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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多年前，我在创刊不久的《民族文学》杂志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小说《远处的伐木声》，40多年后，陈黎明也在《民族文学》（2023年第7期）发表了他的第一篇小说《红榉木》。前后相隔40多年，两位土家族作者分别带着自己的第一篇小说，在《民族文学》杂志“不期而遇”，我想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那时的我还是小青年，此时的陈黎明已是老文青。我的那篇小说写的是鲁班后人木匠艺人，他的这篇小说写的是一位哑巴守树人。他的使命是守住一棵神树红榉木。不约而同的是，我们的第一篇小说都写了树木。山里的土家人，从小以草木为伴，视草木为神灵。栖居草木，取草木为用，采草木为药，敬草木为神。巫傩文化，多与草木相关。在这个文化群落生存的我们，写树木是使命也是宿命。 短篇小说《红榉木》写了一棵树和一群人。红榉木比黄花梨、金丝楠更稀少，是稀有树种当中的珍稀品类，土家人视之为神树。在日本，这树当作神木，用于门楣。而日本不产这种树，要来中国采购，买一棵树，给几十头牛的价钱，还帮村里修了一条路。山里人穷，有一棵红榉木就是一件宝。恰好，雪峰山里某处发现了这样一棵红榉木，有人来买，出大价钱，还承诺会帮村里修一条公路。那么，乡亲们到底是卖还是不卖这棵神树？卖的话，这可是世代供奉的树神，不卖的话，又哪来钱修路？这棵红榉木的命运悬于一线。村民开会的结果是卖树修路，只有哑巴一人不同意砍树。到最后，来砍树的人遇上雷电，没人再敢砍这棵红榉木。 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采购这棵树的资本持有人覃总，发现了这棵树的真正价值是它的神性、它的稀奇。这棵树的背景是古村落，与奇山异水相得益彰，构成绝佳风景。覃总与村民商议，在这里搞旅游开发，同时出资修路。人人共济，人与自然相宜，这在当下是非常有意义的。红榉木是一种警示，对人、对所有生灵来说都是如此。善待自然，就是善待人类自己。 对陈黎明来说，《红榉木》不只是一篇小说，更是他文学理想和生活理想的写照。他以文学情怀拥抱他的故乡雪峰山，从卖茶叶、养猪做起，几十年艰辛奔波，他要把自己的所得回报给雪峰山，养人、养山水、养文化，让雪峰山变成人间福地。在雪峰山瑶寨古村边，有一处小树林，每一棵树下都立了块大石头，石头上刻有几位作家朋友的题词和签名。那是有次作家朋友们应陈黎明之邀，参加与树结缘活动而留下的。陈黎明热爱朋友，热爱文学，热爱草木，他曾质朴地对我讲过： 雪峰山每一棵草都很珍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