照应等小说技巧与手段上调动有方。尺幅之内,风生水起,山高水长。
    张晓林:小小说作家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自己要有极为丰富的生活阅历和经验。生活经验分为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单靠我们直接的生活经验已是远远不够,还得靠博览群书,通过学习来获得大量的间接经验,去弥补我们直接经验的不足。试想,你作为一个小小说作家生活经验还没有一个读者丰富,那读者凭什么会对你的小说感兴趣?譬如,这儿有一块石头,小小说作家和读者同时来回答,读者答出这是一块石头,而小小说作家能回答出这是一块寿山石,甚至回答出是寿山石近二百种类别里面的某种石头,那么,在这个领域,读者一定会被你的经验所吸引。
    杨晓敏:毕竟作家终是要以作品来证明自己。囿于小小说文体自身的局限性,小小说作家要耐得住寂寞,方可保证自己的写作才华一点一滴地释放出来,以集腋成裘、聚沙成塔、滴水成溪的力量,来完成所需要的文学储备,以求登顶。仅有创作数量构不成作品的高度,那只是一片低矮的小丛林,它会显得单薄而浅平;或者偶尔写出了一篇脍炙人口的名篇佳构,奠定了某种高度,也只能是一朵花的芬芳一棵树的曳,终究无法与满坡姹紫嫣红、一片葳蕤森林的神奇魅力相提并论。因此,能否长期吸引读者的眼球,作品高度和厚度的相对统一,一般会以数质兼具的标准来考量。
    张晓林:我一直以为,作家的作品是写给广大人民群众看的,而人民群众的阅读,又和这个民族的阅读习惯紧密相关,而笔记体小说恰是弘扬传统文脉的较好载体,符合人民大众阅读的习惯和审美的取向,而且与中国文化精神一脉相承。
    杨晓敏:笔记体是国粹,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文化遗产。从《诗经》、楚辞以后,叙事文学发轫并开始兴盛,也可以说从《搜神记》、《世说新语》、唐宋笔记、《阅微草堂笔记》、《聊斋志异》等,一路走来,有文言文和白话文两大写法。其实《三国演义》和《西游记》,也可以看作是豪华版的笔记体。所以,笔记体作为一个文学传统或者流派,是源远流长的。笔记体小说是我国文学的主要源头之一。
    古代小说历来分白话与文言两大类,明代“三言”“两拍”已经把白话中短篇文本推向高峰,蒲氏之前,已见文言小说文本雏形,《聊斋志异》应是文言笔记小说集大成者。三言两拍中的文章属当世题材,作者大多不详,冯梦龙在编纂三言时一定多有删补订正,凌初的两拍虽有续貂之憾,但也算下了功夫。现当代中短篇从文体上讲只是一种继承和发展。蒲氏《聊斋》等若从文体上讲可看做笔记体精短小说,因其内容多为鬼怪、志异、传奇一类,尚未形成现当代小小说的涵盖状态,亦可作雏形看。
    张晓林:笔记小说篇幅短小,表达灵活,又具有小小说的一切特征,因此,我们可以把它归入小小说的大家族,更重要的是笔记小说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在里边。笔记小说是中国的国粹,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文化的精髓,是民族精神的文化体现。直至今日,笔记小说的文学意义和价值还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挖掘。
    笔记小说应该称为中国小说中的“国说”,因为它在中国的土地上经过了漫长的演变。笔记小说萌芽于夏周,魏晋时演变为志怪,一路走来,在北宋发扬光大,“笔记”这一文体被北宋文人墨客所青睐,欧阳修、米芾、苏轼等等都有不止一部的笔记专著传世。由“笔记”到“笔记小说”,却是直到清代才成熟起来,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和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是笔记小说的高峰。可以说,笔记小说又是一种晚熟的文体。可惜的是,“五四”白话文运动以后,这一文体渐趋匿迹,或说割断了笔记小说的文脉。新时期以来,从新文体的角度,小小说领域重新竖起了笔记小说的大旗,重续了延续几千年的笔记小说文脉,这一文体将会越来越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杨晓敏:笔记小说因其叙事简约、篇幅短小、形式灵活、不拘一格的文体优势而备受读者青睐,一开始就带有极强的“小我”色彩。它在写作上的随意率性而为,如一方私家菜园,作者表达出自己的某种生活情趣和对于世态炎凉的感悟理解。如果仅仅只是作者的自我展示,那么“笔记”就和私人日记没有区别,会失去了传播的价值。所以“笔记”之外加上“小说”二字,作者的写作发乎于“内”,而辐射于“外”,便充分体现出了“笔记体小说”的独特审美价值。笔记体形式上趋于短小,通过小小说创作载体,让一个古老文本完成了时代文体的嬗变。文体的流变当然离不开创造性劳动的推动,为数不多的笔记体小说写作,在这一方天地里留下了浓彩重抹的一笔。
    张晓林:我的《书法菩提》系列正是在这一思考下进行创作的,我把她定位于文化历史笔记体小说。文化历史小说不等于历史传奇,这句话在我看来至关重要。我写文化历史笔记体小说,是像历史学家那样对待历史的。在我的行文里,你看不到演绎的成分,更没有荒唐的戏说。我是在尽最大努力还原历史的真实。《书法菩提》系列将从7500年前的贾湖刻符也即中国文字的起源开始,一直写到民国,以笔记小说的形式,再现中国书法这一民族精粹文化的演变史,也可以说是中国书法家的人性史或文化精神史。
    杨晓敏:选择并坚持以笔记小说进行创作,您给自己提出了一个很高要求。
    当代文学的笔记体小小说,同样是姹紫嫣红的百花文苑里的一朵芬芳奇葩。当代名家如汪曾祺、孙梨、冯骥才、谈歌、阿成、聂鑫森、魏继新等,都在此领域创有佳绩。冯骥才的“市井人物系列”如《大回》《苏七块》等,汪曾祺的“故事新编”如《鹿井丹泉》《捕快张三》等,魏继新的“世相百态”如《狗胆》《走龙》等,景田、鹤菁的“历史人物解读”如《较技》《定局楼》等,孙方友的《陈州笔记》、杨小凡的《药都人物》等,都能在沿袭传统文化的路子上,自生变化,再造神奇。虽属小品形态,亦是融入他们成就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笔记体作品,大都能根植民间传说的土壤,营造出地域性的文化景观。优秀的笔记体小小说,语言讲究简洁明快,人物形象性格鲜明,故事情节起伏跌宕,十分注重大众阅读的审美趣味。凡此佳作,犹若墙角蜡梅绽放,溢香弥远;夜阑流星倏忽,灼人眼目。
    张晓林:要继承笔记小说这一文体,其根本还在于发展它。如何发展笔记小说,需要通读中国历史、中国文化史、中国文学史、中国哲学史等等,然后融会贯通,才能写好笔记小说。我有一个不成熟的设想,就是以另一类书法史的形式,写《书法菩提》系列,写书法家人性的丑和美,书法家的生存状态和精神世界。仅从题目上看,就明白这个系列是历史题材的小说,但又和一般意义上的历史小说不同,因为我的设想是,这些小说既要有广阔的民族文化背景,还要有深刻的现代意识,我姑且称之为文化了的历史小说吧。目前,《书法菩提》系列的第一部《金明池洗砚》已在《书法报》连载并已经出版。《夷门书法人物》是第二部,已经完稿,2016年的《书法报》又辟出整版连载,3家出版社洽谈要出。第三部《南宋书法笔记》已经开始创作。
    杨晓敏:我常读到您的笔记体小小说,一组组冠名《宋朝故事》《书法菩提》的作品,以连载的形式发表在一些报刊上,读后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听说您有个创作计划,就是用笔记体小小说写10卷本《宋朝故事》。作品中的人物无论帝王将相、名人雅士、趣闻逸事、掌故传说,都是被放在人性的背景下,经过现代意识思考后,进行解构或组合,重新放逐于自己的笔底,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写作特色与创作体系。《谗言》对正邪之间在不同历史关头的较量所产生的迥异结果,令人瞠目,为当政者扼腕一叹。作者不动声色地隐藏起来,只让事实说话以表达爱憎。《射箭》在家事国事天下事的大背景下,让父子伦常与个人兴趣发生的矛盾,上升到孝道与忠义之间的高度。该篇人物众多,故事曲折,兼之内涵容量奇大,稍一展开便能伸长为一个中篇。但由于作者剪裁得体,布局合理,作为一篇小小说则精致可读。
    在《宋朝故事》之《书法菩提》中,亦是紧紧遵循了这一创作原则。如《拜石》《洁癖》和《道林诗帖》等篇什,是以北宋大书法家米芾为原型而创作的。米芾一生仕途坎坷而性情乖张,其人其事在民间颇多流传。这种野史更加逼近史实和人物的真相,您的作品起到了“借一斑而窥全豹,以一目尽传精神”的效果。
    张晓林:从整个大的框架来说,《书法菩提》系列从7500年前的贾湖刻符也即中国文字的起源开始,一直写到民国,以笔记小说的形式,再现中国书法这一民族精粹文化的演变史,也可以说是中国书法家的人性史或精神史。我的小说创作,不同于姚雪垠、二月河等作家的历史小说创作。我要于现行的历史小说创作之外,再开辟出一条历史小说写作的新路子,也就是前面说的新文化历史小说。放到目前的文学创作的背景下,这尚属于一个新的领域。
    因为写的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在表达手法上,自然要用最传统、最民族的表现形式。我选择了笔记小说。笔记小说篇幅短小,表达灵活,又具有小说的一切特性,更重要的是笔记小说还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在里边。而且符合中国人的阅读习惯,中国人喜欢阅读短小而精粹的诗文。从《诗经》到唐诗宋词,从六朝志怪到明清笔记小说,都很短小,但现在人们记住的,还是这些。那些名噪一时的长篇巨著,老百姓记得住的有几本!
    杨晓敏:您以笔记体小小说写宋代历史,其理论上的依据是,尊重历史事实。笔下的人物、事件、时间在历史典籍里都有确凿记载,都有籍可查、可考,不虚构、不戏说、不演义,只在人性的空间进行挖掘,是负责任的写法。几千年的中国历史,尽管朝代不同,人事变化,沧海桑田,但古今人性都是不变的,或者说是相同和相近的。这恰恰是作家驰骋的广袤空间,作家能在这个空间走多远,决定了他创作上的成就。中国的史籍,对历史上的事件、人物的记载不能说不清楚、不明白,但容易忽视了对历史人物人性上的关注与开掘,历史学家把这一任务交给了作家。这是作家的幸运,也是对作家的挑战,因为我们已经看到,很多历史小说要么拘谨于历史,要么完全抛开历史而任意戏说,这都背离了历史小说的真谛。《宋朝故事》有意避免了上述两种情况,用笔记体小说的写作方法,捕捉历史的某一个点或一个横面,紧紧抓住“人性”,往深里写,往细处写,往小里写,还原历史的生活性和生动性,创作选材严谨,写法上不落俗套。
    张晓林:一部中国文学史,单从形式上看,“短”和“小”两个字就可以涵盖了。这无疑需要继承。中国文学发展到今天,我们应该重续笔记小说这一中华民族的文脉。实践证明,系列笔记小说可以说是继往开来,是最符合国人阅读的,紧跟时代步伐的,而且与中国文化精神一脉相承的文学表现形式。笔记小说的文学意义和价值还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挖掘。我写文化历史笔记体小说,是像历史学家那样对待历史的。在我的行文里,你看不到演义的成分,更没有荒唐的戏说。我是在尽最大努力还原历史的真实。要做到这一点,不仅要通读中国正史,还要去阅读大量的野史和笔记来佐证它。我要做的,仅仅是从人性的空间来开掘历史人物,使他们从历史沉寂的故纸堆里重新活泛起来。
    杨晓敏:《宋朝故事》发展与创新了传统的笔记体小说这一体裁,虽是采取传统笔记体小说的写法,但内容上是相互关联的,人物是相互穿插的,人物都是北宋时期的书法家和政治家,也有一些世俗间的奇人,他们之间的关系相互交叉,相互回环,相互重现;舞台是一个大舞台,北宋书坛这个大舞台,生、旦、净、末、丑,共同演绎出一出出文化的大剧。有些期刊发表他的小说时,单篇时是小小说,三五篇是短篇小说,十余篇就成了中篇小说,再长,就是长篇小说了。《书法菩提》就是由笔记体小小说组成的长篇小说。
    张晓林:小小说作家要注重写作技法的训练,也要注重文化底蕴的积累。写小小说是有技巧和方法的,而技巧和方法,通过训练一段时间可以获得和掌握,而文化底蕴的积累却是需要付出终身的努力。对一个小小说作家来说,技法只是皮毛和躯壳,文化积淀才是灵魂。靠技巧和形式赢得读者的时代已经结束。在我看来,写小小说其实和写书法是一个道理。书法如果没有文化素养做基础,往往会流入恶俗。早在一千多年前,黄庭坚就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说:“书字百病可医,惟俗不可医也。”怎样才能预防书法的俗呢?他又说:“惟多读书耳。”写小小说,同样得按黄庭坚的教诲去做,多读书,提高我们的文化素养,我们的小小说作品才能避免单、俗、薄和千人一面的后果。
    杨晓敏:一个作品中所凸显的东西,必然蕴含着作家特定的思想情感的价值取向,给人以生活的希望和对未来的憧憬。真正的文学创作要有高远、深广的精神向度,给人艺术的享受和思想的提升一般来说,一篇优秀的小小说,总要在千把字的篇幅里,营造出一个刺激读者阅读的“兴奋点”。如深刻或敏感的立意、故事的陡转、人物性格的升华、结尾的悬念等。
    然而正像大师和匠人有着质的区别一样。一个小小说作家和小小说写手同样也泾渭分明。写手注重的是量的积累即平面经营,作家则绝不肯迁就自己原地踏步,会像追赶地平线一样永远把目光投向远方。厚度和高度只有同时启动,才会矗立起脚下的高山台地。
    毫无疑问,成名的小小说作家是靠好作品来诠释自己的艺术生命力的。一个缺乏创作高度的写作者,是不可能在文学史上或公众认可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的。近三十年来,尽管有成千上万的人参与创作,每年写出数以万计的小小说篇什,催生了当今文坛童话,然而以“精英化”的标准来衡量,恐怕只有少数人才能被冠以“作家”称号,因为他们幸运地写出了具有标高性质的“代表性作品”。
    张晓林:小小说是平民艺术是一个时代伟大的论断,由此产生了一种划时代的文体和文风。北宋时期的“尚意”书法理念创一代书风,使书法找到了艺术的真谛,同时也使书法成了士大夫抒发性情的手段。小小说使文学走向了平民大众,使民众皆成为作家成为可能,这一文学史意义不容低估。从小小说的理论出发,小小说作家和读者实际上没有多大区别,如果真想区别也是兄和弟的关系,我们得清醒地认识到,小小说作家并不一定比小小说读者高明,或许有一天位置会倒一个“个儿”,我曾读过美国作家莱蒙特卡佛的小说《契伏的房子》,读后我十分佩服这个小说作家的聪明,他在这篇小说中至少给读者提供了二十种“可能”,却没有给读者提供一个“答案”。小小说作家对读者尊重的程度决定了其作品的品位。
    杨晓敏:写小小说能提升作者的品行修养,当然也会培养写作者的洞察力和领悟力。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芸芸众生间总有一些有意思的物事纠葛,被有心人串缀成或喜怒哀乐,或酸甜苦辣的故事,供人们思索品评。一旦变成充满灵性的文字,便蕴藉着隽永的哲思,灵动、洒脱且不乏慧敏,弥漫出独特的艺术感染力。
    小小说讲立意,是说应有很高的一个站位,一个很好的视角,会发现问题找准问题。其次要有艺术品位,就是要学会运用小说手段,通过调动所有的小说手段,把你发现的问题艺术性地表现出来,伏笔照应、起承转合、留白闲笔、情节设置、人物刻画、语言风格,这些小说手段的得心应手,才能够选择出一个最适合你的艺术形式,去反映你提出的那问题,文字中又折射出写作者的情怀和境界。
    张晓林:是否可以说,小小说也是结尾的艺术?
    杨晓敏:小小说特别讲究结尾。小小说作家和长篇小说作家有个不同之处,就是更加注重结尾艺术。写20万字你可以重在过程,但是小小说1000多字你只能把重心或艺术爆发力放在结尾,不管是韵味悠长,还是旁逸斜出,或是戛然而止,反正你总得有个说法。所以说小小说的结尾也是最见智慧含量的艺术。
    写小小说结尾最讲究临床一刀、临门一脚。一篇小小说只有一千多字,即使闪转腾挪,使出数身解数,它也展示不了大多的具体内容,所以叫临门一脚,直接就是前场球,所有的人都处于动态之中,球就在你一个人的脚下,这个球必须踢出去,你的技艺如何全凭这一瞬间的功夫。临床一刀也是如此,医生拿着刀站在癌症患者的手术床前,这一刀下去,切得好就治病,切得不好就会死人,这一刀凝聚着你的毕生所学。
    张晓林:河南小小说学会的成立和河南省最高文学奖‘杜甫文学奖’第一次单独设立小小说奖,尤其是颁奖会上,河南省文联副主席、作协副主席、省文学院院长何弘在总结发言时说,小小说奖是第一次设立,主要是基于河南小小说在全国的中心地位,小小说“金麻雀奖”是民间意义上的最高成就奖,已产生很大的反响,国家级的鲁迅文学奖已将小小说纳入评奖之中。说明小小说具有强大的生命力。这对河南乃至全国小小说界有着怎样的意义?
    杨晓敏:河南是当代小小说创作的集散地。有矢志不移的倡导者,有坚守的报刊阵地,有老中青三代成就斐然的小小说作家、评论家。中国作协主席铁凝女士曾在“坚守与突破——中原文学论坛”致辞中高度赞扬说:新时期以来,河南文学有一个极大亮点,就是以《百花园》《小小说选刊》为根据地形成的、以郑州为龙头的全国小小说创作中心,它以充满活力的文体倡导与创作事件,有力地带动了全国小小说的发展。
    河南的杜甫奖设立小小说门类,体现了省作协对这一新兴文体的重视,是对河南从事小小说创作的作家们的认同与鼓励。河南的小小说创作队伍与作品质量,在全国也是位居前列的。这次参评的作家刘建超、非鱼、司玉笙、范子平,还有您,都是“小小说金麻雀奖”获得者;赵文辉、侯发山也是有影响力的实力派小小说作家;其他参评者在小小说写作上也有不俗表现。可以说,首次参评的小小说与其他文体门类相比,倘若放在更大范围来观照,反而会显出它的某种优势来。
    张晓林:您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小小说应是思想内涵、艺术品位和智慧含量之结晶也,其文体意义、文学意义、文化意义、教育学意义、产业化意义、社会学意义均彰明丰沛,可圈可点,无不打上时代进步之烙印。”能否简要阐述一下?
    杨晓敏:所谓思想内涵,是指作者赋予作品的“立意”,它反映着作者提出(观察)问题的角度、深度和批判意识,深刻或者平庸,一眼可判高下。艺术品位,是指作品在塑造人物性格,设置故事情节,营造特定环境中,通过语言、文采、技巧的有效使用,所折射出来的创意、情怀和境界。而智慧含量,则属于精密判断后的“临门一脚”,是简洁明晰的“临床一刀”,解决问题的方法、手段和质量,见此一斑。
    文学的少数精英化带动、拓展大众化,大众化提升、改善底层的通俗化,使文学(文化)成为一个互补互动的科学和谐的链条,只有这样,才能夯实现代文明进程的基础。所以从广义上讲,小小说的社会学意义便超出了它的艺术形态意义。小小说作家除了文学写作的追求外,他们还具有文学启蒙、文化传播和普及教育的作用,这种自觉服务社会的功能理应属于公益事业的范畴。
    立足民间的业余小小说创作队伍,各类报刊的小小说栏目设置,星罗棋布的小小说学会、沙龙,名目繁多的奖项、征文,五花八门的精选图书,小小说经营的产业链等,小小说带动的精短大众文化系列读物,以自己平民化的姿态融入时尚阅读的主流。大众参与,为大众写作,大众阅读受益。
    著名文化名流冯骥才先生曾专门撰文说:一个文化大省,不仅体现在它有深厚的文化积累、浓厚的文化信息和文化记忆上,更在于它在当代文化重构中所做出的杰出贡献。这就要提到小小说——中国的小小说,郑州的小小说。小小说是当代文化名胜,小小说让郑州扬名。
    河南省文联原主席、著名作家南丁先生说:小小说是英俊少年。小小说是一滴水的艺术。小小说是营造文学绿地的事业。
    张晓林:古人有文以载道之说,我认为文学的最大意义在于推动社会文明的进程,潜移默化中让更多的人去提升素质修养,营造良好的生存环境。四书五经、唐诗宋词、《红楼梦》《三国演义》《聊斋志异》等,以经典的文化、文学读本,让一代一代的人在阅读学习中感受到了文明的力量,新时期以来,小小说走向了繁荣,成为全民读写,对当代文明的贡献无疑是巨大的,您是当代小小说的倡导者,在这方面最具有发言权,请谈谈您的看法。
    杨晓敏:30年来,个性鲜明的小小说作家脱颖而出,构成一种群星灿烂的写作景观,100余名小小说作家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加入省、市级作家协会的小小说作家数以千计;琳琅满目的小小说佳作令读者耳熟能详,300多篇小小说佳作编入海内外大中专及中小学教材,每年数量众多的小小说作品被列入语文教学及中招各类分析、解读试题;经典选本《中国年度最佳小小说》《中国当代小小说大系》《小小说金麻雀获奖作家文丛》《中国小小说名家档案》等,以坚硬的优秀品质,醒目于社会各界读者的眼帘。
    小小说这种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文学新品种,终于从弱小到健壮,从幼稚到成熟,以自己独特的身姿跻身于中国文学的神圣殿堂。十年树木,亦能树文。以30年的耕耘劳作,栽种出一种叫作小小说的新文体,尽管她未来的道路还长,如果玉成于汝,她的诞生与成长,应该是源远流长的华夏文明一脉相承的文韵盛事,也是中国文学对世界文学以及当代文化建设的最大贡献。
    张晓林:小小说已被纳入“小说四大家族”,如今评奖门类众多,有征文奖、刊物奖、学会奖,当然还有各级专业机构的评奖。您是怎么看待这些奖项的?
    杨晓敏:任何一种文学评奖,包括征文等,衡量它是否成功的重要标准,就是它是否推出了名篇得以流传,是否成就了某个或某些作家的成才契机而开始崭露头角,否则,无论是多么大的旗号评奖,无论多么高额的奖金,都缺乏说服力。若此说法成立,可以客观看待小小说领域甚至文坛的各类奖项。即使所谓的规格、权威等,亦应注重其结果如何。对作家与作品,历来就有两个互补的或弥合的评价体系共同存在着,一是我们常说的体制内或曰主流,二是民间或曰文化读写市场。事实上当下的一些文学评判机制在指导或引领文化读写市场方面是乏力的。当然,评奖也具有确定的鼓励性质,只要客观公正,平中选优,都是期待好作品和大作家早日出世的具体举措。
    张晓林:与一些成名的小小说作家交流,他们在写出一批优秀的作品后,陷入了困境和疑惑,包括我在一个时期内也是如此。当然也有一些人,总以自己发表了多少篇出书多少本书去过多少地方交流,进行炫耀或炒作。
    杨晓敏:相较于短、中、长篇小说和诗歌、散文等其他文体而言,小小说应该是易写难工的一种文体,如果没有强烈的文体意识和精益求精的探索精神,加上惜墨如金的文字功力,要在小小说这条路上走得更远,的确不甚容易。
    作家与代表作犹如一对连体婴儿,从形态上不仅血脉相连,从精神上又同生共荣。一个作家如果没有自己的代表性作品,就好像在旅途中没有自己的通行证一样尴尬。哪怕你写了很多年,发表了多少篇,即使你到处炫耀说去过多少地方交流,担任多少业界的所谓头衔,等等,也无济于事,因为读者记不得你作品的名字,想不起属于你塑造的人物典型,甚至一个作品细节,都没有留下印象。文坛从来不寂寞,少不了浪得虚名之人。
    张晓林:小小说属民间读写,多年来,它的良性健康发展,究竟有什么内在的因素在起作用?
    杨晓敏:小小说是一种新兴的时代文体,是一种文体创新,是以民间的自发性为主的读写方式。倡导者、编者、作者、读者只有形成了互动关系,才能共同营造出一种良好的文学生态。比如倡导者要做好文体理论研讨、作家队伍的组织引导和写作上的率先示范;编者要做好遴选、检索和规整,包括扶持、培养和推介;作者以创作为主,要有自觉地高标准要求,应追求作品的数质兼具;读者的欣赏水平不会长久停留在某一层面上,读者喜欢某些书刊,那是有理由的。贴近读者不只是一种形式,而应是与读者心神相通的一种态度,一种关爱。
    张晓林:您认为应该如何看待这些关系呢?
    杨晓敏:在我心目中,文学组织、文学编辑和文学创作,共同构成了文学的全部天空。他们实际上是一种类乎三角支撑的关系。我们应该看到,很多作家,其实都是文学组织者与文学编辑扶持起来的。也有很多图书杂志,是因为一些文学编辑的努力才成为名著名刊的。另有一些主编,则同时是作家或写作成名后走向主编岗位的。文学是一种事业。事业则需要有巨大的外在力量去推动与发展。小小说事业的发展,也摆不脱这样的规律。所幸,小小说的发展,得天时、地利与人和。小小说三十年的发展,我始终将“倡导者、编者、作者、读者”放在一起,是他们的合力,小小说事业的进步才能互动互补、相得益彰。
    《大观》2016.10,(大观编辑部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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