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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航,如何任性地度过一生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北京青年报 杨洋 参加讨论


    答题者:史航
    提问者:杨洋
    时间:2016年8月
    采访手记
    “我45岁了,人过四十天过午,过了中午了,还能活多少年,能尝试就尝试。”史航说出这句话让我着实吃了一惊。
    和他的采访,约在了一家儿童摄影工作室。他要在当天下午交上去日本的签证照片,因此请我帮他就近寻一个拍照的地方。我觉得儿童摄影,配他。
    果然,他拿着一堆“礼物”来了。武大郎炊饼、邓丽君签名照片、李敖签名的棒球、关于日本的几本书、王朔女儿王咪的书……他一件件地展示。在他拍照的时候,我可以一边吃炊饼一边看他带来的书了。
    去日本,是他第一次出国。以往不出国,是怕失望。史航从七八岁起就看文学小说,他经不起电影跟书籍的插图不一样,也禁不起伦敦和
    小说描述的不一样。“直到现在我经得起了,我认为我会在这两者的反差中间找到新的乐趣。不怕人生货不对板,不怕远方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不怕远方除了遥远以外一无所有。”他的话,像不像一个“独立”宣言?
    这一年,他确实做了很多尝试。除了参加《奇葩说》,还有七天全网直播的《黑镜试验》,主持直播综艺节目《怪咖来撩》,作为脱口秀选手上场《吐槽大会》,在“在行App”与人一对一聊天,在“分答”付费语音问答中回答了几千个问题。甚至让人忘记,他原来是个编剧啊。
    史航在一些大学做讲座,结尾时,常送人一句话:“希望你能任性地度过一生。”他说,“快意”、“快感”、“刺激”是他人生的关键词。
    还是那个史航。只是,他的人生有了加速度。
    1为什么选择做编剧?
    其实不是选择编剧,我是考了中央戏剧学院的戏剧文学系。考这个也不是为了做编剧,只是因为我想上大学。而我数学成绩太差,不上艺术学院就上不了大学,艺术院校不看数学分。
    毕业后,我心满意足地当了中央戏剧学院图书馆的馆员,能跟书在一起,了此一生挺好的。毕业第二年,有一个机会替别人写戏。本来找的另外一个同学写六集电视剧,他出国写不了,我就接手写,署我的名,拿我的钱,一千块钱一集,从此当了编剧。那个时候我的月工资是一百多块钱,编剧拿到六千块钱,我觉得这个钱好挣,就这样了。
    2编剧的身份在你日常生活中占多大比例?
    如果从收入的角度来讲是90%的比例。从时间的角度来讲,是一半。别的事,玩的事,参加各种活动的事,这个占一半。
    张大千你知道他,黄宾虹你就不太知道他,但是他们俩的绘画成就不定谁高谁低,而且是同时代的人,还都有个大胡子,但是张大千段子很多,认识的名人很多,出的风头很多,结交女人很多,他有很多个很多,这就是张大千的活法。我尊敬黄宾虹,但是我选择张大千。
    3你对经典的态度?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惹不起,又不敢耻笑的东西就当经典了,经典就是“附庸风雅”的“风雅”,长久性的风雅就是经典。
    4听说你参加《奇葩说》是对好好说话感兴趣?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
    我们说话更多的是为了证明自己正确,而不是寻找相对客观的答案。《奇葩说》里,我的队友说过,如果这次辩论你打败了对方,却没有在对方那里吸取任何一点启示,那你依然是一个输家。以前我觉得这样的辩论会中,临时随机抽签选择是特别伪善的,你相信这方的观点,却为了赢去支持另一方的观点,这不是完全没有原则立场吗?但是我现在觉得这一点非常重要,这是人生,不是做一个编剧。
    我们永远住在南半球,就不相信北半球也是人住的。所以永远在拔河。但只有你到了那一边才知道,绳子那一端也是一个血肉之躯,不是魔鬼撒旦。不仅是好好说话,要相信对方也想跟你好好说话。
    5为什么喜欢用“分答”回答问题,挣每个问题的38元钱?
    我喜欢回答问题,从小就是这样,除了老师问我的问题,或者一个女孩问我爱不爱,别的问题我都喜欢。“分答”到现在为止答了两个月,挣了15万元人民币。这还不及我一集电视剧的(编剧价)。
    这个一定是娱乐。很多问题在最后过期之前,你去回答就像挽救了一个问题。对我来说“分答”就是八个字:“鱼跃救球”、“颗粒归仓”。再烂的问题我都要回答,从中挣到38块钱以体现我的智慧。打一个更形象的比喻,分答就像是一个叼飞盘游戏。狗再累,只要有飞盘扔,它就情不自禁地把它叼住。
    (问:你是觉得这么多年,别人对你提的问题不够?)
    对,我做任何讲座,两个小时的讲座都会留半个小时以上的提问,谁提问我会免费送谁我买的书,就是要换一些好的问题。别人跟我说,如果从明天开始你就双目失明一辈子,那你今天做什么?你看这就是挺好的问题。
    6收获好的问题,它会给你开启什么?
    要么是开启我看世界的角度,要么是摸索到一个回答问题很好的句式,是我别的场合能用的。这就更不假思索一点,更节省时间一点。
    (问:稍有一点功利?)
    我这辈子没有做不功利的事。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第二个就是立功,“功利”就是要改造世界,要奉献要牺牲,这才叫“功”;“利”也是这个道理,“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功利有什么不好?
    7你在“分答”,回答一个问题会思考多长时间?
    不怎么想。开头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不知道第五句话是什么,说到第五句话想第十句话,看差不多六十秒了,如果足够了就发了。我回答的时候没有时间想,不可能想,就是本能的回答。一开始回答了之后觉得这条估计没有意思,但是回答之后觉得不错,最后转发一下,分享一下。我的自信就在于我只要说第一句话,给我足够的时间,这六十秒钟,我应该能跑出个样子。有的人是先要拿笔写出来,有的人是要想三四分钟,对我来说太奢侈了,那样的话,我的时间成本太高了。
    8你曾说过,“要任性地度过一生。”任性不会伤害别人吗?
    我之所以不在18岁时说“任性地度过一生”,而在我40岁以后,是我这二十多年新增长的社会经验和人生智慧让我知道什么会伤害别人,什么不至于。就是在找这个安全距离。所以我在大学做讲座就会说,“愿你任性而领情地度过一生。”领情,领受世界之情,别人对我好,别人对我客气,不能当服气。
    光是任性也可以。因为任性也可以完成这个意思。我们的人性中间就有领情,就有善意,就有怜悯,就有不伤害别人,这是本能,所以任性本身包括领情。
    9如果可以跟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隔空对话,你希望是谁?
    汪精卫,问他为什么那么做,问他当汉奸后不后悔。
    10家庭对你的影响?
    家庭对我最大的影响有两种。父母是一种,兄嫂侄女是一种。父母在上个世纪就去世了,都是大学老师,一个教心理学的,一个研究医学肺功能的。父亲拘谨认真,教我唐诗宋词。唐诗宋词中,我喜欢谁不喜欢谁,他就替我决定了。同时我绝不要像他那样拘谨的、苛己地度过一生。我一定要放松自在,绝不拘谨从人。妈妈很乐观,爱学单位各种有趣的人,她给我带来的是这个世界充满奇葩,我们只要跟着捡笑话就行。我哥哥最主要的是善良,有一个老大样,所以我的朋友只要认识他,就会跟他处得比跟我亲。
    兰晓龙写《士兵突击》,以我哥为班长史今的原型,就是因为更认他的性格。我哥他不是要罩得住很多事情,他只是牵挂很多事情。说到嫂子,我现在所有的鞋、裤子、上衣、包,都是她帮我买的,所以我的打扮这几年,怪怪的这些东西,都是我嫂子一个正经的公务员选的。她的审美很刁钻,有一些奇葩的东西。但是我全扛得住。我嫂子的审美就是我的审美,我没有什么固定的审美。
    家庭影响,还有一个史晓僮。她是我们家情商最高的,她爸和她叔也就是我,两个人都不如她的情商高。她很容易跟人成为朋友。我家史晓僮跟我前女友还都挺好的。我们家就是配置挺完整的,有人情商高,有人眼光高,有人话痨,有人脾气好。
    11你会跟许三多做朋友吗?
    我哥哥是一个以善意为人生关键词的人,我是以快意、快感、刺激为人生的关键词。我哥哥会干公务员干几十年,我根本都不愿意去任何单位或者签约任何公司。我比我哥爱自由,我哥比我爱这个世界。
    我会跟许三多交朋友吗?不一定,非常不一定。我觉得他传统无趣,我就没耐心,我绝对没有史今的那种耐心。
    12厌恶人身上的什么特性?
    最讨厌势利眼,别的都能接受。
    13你对好与坏的衡量标准?
    人类把跟他一块抢粮食的虫子称为害虫,把帮他修理那些害虫的打手称为益虫,这是人类,我也是这样的,所以让我觉得舒服的就是好,让我觉得不舒服的就是不好。
    (问:有的时候一件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从第三方的角度来看,你还是会给它做评价。)
    八达岭野生动物园的老虎咬死人的事,网上已经泛滥了。我觉得不好,我不会在这种段子中找到很多快乐,因为这种段子太容易挤出快乐,当然过后的代价又太大了。就是哀矜勿喜,中国古人说的。哀伤、矜持,哀伤不了起码绷着。能哀则哀,不哀则矜,起码不要喜。
    14为什么养那么多猫?
    没有养很多,一开始就是三只,因为当时跟女朋友在一块,分手之后,猫就跟我了,然后我就接着抚养,然后猫再生猫,还有别人送过来。我不是养猫,我只是跟猫同居在同一个屋檐下,没有主语宾语,没有主人宠物,大家平等,他尿了我的书,我也不会多么生气,我要是把它的盆弄翻了,它也不会跟我生气,大家都是平等的生物而已。
    15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一次游历?
    1991年,我二十岁,上大三。七八月份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去四川九寨沟。那是我第一次独自出门。九寨沟之外,去彝族地区的牦牛山,海拔四千米,暴雨三个小时。一匹马还差点掉到山涧里去。我们六个人就很惨,到了目的地也没有任何取暖的东西,我们只能把马带进屋子里,每两个人从两边搂住马,用马的体温取暖。锅也摔没了,就一罐午餐肉。把它分吃完之后,就拿午餐肉的盒来煮担担面,所以一个人得吃三四罐,轮番地抱着马吃方便面。
    生火特别艰难。满山的杜鹃花,都是湿的东西。以前没有那样的经历,以前的野餐是夏令营,以后再看别人写小说写爬山,我们都会想到那一段。对别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经历,但是对我来说,它是计划外旅行,充满意外的旅行。
    16怎么排解负能量?
    当然不让别人看见了。足疗、艾灸之类的,会拿着书看看书,昏睡。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上街买书,心情不好了就上街买书,会买很多书,就跟女人去买衣服一样,我买一堆书,以前舍不得买的书,现在都买了。我的负能量不会持续24小时,买买书,睡一觉就差不多了。
    17如果回到古代你想成为谁?
    不要成为太大的人物,我想想,我还挺喜欢当济公的。但是济公不能近女色,我再想想能近女色的,但是唐伯虎这些人都长得太帅了。
    刘阿斗。我愿意做一个乐不思蜀的人,我愿意用我一个人的耻辱,而且我自己又能够消化得掉,来取代天下的刀兵战乱。我心理足够健康,承受得起亡国之耻,而我的亡国之耻又让两国不再打仗,不再死人。
    18周伯通被困在桃花岛,他练就了双手互搏的武功。如果把你放在桃花岛上15年,不能跟外界接触,你会怎么样?
    以前很小的时候,我看茨威格的《象棋的故事》。纳粹把一个人关起来,不给他一本书看,他只偷了一个象棋棋谱,就成了世界象棋大师,因为他只能用脑子记住,这是很残忍的事情。困十五年又没有书看很难,如果七天不让史航看书,他可能受不了。所以对我来说,如果被困到桃花岛,就是在那个山洞里,我可能会成为一个画家,更有可能是篆刻家。因为只有篆刻这事,可以用各种方式来写。我还可以成为一个大师,刻一大堆“黄老邪王八蛋”之类的。
    (问:你会试图去跟黄老邪沟通吗?)
    当然也会了,我谁都不会放过的,说不定我会让黄蓉生一个孩子。
    (问:太邪恶了。)
    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我不知道英姑怎么生一个孩子一样,我是完全无辜的,干吗?你怎么肚子大了!
    (问:突然觉得周伯通是很深的一个人。)
    老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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