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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满城活水》 《满城活水》是一部关于苏州治水的纪实文学作品，作者以宏阔的历史视野和深邃的现实眼光梳理了古代与现代的治水方略，记录了水与苏州城的共生共长，亦可以看作是一部简明的苏州城市编年史。作者用一种文学想象和历史纪事相结合的方式，为我们呈现了一个历史的与现实的、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复杂而有活力的苏州。 苏州和其他如南京、杭州等城市一样，是一种被塑造、被想象的文化形象。而这种被塑造、被想象，又很大程度上源于文学。可以说，城市自诞生之日起，就和文学建立起一种不可分割的历史。即如唐诗、宋词之中，关于苏州的描写比比皆是，当代作家中，陆文夫、范小青、苏童等等，都有对苏州最深情的表现，并在新的时代氛围中重新塑造着苏州。我对苏州想象和认识的起点，可能就源于陆文夫的《小巷深处》。阅读他们的作品，就是在阅读苏州，而阅读苏州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文本阅读。在这个意义上，城市和关于城市的文学有着相同的文本性。 但是，城市是两面的，它有着文化、精神的一面，也有物质、物理的一面，而这一面往往容易被我们所忽视。文本性的建构离不开建立在这些物质基础上的一个物理性的城市。正如美国学者理查德·利罕在《文学中的城市——知识与文化的历史》一书中所言：“城市首先是一个有着自身动力学基础的物理的现实，然后才是一种文学的和文化的建构。最令人信服的建构，是那些能证实我们的现实感、验证我们的经验、并能在面对混乱时提供合理解释的建构。” 《满城活水》向我们提供了苏州作为一个物理性城市的合理建构，甚至可以说，是向我们提供了人在这个城市能够有序正常生活、生存的合法性建构。随着科技的发展，城市在物理结构上呈现出一种愈加复杂的形态，作为生存的个体，在这样一个庞大的体系中，是十分渺小、十分被动的，而作为一个微小的存在，我们观察这个城市的方法和视角也由此变得愈发困难和局限。作者薛亦然说：“我写作本书有一个强烈的内驱动力，就是把苏州水的来龙去脉搞清楚。”这是一项十分艰难的工作，这一点从附录中的采访名录和参考文献可以见出。 来龙去脉这四个字，尤其意味深长，它意味着复杂，也意味着秩序。在这本书中，苏州水的“来龙去脉”和苏州作为一个城市的来龙去脉一样重要。美国城市规划师雅各布斯曾用“有序的复杂性”来描述城市，他说，“城市是多种力量和过程的结果，它建立在人们的经验中，根植于人们的认同上”。寻找来龙去脉的过程，其实也是一种获取认同的过程。书中有个细节写到：“有位00后小青年茫然地提问：这些河对苏州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只能反过来回答，没有这些河，苏州什么都不是。是啊，对于被包围于自来水、空调、高铁、轻轨之中的年轻人，要理解这些真的不易。” “理解”是薛亦然写作《满城活水》的一个重要关键词，也是我们阅读这本书时非常重要的情感理路。正是因为理解，才能写得深入；正是因为理解，才能写得深情；也正是因为理解，才能写得深刻。这样的理解，在书中经常可以阅读到。“理解了这些场景，就会理解苏州河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水码头，在那漫长的时光里，寻常人家的水码头也绝不是仅仅为淘米洗菜而建。我们甚至可以大胆而浪漫地说，那都是因大运河而建啊！”“现代城市往往有它脆弱的一面，甚至在一场强降雨面前就可能一触即溃。如果这座城市保持足够的警觉，做好可靠的防备，那么，这座城市的市民是有福的。”“如何才能完成对一个城市的真正融入，不在对这座城市街坊名胜的熟悉，不在对各种传统美食的遍尝，而是深深地融入这座城市的创造与重建中。”“讲真，了解一个城市与了解我们自己的身体一样困难。” 菲利普·鲍尔在《水——中国文化的地理密码》一书中说：“中国人与水之间普遍而矛盾的关系，使水成为哲学思想和艺术表达有力而多样的隐喻。”《满城活水》的另一可贵之处，是对人与水的矛盾、人与城的矛盾、水与城的矛盾等关系的正视。老子说：“上善若水。”善体现了水的包容、利生、调和。从文学的层面来说，这本书的价值，是它透过水环境治理进行的更为深入的关于人的、人性的思考。“清淤、截污、活水是与物奋斗，保洁工作本质上是与人奋斗，对抗的是人性的弱点，任重而道远。”还有关于私人生活与公共生活、公民的权利和义务的反思。“一个城市成功的水环境治理过程，应该是政府主导、市场运作与公民参与，是三者共同努力的结果。”“当我们认识到‘公地的悲剧’和公民环保义务的时候，同样必须启动观念上的GPS，才能把一个社会成员的权利与义务结合到一起，公民权利的边界延伸到哪儿，公民义务的边界也延伸到哪儿。”这是“满城活水”在苏州流动时激起的思想水花，像哗哗的水声，响亮而有力。 读完《满城活水》，你会感觉到在苏州这座城市的表面之下涌动着一种古老的力量，同时也有一种新鲜的活力，就像城市自身的建构一样，繁复而丰盈，深厚而蓬勃，它有江南的脉动，也有现代的计算，有文化的滋润，也有科学的涵养，我想，也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苏州才呈现出它作为一个独特城市的意义。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说，每一种城市都创造一种心灵状态。水环境的治理是一种政府操作和社会行为，但《满城活水》的独特之处是没有忘却“日常”和“生活”在时代进程中的鲜活存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也还是在陆文夫、范小青、苏童等许多作家开创和秉持的苏州文学传统之中。 (责任编辑：admin) |