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志:文学是日本人远离大国梦的脚印
http://www.newdu.com 2024/11/30 10:11:19 《读书》 张承志 参加讨论
前不久去大连,饱览了城市在日据时期的殖民地布局建筑。回来后找出王中忱剖析移居大连的日本文人精神的论文《蝴蝶缘何飞过大海》(《视界》第十二辑,二〇〇三年),重读着,不禁也忆起一些在大连、沈阳出生的日本人,一座都市的形影,渐渐凸显眼前。讨论的入口是题为《春》的现代派诗人安西冬卫的一句诗——“蝴蝶一只渡过了鞑靼海峡 ”(てふてふが一匹韃靼海峡を渡って行った),涉及却遍布于日本在日俄战争(一九〇五)大胜之后整整一个时代的殖民地建设、海外雄飞、文学兴旺,以及其中的知识分子精神。 诗中 “蝴蝶 ”一词使用的是 “太浮太浮 ”(てふてふ)而不是小孩常说的 “巧巧 ”(ちょうちょう),我不懂,向作者请教了才知道这是一个简单的文语旧假名用法。据王中忱梳理,日本文学界后来的评论很有意思。他们说安西冬卫的这首一句诗有意设置了“てふてふ”和“鞑靼海峡 ”假名与汉字形成的对比效果,因为假名使人有柔软的语感,而汉字却刚硬而凝固,蝴蝶与鞑靼写在一行,营造了一种微妙的软硬呼应。 愈是只有一句,才愈期待读者的默诵以获得节奏音声的共享。这种软与硬相呼应 —两组各四个可以读出声的印刷符号,是听觉的。所以,后来读到《银杏町》(永井龙男:《いてふの町》,《青梅雨その他》,讲谈社一九六六年版)时我马上联想:或者这一位在有意使用 “银杏”一词去营造一种视觉,也未可知! 这个小技巧使作品强化了形象。当然诱人想多进一步的原因,还是一句诗背后隐现的心理;是那种生逢 “大国崛起 ”之际,浮躁于一个民族的知识分子阶层胸中的 —令人吃惊的自信。 中文唯有汉字一种书写符号,所以不会像日文那样,引诱作者利用平假名、汉字、片假名三种符号寻求呼应 —这确实有趣。但如音如画的作品形象,在后日的尽头处,会招致更鲜明的驳难。不管作家最初是否举意,最终都要迎受这种审视的眼光。 大国梦一朝灰飞烟灭。何止安西冬卫,他的后辈,一九四五年后的一代人也都垂垂老矣。今天他们的心理是怎样的呢?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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