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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日月如梭啊，转瞬之间我已经是教育部的老人了。从198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教育委员会组建、我担任主管全国基础教育的副主任，直至1998年国家教委撤销，重新设置教育部。其间我还兼任过教委党组副书记、国家总督学、国家语委主任、中纪委驻原国家教委纪检组长等职务。1998年我不再担任教委副主任，但续任国家总督学至2001年。在此期间我写的文章或所作演讲文稿，多数已收入《关于基础教育的思考》、《关于素质教育的思考》和《柳斌谈素质教育》之中。 1998年我当选为第九届全国人大教科文卫委委员，2003年当选为第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和教科文卫委委员，在全国人大参政议政长达10年。在此期间我还担任中国教育国际交流协会会长，时间约11年。这一时期我的文章和讲话文稿多数即收入本书之中。 这一时期的文章和讲话，由于已离开行政岗位，其言论的角色定位是一位老教育工作者，可以算是发挥余热之作吧。正因为如此，意见表达时也就自由得多，说直白点是放肆得多了。这“自由”或“放肆”带来的一个结果便是“无用”。正如拙文《求解“钱学森之问”》发表后，一位老师评价说，这篇文章“可以看作是正确的‘废话’”。但他又说，“作为教育工作者，我们仍有学习的必要。”可以说给我留足了面子。其实我并不奢望发表了什么意见—定要有用。话语也好，意见也好，有用与否只能由社会去检验，甚至要由历史去检验。哥白尼提出“地球围绕太阳转”的日心说，否定“太阳围绕地球转”的地心说，长期被视为异端邪说，其支持者布鲁诺被活活烧死，伽利略也受到长期迫害。社会承认在太阳系中太阳是中心的真理，已经是哥白尼、布鲁诺、伽利略身后多年的事了。“句句是真理，—句顶一万句”那样有用的话，好像从来就没有。要有，那也是以生、杀、予、夺的大权为后盾的。作为一个退休老头，如果说也有—点追求的话，那就是多讲点真话、实话、善话，有益于家国事业、人民大众的话;少讲或不讲假话、空话、套话，不利于事业发展、社会和谐的话；多一点实事求是之意，少一点哗众取宠之心，如此而已。 几十年来，我们国家教育事业的发展和进步，以及这种发展、进步给国家、社会和人民大众带来的巨大利益，是有目共睹的。义务教育由基本普及到全部免费，再到逐步向均衡发展的方向迈进；高等教育进入了大众化阶段，实现了跨越式发展的宏大目标。高级和中初级专门人才队伍的茁壮成长，劳动力素质的大幅度提高，为我国经济和社会各行业30多年来的持续快速发展，提供了巨大的人力资源支持。成就是十分辉煌的。 但是，我们必须看到，我们的教育事业离人民满意的目标还有较大的差距，教育制度还不完善，教育体系还远非充满活力。中小学生课业负担过重，许多孩子在巨大压力下失去了童年的愉快和欢乐，轻生现象时有发生。看一看现状，想一想鲁迅、陶行知、陈鹤琴等先辈在70年前发出的要反对“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的呼吁，以及“要解放学生的头脑，要解放学生的双手，要解放学生的嘴巴，要解放学生的时间，要解放学生的空间”的呐喊，我们自然不能没有继续推进教育改革的紧迫感，甚至我们还应当勇敢地向自己提出“改造我们的教育”这样的任务。这也是我近十多年来思考最多、在各种场合发言也最多的—个问题。有感于此，以“改造我们的教育”作为这本集子的书名，也可以算是—个合适的选择吧! 2003年10月召开的中共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了“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治国理念产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社会发展以人为本，为社会发展奠基的教育事业就理所当然应当“以育人为本”了。但是我们今天的教育在许多地方，在很大程度上，存在的仍然是以应试为本、以分数为本的局面。年复一年的激烈升学竞争把许多学生、老师、校长、家长卷入了急功近利的大潮，使得教育教学过程未能遵从青少年身体、心理的发展规律办事，未能遵从教育规律、人才成长规律办事，未能遵从人的品德、智力、体质、情操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的原则办事，偏离“育人为本”的轨道甚远。 近些年来，社会上责难我国学校未能培养出诺贝尔奖获得者之类的杰出人才的声音，不绝于耳。其实这种责难是不完全公正的。出人才、出杰出人才的关键在社会制度，学校只是社会的—个组成部分，它本身要受到社会发展的制约，要受到社会制度及各方面条件的制约。—味责难学校，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当然，学校和教育应当承担起自己应负的责任。我们必须遵循教育规律办学。要把教育规律提高到不但要遵循，而且要敬畏的高度。使教育回到“以育人为本”的轨道上来。我们不是常常讲“出人才”吗?我认为：唯遵循规律、求真求是者能得到人才，而违背规律、急功近利者将失去人才。解决人才培养问题，应当在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深入讨论并求得共识：—、人才存在于人民大众之中；二、人才成长于品德、智力、体质、情操等素质的综合发展过程之中；三、人才产生于社会实践之中。此外，时代发展到现在，“杰出人才团队较之杰出人才个人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也应列入讨论并求得共识的议题。 教育事业关系到人民的幸福，关系到民族的繁荣，关系到国家的富强和长治久安。教育是重要的，但教育不是万能的。老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会产生。对教育现状不满意的状态，将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长期存在下去。有鉴于此，“办让人民满意的教育”将会是教育工作者持续的永远的理想追求，因而提—提“改造我们的教育”的问题，也许在今天还是适时的吧。 《中国教育报》2012年12月10日第3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