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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雪涛——“罪恶成为人性的投名状”

http://www.newdu.com 2024-01-04 同代人(微信公众号) newdu 参加讨论

    

本期作者
    作家,代表作品有《平原上的摩西》《飞行家》《猎人》《聋哑时代》。
    特邀嘉宾:吕彦霖
    文学博士 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讲师
    自《平原上的摩西》以降,在文本中借助罪案及其破解,构造多维复调的时刻结构,进而重现已被定型的历史情境的暧昧的一面,一直是身为创作者的双雪涛的标志性动作。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他这种偏爱“黑暗”与“血腥”的审美取向,并非有意借力“奇情”与“暴力”吸引读者的眼光,反而有着极为深沉的现实关切。
    作为九十年代社会结构性裂变的亲历者,面对已然盖棺论定的东北往事,唯有文本中的罪案方能将读者再次推送到历史的关键性节点,使他们能够想象另一种可能。然而近年来,“新东北作家群”的创作者也面临着创作的二次转向,突破特定的时间与地域,证实自身情感结构的普适性成了他们必须面对的课题,而双雪涛的新作《香山来客》就昭示着这种努力。在这篇小说中,我与彭克、老郑关系匪浅,其后彭克发迹成为能量巨大的导演,老郑因为受到彭克侮辱而离开团队,我则作为彭克的心腹享受了他所提供的各种资源。后来我在酒吧认识了声称自己是数学家的郭晓派,她在搜集彭克的犯罪证据后,威胁彭克交出部分财产,最终被彭克砸死,我被彭克安排处理她的尸体。
    这部小说有两种解法,但是其结果都指向灵魂的异变,无论是彭克杀人越货,还是我利用内部消息教唆勒索,都意味着对代表着故乡的曾经淳朴正义的自我的背叛,在“香山”脚下,罪恶成为人性的投名状,大城市的诱惑促使我们完成了从“来客”到“主人”的变异。这样的故事结构虽然更具有普遍性,却似乎丧失了厚重的历史意味,小说语言风格的可视化,在此篇中稍显刻意,极易使读者迷失其间。这些不能不让对双雪涛满怀期待的读者感到暂时的失落与遗憾。
    赵天成
    中央民族大学
    青年教师
    《香山来客》可以理解为一篇吸血鬼小说,电影导演彭克是“吸血鬼”(vampire)的当代版本。
    可以在三重意义上,清晰辨认出附体在彭克身上的吸血鬼。按照小说叙述的顺序,首先是隐喻意义:彭克是一个爆裂鼓手式的boss,在极致的艺术追求中疯狂逼迫自己、吮吸他人,“所有人都要日以继夜地冲击自己的极限,很多人垮掉了,永远丧失了对这个行业的兴趣,另一批人再补充进来”。第二,在郭晓派(自称是留美数学研究生)的叙述里,“吸血鬼”转向字面意义:彭克在和郭的室友发生关系时,“带了一把小刀,把她的手指扎了个小眼,喝了点血”,而且这不是唯一一次。最后,在进行时的叙事线上,彭克砸裂郭晓派的头骨(注意此处的描述:“更多的血从一个小洞里涌出来”),随后说“我现在感觉到非常轻快,我还可以再活过”,用青春的血的献祭获取了生的“热量,能量”。在此,“吸血鬼”也生成了兼具字面和隐喻的神秘意义。
    除此之外,《香山来客》还容纳了双雪涛标签式的东北背景(彭克、老郑和“我”,是从S市携手走出的“三剑客”),和具有时间标记的热点议题(如归国隔离、女性权益)。但或许碍于尺度限制,吸血鬼故事(文学母题的形式要求)、后东北故事(个人风格的持续推进)、当下中国故事(现实议题的文学回应&人生问题的哲学探讨),也即,形式、风格、意义三个层面,在小说中没有完成融合,留下了一些模糊的血块。如果三者能够统合,我想,或将统合于气味——“我”醉后走出酒吧摔了一跤,平躺在地,“地面有石头磨损的味道,那味道还挺好闻,一种累积了太多鞋底鞭笞的甜味”。这甜味,也是血的甜味。
    刘启民
    湖南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
    双雪涛的小说越写越像后现代的电影片段,《香山来客》中人物的音容、故事之转契,似乎都没那么重要,最后删减为富有象征性的男女对峙的情境,蜕化为线段和直线、有限与无限的一句辩问,如同小说里烧掉肉身埋于山下的舍利。结尾处,那个质询男主人公的女数学家被杀掉,并无多少温情地,做了哲学之问的一副材料。
    有时也在想,如果文学里的人越来越幽闭、孤绝与冷漠,那么榨干人的生命,榨干文学追求的意义,用小说里的话说,就是用文学、电影“占有更多的东西,占有更多的故事…占有历史”,换取舍利一般洁净的、形而上的智性,文学是否还值得托付。以幽灵存在的文学,在没有时间和地点的无限之中漂流的文学,是否依然值得人们托付。在具体的生活和历史中一手可触的善和暖,一眼可抵的伤与情,大概始终是我,以及大多在小说中被称之为“普通人”的救赎所在。
    我依然怀念平原上的摩西,怀念在钢铁与冰雪的凌冽里,被抛掷到湖中的烟盒,在阳光下泛着光,充满着遗憾、哀伤,和茫茫希望。
    韩欣桐
    中国人民大学博士
    《香山来客》是一篇暗藏“破坏”意图的作品,它在颠覆小说创作的成规想象,无论写作节奏还是内容理念,作者似乎都在尝试搭建一种不同以往的叙事秩序。小说前半部分集中于“我”、彭克和老郑关系的铺陈,间或夹杂“我”在酒吧与陌生女子相遇的经历,当读者以为这又是一篇以庸常生活细节关照命运迷思的作品时,作者忽然图穷匕见揭开了彭克和陌生女子的真面目,前者是一个“虐待”女性的残暴导演,后者则是暗中收集证据准备敲竹杠的数学精英——故事终于拉开序幕,可不料作者继续加速,三言两语结束了二人的生命。
    出其不意的写作节奏配合了作品中“另类”的社会想象。彭克作为导演获得了世俗意义的成功,但作者以惊悚兼具隐喻性的书写说出了成功的秘密,彭克不过是以伤害他人的方式吸取“能量”和“热量”来供养自己“极为巨大”的优秀,作者想要展露的也许就是世俗阶梯结构中那些隐秘的能量剥削,以及围绕该结构的各类贪欲,“我”遗忘了彭克的凌辱,数学家妄图进行敲诈,毛毛负责“善后”。撕开温情脉脉的生活表象,信仰似乎随时会坍塌,到底什么是可信的?被逐出空门的僧人死后竟有舍利,出类拔萃的导演毫不犹豫地杀人。对命运来说,也许最为公平且真实的便是死亡了吧,于是作者迫不及待地让死亡俯视这一片生命的虚空;但对小说而言,死亡却是一种逃避,还是希望能够看到那些虚伪、荒诞、贪婪的灵魂在文字间挣扎,惟其如此,人性的展演才能更为透彻。
    唐媛媛
    中国人民大学博士
    《香山来客》依旧是一部很双雪涛的作品,读者可以从中阅读到许多熟悉的元素:精巧奇妙的比喻联结,以人物对话推动的故事情节,不断闪来闪去的小说结构,刺杀与复仇的母题原型,以及被早期评论家反复关注的“工厂”“高考”等文字标签。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要素已经构成了双雪涛写作的一部分,使他成为当下文坛为数不多的有自己风格的作家。当然,在《香山来客》中,叙述者也引入了一些其它元素,比如“隔离”、“机器”,让小说焕发出新的时代生活气息。
    但我想提醒读者注意的,是双雪涛小说中那个充满自传色彩的“我”的形象及其在小说结构中的位置。它或许潜藏着理解双雪涛及其作品复杂性的根源——尽管这一进入方式是通过虚构/想象的叙述层面,但对小说家来说,其对生活与世界的理解也最终需要通过叙述显现出来。在《香山来客》中,有这样一段对话,“彭克说,你把这些点连成线了吗?晓派说,你说这些女孩吗?没有,她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受害者,只有我才是唯一的见证者。啊不对,你这个员工也是。她伸出手来,我伸手跟她握了握,她的手就是通常意义上女孩的手,normal hand”。显然,在受害者/施害者/见证者的多重权力关系结构中,“我”与那个身体日益孱弱,却凌辱他人理想意义、并在九个女孩身体不同部位留下大小深浅不一伤口的彭克不同,我不是“施害者”;但与此同时,相较于与彭克彻底决裂的老郑,和九个受伤害的女孩,我亦不是“受害者”;而之于郭晓派,她虽知道故事的全部,并以此为筹码试图挑战原有秩序,但她的最终目的却在于“分红”,我们很难说从这里会产生新的希望还是原有秩序内的位置颠倒;“我”也不是“郭晓派”中的一个。事实上,“我”正通过帮助彭克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进而获得一些类似住房、医疗方面的福利。不过,又因为“我”曾接过了晓派伸出的手,成为另一个知道全部故事的“见证者”。所以在小说结尾,当彭克和晓派生命散尽、受害者/施害者/见证者等旧秩序皆坍塌之时,“我”正要重新编写一个故事。
    而这个故事,正因了“我”在小说结构中的暧昧位置,生发出不同的意义取向和解释路径。它可能在“弱者反抗”的基础上蕴含着“为了忘却的纪念”意义,也可能是出于自保倾向的安全冒险。徐勇曾在一篇很早的评论文章中指出,在双雪涛的小说中始终存在着一个自我与他者并置的镜像结构,“我介入故事的进程当中,但又作为审慎、审视或不动声色的角色出现”“他者的存在,既是我欲望的投射,也是我所以要规避成为的对象”,叙事者由此获得了一个安全的叙述距离,走走将其称之为“臆想的安全的冒险”。这可能与双雪涛的性格有关,“我从小其实一直希望完成父母的心愿,成为一个工工整整的学生。成绩一直还凑合,就一路走下来,其实过程中,有过几次选择的机会……但是现实的强大就是,你一旦走偏,就无法再回来。我就小心翼翼地继续走,路两旁的东西就当是风景,看看而已”“田耳也说我性格里,有某种求稳的倾向……一切最好都不要失去控制,一切最好都比较恰当,即使有风险,也是恰当的风险”,但我们更希冀于这是一个顺着强大现实走出来,偶尔被一个人事打断正常生活秩序后的回望反思。在那里,历史开始走神,人群脱嵌,严肃文学的意义也将升起。
    周梦真
    中国人民大学博士
    前几天去看《河边的错误》,记得在其中在一段平静的电影节奏中,大波浪“许亮”刚给马哲送完锦旗,感谢他在自己的抢救手术书上签字,马哲先下楼抽烟,突然许亮从天而降,砸在了车上,这种镜头语言类似的我记得小时候在《无间道》黄志诚死的时候看到过。突然的冲击,带来的是瞬间的抽离,小说的结尾,会给我这样的体验,前面的叙述和情节突然变得模糊,只剩下一个大致的轮廓还在。接着是回溯和反刍,在不解和疑惑中,去前面探寻蛛丝马迹。
    彭克是一个专业的天才,也是一个asshole,好像天才的人,大多本来就会有这一面。对事物的极致追求,其实是一种自大的表现,“他所要建造的东西极为巨大,甚至超出了业界所能抵达的范畴,没人能够做到,包括他自己,但是他还是向此挺进”。而对于具体的事物,他的自大更被放大,“占有”——本就是自大的表征。但或许当完全占有实现的时候,也就是超出了他的阈值的时刻。
    李玉新
    中国人民大学博士
    初读这篇小说,一是突变的情节带来了些许惊悚感,二是叙述上,有关当下的叙述积木般搭建了一座不稳固的建筑物,插叙不断地为这座建筑物提供着新积木,这些新积木要么嵌合其中,成为建筑物关键的承重部分,要么自成结构,以缺口召唤新的填补,悬疑感在这个过程中被补足又被生产。不过,读完整篇小说,我总觉得情节过于简单,晓派的敲诈和彭克的痛下杀手虽有出人意表之处,却似乎看不出更深层次的含蕴。豆瓣一位网友的评论使我“豁然开朗”,小说关键在于“我”的叙事的不可靠性,即晓派和彭克的死是确定无疑的,“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却未必是如叙事者所言那么简单:“我”为什么“想不起来”彭克是否凌辱过自己?彭克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既给“我”买房子,又给“我”爸妈买房子、看病?“我”和晓派是否只是酒吧碰见的陌生人?排列出这些细节,就可以将整部小说“脑补”为“我”对彭克的一次失败敲诈。但豆瓣网友提供的这种解读,并非唯一的“脑补”方式,彭克可以被视为恶的象征,晓派也可以被视为理性的异化……问题在于,小说表层提供的信息实在有限,如果对深层意蕴的发掘全部依赖读者“脑补”,那大概意味着小说的深层意蕴不足。
    钟宜峰
    奇幻作家
    中国人民大学博士
    双雪涛擅长写的是那些没有被写出来的东西:掩盖在纷繁絮叨的文字雪景下,那些黑暗而遥远的事物。这形成了双雪涛独具特色的故事结构——“藏-找”。“找”体现为小说中的悬疑色彩,如《北方化为乌有》《平原上的摩西》;而“藏”则体现为一种卡佛式的小说美学,干净高效,看似东拉西扯,实则暗藏玄机。在《香山往事》中,被藏起来的是彭克的过去。小说从第一段第一句,彭克要“我”过去见他开始,这人就在寥寥数笔间立住了:漂亮,精准,足以让人击节叫好。他冷酷,精于算计,忘恩负义,道德泯灭,让人想起《血色子午线》里的法官。和这样一号人物相比,郭晓派的形象就太过流俗苍白,也难怪会被彭克字面意义上地“一触即溃”。晓派死了,彭克却没有:彭克是不死的,即使心跳停止,肉身“完全变成了一团物质”,我们仍旧有理由相信一些东西存留了下来,譬如一缕卑劣的灵魂,一种邪恶的意志。至于它们附身在了哪里,这就不得不回头看看“我”了——这位叙述者显见的不可靠形成了小说中又一段黑暗的空腔。懂得“形成自己的节拍,才能在他身边活下来”,陪练羽毛球时懂得“通过我的努力,水平一直相近,没有拉开差距”,未见有何功绩,却多年担任彭克的心腹,“我”真的只是一个客观冷静的见证者、老实顺从的小跟班吗?在小说结尾,毛毛哼着歌赏山回来,而故事随“我”拿起球拍离开房间戛然而止,这让我们不得不开始担心毛毛接下来的命运。当然,这篇小说有炫技之嫌,男权结构下的性欺凌与性暴力这一主题挖掘得也不算深刻,在情感上失之冰冷,但我仍旧欣赏它的精炼与克制。
    翟慕航
    中国人民大学硕士
    作为同故事叙述者的“我”的不可靠性,在小说结尾的突转处浮出水面。借助于醉酒能带来记忆偏差的伪装,“我”将事件的原本因果进行选择性隐匿、扭曲和变形,把自己从一个敲诈彭克财产的主谋者偷换为一个置身事外的无辜见证者,从而开脱自己的罪责。在看似平静而自然的叙述里,逻辑的前后矛盾与“我”的闪烁其词、暗示和影射零星乍现,渐渐汇成一簇火花,最终点燃那个酝酿已久的一次性闪爆。先锋性的叙事策略之下,小说试图开展更深层次的思索,关于自欺,关于原罪,关于人性的贪婪与脆弱。双雪涛在《香山来客》的创作谈里认为,“大家都喜欢简单”这种浮躁的时代现状,令人担忧小说这门艺术未来的命运。他正是在叙述和故事两个层面,做了一次关于复杂性的试验。
    而这篇小说里仍有待推敲的是,读者在回溯前面情节的时候感到迷惑的,不仅仅是故事的叙述逻辑、人物的动机等等,还有一些无从安放的细琐情节和意象。它们试图传递的寓意,因为过于碎片化而有些面目模糊。或许通往解开谜面的道路不止一条,而那些仿佛无端蔓延的细小枝桠,令读者进入文本深处的路径之中横生出几分刻意的拦阻。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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