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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诗集《磨镜记》:镜中秘境

http://www.newdu.com 2023-06-28 文艺报 newdu 参加讨论

    

老舍文学院成立以来,积极探索教学培养机制,推出“结业不结课”的追踪培养模式,持续培养作家人才,创作成绩逐渐显现。“老舍文学院·文学会客厅”优秀作品分享研讨会,以专家研讨、学员分享的形式,给青年作家持续提供帮助,让作家与作品走进更多读者的视野。文学会客厅第1期由西渡、姜涛、敬文东、师力斌、张光昕、张桃洲等专家学者研讨北京青年诗人、老舍文学院特等奖学金获得者伽蓝的作品《磨镜记》。——编 者

西渡:伽蓝是独自生长起来的诗人。批评界很长时间都在讨论一个问题,新诗是否已经形成自己的传统。伽蓝的自我成长足以说明当代诗已经有了自己的传统。伽蓝的成长过程跟大多数当代诗人不太一样。他长期生活在门头沟大山里,他与生长的环境有一种比一般诗人更密切的、稳定的联系,有更多的机会观察这个环境和环境中的人在几十年岁月中缓慢而巨大的变迁。这是一种非常有意义的经验。伽蓝的经验兼具系统性和有机性,从而使他能够整体地、系统地感受和观察一个时代、一个地域。这种稳定同时也养成了伽蓝耐心的心性。这些都让伽蓝的写作拥有一种少见的整体性,并与一种独特的地域经验和个人经验保持有机的联系。同时,伽蓝又不是一般所说的民间诗人。伽蓝的诗歌视野和人文视野都称得上开阔,对中外诗歌传统、艺术传统,特别是现代诗歌传统有着精深的理解。伽蓝的写作显示出富饶、充盈的特点,他的主题、题材和方法非常多样,风格有很多变化,创作量也非常大。在大量写作的前提下,保持这种多样,几乎不重复自己,非常难得。

伽蓝写的是一种有根性的诗。黄庭坚说杜诗无一字无来历。我们也可以说伽蓝的诗无一字无来历。不过这个来历不是文献上的来历,而是心性上、经验上的来历。他的每一个字用得都非常稳,这与诗人的心性、经验或者说他的心意相连。这种联系是对当代诗歌词语写作惯性的克服。伽蓝的诗一直有很丰富的语言创造、语言发现,并不是简单摹写现实,而是对现实、经验反复地“磨镜”,开掘自己独特的主题,同时不断拓展感性空间,丰富感性层面,其中有语言的创造,有敏锐的感受,也有丰富的想象,有令人惊异的东西。也就是说,伽蓝还是在现代性传统中,但他对这个传统有选择、有取舍,形成了自己鲜明的个性。

姜涛:伽蓝的诗我以前就读过,当时读的时候印象很深。从表面上看,伽蓝是一个新人,但实际上他有着多年的积累、摸索,即便不怎么活跃于诗坛现场,也并不是局外人,他的写作一直跟当代诗歌的进展有很内在的对话关系,有着自己的选择和判断。

《磨镜记》这本诗集,从题材上看并没有太多的特殊性,无非是传统题材,写自然、写周边的人和事,但不管写什么,伽蓝的句子十分耐读,有比较厚实的层次,一方面读起来让人感觉很安定、安适,另一方面又不是完全沉浸在自我之中,比较少套路化的东西,有一种明朗的语言活力,不时还有一些睿智的洞察、别具会心的发现。我很喜欢伽蓝的观察角度,有一种英国诗人拉金式的温和、冷峻。他写特殊群体的艰难,幼童的艰难,而“我们”——这些成年的观看者、读者,作为过来人,好像能感同身受,更多体会到社会生活中各种无形的围栏、无形的艰难。读伽蓝的诗,会感觉这是一个有阅历的、经过生活锤炼、活得比较明白的人写的诗,而不是糊里糊涂被自己的感觉、自己的语言牵着走。

在伽蓝的写作中,大地、群山和村庄之间有一种完整的有机性,工作和生活也是连贯的,可以安顿和舒展身心。在这样的世界当中,人能工作、思考、观察、娱乐,这是让人向往的一种生活状态。伽蓝的写作一方面扎根在山川大地,能沉潜体会。另一方面,恰恰因为沉潜下来,反而会很放松、舒展,能够突破文学的套路,自然地游走于周边的人和事、山水和自然。伽蓝诗中的自我和周边自然、他人之间的关系,是比较放松的,没有主动交谊的自觉,反而有一种怡然相处的自在感,好像与万物为邻,在共同居住的世界中,时不时会有非常灵动的发现。“我”和自然的关系不是刻意建立的,而是在一种非概念的直观中,看到自己、看到他人、看到山水和时代。

敬文东:用“心”,这一点是我看到的伽蓝个人和写诗之间的关系。伽蓝在理解诗的时候,更愿意将之当做跟自身境界连在一起的、与修行有关的志业。

伽蓝的感受力首先在于他的诚实,因为诚实所以饱满,诗的饱满会因诚实而涌来。伽蓝的诗许多都集中于传统题材,不管是普通人接触到的那些主题也好,经验也好,他之所以能够做到像西渡说的那样,无一字无来历,字字都有来历,归根到底来自于他写作的诚。

勇敢是伽蓝的另一个特色。比如他在《无事抄经致蔡程兄》里面有一句话叫做“爱与生活都是一种绝望的诡辩”,罗曼·罗兰曾经说过:认识到生活的真相还能热爱生活,这才是唯一的英雄主义。伽蓝的诗句把生活表面的和深层的东西都把握得非常清楚。

另外,他的勇敢还体现在对诗在本体层面上的坚守,伽蓝在2015年至2020年间写出厚厚两本成色鲜活、气色饱满的诗集,这不能不说是他在诗的层面上坚守的一个成果。

师力斌:伽蓝是一位有特色、有追求、有独特坚守的诗人,但是,很难用一个明确的主题性的关键词来形容他。这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诗人,但读完以后让人不得不认真去面对。他的句子、他的语言文字和他的生命、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不过,我更愿意通过考察写法来接近这样一位诗人。《磨镜记》最后一辑相当于诗论,用诗歌的形式谈论诗歌。他在诗歌观念上和我有高度的重合,他表达得精炼、准确,而且想得比较系统。伽蓝属于比较强力的诗人,当然这个强力里面又有一些继承和学习,兼收众长。他的写法我归纳如下:

第一种是炫技的。譬如《绿,也绿到了绿的尽头》,这首诗有一种全新的技巧,从这个标题就能看出来,他对于文字的重复,是故意啰嗦,反其道用之。第二是寓言的写法,有一首诗是《脏老头儿》,一种沉重冗长的孤独感。第三是民间笑话的写法,我看到这些诗的时候觉得伽蓝有各种各样的追求和面向。第四是转述他人的写法,《麻六转述采石匠的话》,写得比较放松。第五是征引式的写法,可能从原话中获得灵感。《没有时间和语言的压迫》里面伽蓝引用9个述说者,这9个述说者是窗户说、房子说、火炉说、吉他说、歌德说、博尔赫斯说、戈麦说、椅子说,它们的排列毫无规律,但是能看出他的趣味所在。第六种写法是不分行的散文诗。第七种是超现实的写法,伽蓝很拿手。

伽蓝有一种元语言或者元诗歌的冲动,他会从语言本身或者诗歌本身表达有趣的品位或者想法。比如《诗误余生亦可通神》,我觉得这是可以作为检验诗人成色的一首诗。伽蓝一方面自己写作诗歌,另一方面他可能在心目中有建立诗人标准的冲动。比如第一句说“唯一可倾诉忧怀的诗,唯一可以存身取暖的诗,唯一不离不弃的诗,诗来诗去,中间隔着千山万水地相看,没事的时候就来诗中小坐片刻……”我现在深有体会,年轻的时候写诗靠荷尔蒙,中年的时候可能为了某些功利,但是现在确实与生活、体验、生命联结在一起,诗歌是最好的方式。

张光昕:《磨镜记》看起来是一本很袖珍、开本很小的诗集,立体精致,但是真正读起来却感到非常厚重,像诗集的标题暗示给我们的那样,是一个经由“磨镜”的结晶。我们作为读者走进伽蓝诗歌世界的过程,也是跟他的诗互磨的过程。当我们读伽蓝的诗时,扑面而来感受到的是率真、质朴、直接、有根性(西渡语)的诗歌风格,这些素质在当下诗歌写作现场是难能可贵的。敬文东老师说,伽蓝的写作是以诚和勇作为支点,不是为了肤浅的名利和荣誉去写,而仅仅是为了对诗歌的热爱而写作,这是伽蓝诗歌受到关注的根本性原因。

伽蓝出场的必然性还体现在另一个方面:与知识分子写作或者学院派写作相比,他的诗更加诚恳质朴,他的主体形象更加牢固、真实,呈现出在万事万物面前求真的心态,这是第一位的;跟民间派写作、口语化写作相比,伽蓝始终保持对诗歌的敬畏感,敞开一种严格、严肃的诗意锤炼过程,包含了他对艺术性的至高追求。

伽蓝写作当中带有一种原动力,他既不追求那种朦胧诗带入诗歌写作中的全新现代性的幻觉,不刻意去追求那种英雄式的、强力的、抗辩的姿态,也不轻易去写标新立异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式的诗句;同时他也并不像市场化和全球化之后那种强调交换价值的写作,去讨好读者、西方汉学家和国际诗坛。伽蓝的写作一直立于自己真实的人格之上。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诗内化了许多跟西方大师的对话,但不流露出盲目的膜拜和移情,在对话、模仿、吸收和学习之后,成为他的自觉性写作。跟很多知名诗人相比,伽蓝的写作很快就突破了那种寻找理想自我的阶段,而像游泳运动员那样,一头扎进实现自我理想的汪洋大海中。

《磨镜记》这部诗集不仅有反映他个人生活、实景生活的经验性内容,其实还有相当一部分诗作来自抽象的探索和玄思,呈现出诗人独具一格的内在体验,这些作品都可圈可点,别开生面。在这个意义上,伽蓝并非一个简单的地方性诗人,也不是一个单纯的自然诗人/生态诗人,他显然超越这些简单的概念和命名框架。他在写作中有一副健全的人格,是活的,正在从事具有当下认知的写作,因而是一个承认自己生活有限性的诗人。

张桃洲:对伽蓝的写作,我主要关注两个方面。一个是他作为“自然诗人”的方面。我用这个概念并不完全着眼于所谓的题材——如自然风光或田园景色的取材,或者某种风格意义上的自然,而更多的是看重他诗里的气息与自然的关系,尤其是他作为一个写作者的自主、自在的状态。这部诗集标题《磨镜记》里的“磨镜”,以我对它的理解,可以说就是一种写作者的状态。一般说到磨镜可能首先会想到斯宾诺莎——一个磨镜者,磨镜是他的职业,但他的真正身份是一位杰出的哲学家。同时,磨镜这个词多少带点佛教特别是禅宗的意味,“磨”“镜”两个字都是如此,尤其是“镜”——它有悠久的嬗变历史和丰富的文化意蕴。这部诗集采用这个标题,彰显的正是一个写作者的斯宾诺莎式状态,或者一种趋近禅宗的状态,其中包含了耐性、坚忍和执著等品性,而这正是我认为的“自然诗人”的写作状态。

另一个是关于他对诗歌的看法,即他诗集里的“诗论”那一辑。大家都知道,一个诗人的诗观或诗歌见解对于理解他的诗歌创作是有帮助的。伽蓝在“诗论”里表达的很多观点我很赞同,他在谈论诗歌创作的一些问题时,诸如诗歌与时代、诗人素养、诗歌技巧、诗人自我等,应该大都出自他本人的创作实践和切身体会;这些见解都很实在,也都富有启发性。这个正向的诗观确实契合我们对伽蓝诗歌的认知。总之,他的诗观我是特别留意的,所以在这两次谈论中都特地提及了这个方面,他默默写作,又默默地把自己的写作经验和对诗歌的思考,提炼成一种见解、一种诗观,这个习惯非常好。

在《磨镜记》里的确不乏以自然山川为题材、与自然主题密切相关的诗作(占了相当一部分),但这部诗集对历史、现实的关注还是很突出的,其中展现的某些剧烈甚至生猛的笔法十分醒目,这表明他有着很强的历史、现实关切感和书写意识。这实际上打破了所谓“自然诗人”田园牧歌式写作的幻象,让他的诗歌面貌变得立体而坚实。

看伽蓝的诗歌和对他写作的期许,就会注意到:尽管多年来伽蓝的诗歌写作处于封闭和沉寂的境遇中,但他的写作状态和视野是开放的,他的诗里吸收了大量的中外诗学滋养,他有很强的转化能力,把很多资源转化为自己的写作素材,力求锻造一种个人化的“自然的语言”,即偏离标准化、摆脱表达惯性,同时绝非为追求愉悦的语言。这才是真正的“自然诗人”的要义。他的沉寂,有利于他的诗歌写作避免受到那种流俗的、浮泛的语言浸染;他的开放,则为他朝向写作的独创性提供了可能。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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